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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陰陽師_分節(jié)閱讀_80

    “信太森林大火還真是毀了許多,也成全了許多?!?/br>
    “我原本應(yīng)當(dāng)只是一個(gè)在大火中喪生的人類女子,連靈魂都差一點(diǎn)便被這場(chǎng)火給燒得粉碎,然后一個(gè)人,一個(gè)渾身是火的少女,在已經(jīng)燒焦的我的胸口,流下了一滴眼淚?!?/br>
    男聲噢了一聲:“一滴眼淚?”

    “那滴眼淚,本不是為我而流,卻讓靈魂瀕臨粉碎的我,在大火中得到了一絲安慰。所以褪卻了凡身,成為了妖怪?!?/br>
    男子笑了笑:“一滴眼淚成就一個(gè)大名鼎鼎的妖怪,那少女應(yīng)當(dāng)不是凡人吧。”

    “不是凡人,生存在星象之外的來自于不可說之地的少女?!?/br>
    “如此神奇,那么她活了下來嗎?”

    “死了。在我的身上,化為了一具焦尸。”

    風(fēng)帶著夏季的炎熱撲在臉上,讓院中的蟬鳴顯得忽遠(yuǎn)忽近。

    “她為了救一個(gè)人,甘愿被大火所吞噬。”

    “可是信太森林大火記錄中并沒有這樣一個(gè)人?!?/br>
    那女子笑了笑:“記錄中沒有,可有人的心中總會(huì)有的,紙張會(huì)泛黃,墨痕也會(huì)褪色,可妖怪是不死的,鐫刻在心中的人,是永遠(yuǎn)不會(huì)在漫長歲月中變得模糊的。就算此時(shí)忘記,待再想起來,卻要比當(dāng)初更為深刻,更為心痛?!?/br>
    “在下倒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青行燈竟也有如此故事?!?/br>
    “驚訝嗎?”

    “驚訝?!蹦悄凶有α艘宦?,“所以要付出代價(jià)吧?!?/br>
    他從懷中摸出一個(gè)藍(lán)紫色的蝴蝶發(fā)飾,遞給了身旁坐在燈上的女人。

    “這是?”

    “我母親的遺物?!?/br>
    “安倍晴明大人居然愿意將母親的遺物作為代價(jià)贈(zèng)與妖怪嗎?”

    “呵。”他笑了笑,然而笑聲中卻有絲隱隱的自嘲,“可以說是我父母的定情之物吧,沿著蝴蝶飛去的方向,便能尋到心中之人??申庩枎煯?dāng)?shù)镁昧?,見多了妖怪?zhēng)斗,人心齬齷,便越發(fā)覺得這樣的牽絆只讓人感覺到俗不可耐而已。一壺八幡的清酒,便可令在下滿足了?!?/br>
    坐在燈上的女子笑了笑:“說是清心寡欲,卻又讓人想揍你,怪不得京中貴族提起你又是咬牙切齒的?!?/br>
    晴明笑笑:“無妨?!?/br>
    “也罷,我暫且替你收到。”那女子說著,將那枚發(fā)飾捧在掌間。

    那輕盈的蝶翅輕輕顫抖,下一刻,藍(lán)紫色的蝴蝶振翅飛起,撞入源冬柿眼眸之中,風(fēng)忽然吹得劇烈了一些,帶得廊檐鈴鐺一陣亂響,源冬柿看著蝴蝶帶著紅色的光飛來,繞著她飛了一圈之后,又朝前飛去,源冬柿不假思索地跟上前去,銀鈴聲越來越急促,而后突然安靜下來,讓人腦中一片暈眩。

    前方光亮最盛處,出現(xiàn)了一個(gè)隱隱約約的影子。

    源冬柿腳步微頓,然后便加快了速度朝前走去,她的視野越來越模糊,那個(gè)身影卻在她腦中越來越清晰,直到嗅到那股熟悉的芥子花香,那一直朦朧在眼眶的水霧,才終于凝結(jié)成一滴眼淚,自她眼角滑下。

    “你叫源冬柿?!?/br>
    那個(gè)聲音說道,那個(gè)人眼角輕輕翹起,黑色的瞳仁中映出她滿臉淚水的樣子。

    丑爆了。

    源冬柿捂住了臉。

    她應(yīng)該多看看瓊瑤劇看看別人怎么哭的。

    第71章 黑白之五

    等到那抹喧囂的紅色逐漸褪去,源冬柿的視野便更加清晰了,仍是在晴明那雜草叢生的庭院,廊下空空蕩蕩,沒有那些姿態(tài)裊娜的式神女郎,夏日蟬鳴陣陣,還未走入陽光底下,便已由此感受到了仲夏的燥熱。

    晴明就站在她身前,一身白色狩衣,內(nèi)著青碧色單衣,長發(fā)攏于高高的立烏帽之內(nèi),眉眼俊秀,唇角微挑,一如當(dāng)初在貴船山下橋邊的相遇。只是他并不像平時(shí)那般微微瞇著眼睛,而是垂著頭,看著源冬柿,眼眸深深,讓源冬柿提起來的心,終于放回了原地。

    一束陽光從屋檐底下打在了他的肩頭,擦著他的眼睫,在他漆黑的瞳仁上鍍了一層薄薄的金,那瞬間他是與黑晴明有那么一絲相像,然而源冬柿卻能從這單純的顏色之下,觸到他作為人的那絲絲溫柔。

    “你……怎么會(huì)在這里?”源冬柿睜大了眼睛,道。

    她明明是已經(jīng)被八岐大蛇吞噬的生魂,然后葛葉的發(fā)飾將她拉到了幻境之中,但是晴明,怎么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

    難不成這還是幻覺?

    她走到晴明身前,伸手便要去捏晴明的臉,晴明卻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柿子小姐怎么來的這里,我也是怎么來的?!?/br>
    “我被八岐大蛇吞掉了生魂……”她的話卡到了一半,然后猛地抬頭,看向晴明,晴明朝她眨了眨眼睛,眼中戲謔笑意如往常一般無二。

    “安倍晴明!”

    晴明低笑一聲,揉了揉她的額發(fā),仿佛安撫一只炸了毛的貓一般。

    “我隨著你一起跳進(jìn)了八岐大蛇的嘴里?!?/br>
    “你……”源冬柿覺得眼淚又要涌出來了。

    “當(dāng)然,作為陰陽師的安倍晴明就算躍進(jìn)了八岐大蛇的嘴里,也不像柿子小姐這么狼狽?!鼻缑餍Φ?。

    源冬柿:“……”

    怎么辦,好想打人。

    晴明看著源冬柿木著一張臉,眼中笑意更甚,他用手指做梳,在她鬢發(fā)間游走,慢悠悠說道:“我是跟著蝴蝶而來的。”

    藍(lán)紫色的蝴蝶從他臉側(cè)翩翩飛來,最后落在了她鬢邊,她伸手去碰觸,只碰到了冰冷的輕顫著的蝶翅。然后一只溫?zé)岬氖终茖⑺氖直嘲谡菩?,她抬眼看去,卻見晴明正朝他笑著,眼角彎彎,她也跟著瞇了瞇眼睛,然后道:“晴明,你眼角有皺紋了?!?/br>
    晴明聞言,笑意更深,他將源冬柿那只手輕輕握在了掌中,道:“柿子小姐也有了?!?/br>
    源冬柿大驚:“才沒有!”

    他彎下腰,與源冬柿對(duì)視,笑道:“柿子小姐可以在下雙眼為鏡,好好看一看?!?/br>
    源冬柿皺了皺鼻子,剛湊近一些,便只覺得晴明溫?zé)岬暮粑坪鯂姳≡诹怂骖a之上,她抓緊了晴明的手,卻看見晴明的眼睛越來越近,連帶著他眸中自己那張看起來呆氣十足的臉也越來越近,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然后感覺到了一個(gè)干干的吻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風(fēng)從屋檐底下吹了過來,帶動(dòng)廊檐下的銀鈴輕響,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暦路鹪谒厍恢谢厥帞?shù)次,震得她胸腔中那顆瑟縮著的心臟一陣顫抖。

    吻逐漸下移,然后觸在了她的唇上。

    “對(duì)不起。”

    “欸?”

    “不小心把柿子小姐忘了?!?/br>
    晴明的聲音很低,不似平常一般帶著戲謔笑意,反而帶著一絲喟嘆意味,他將源冬柿攬?jiān)诹藨阎?,他的懷抱很暖,淡淡的芥子花香之中,夾雜著一絲衣裳將將漿洗過后的味道,隨著夏季陽光一道揮發(fā)在源冬柿鼻間,她靠在晴明肩頭,看著陽光在他狩衣衣領(lǐng)處輕靈跳躍,然后鉆入他的衣襟。

    “我……也不記得。”源冬柿低聲說道,二十年前的大火,是她在夢(mèng)中回溯的,大火中的生與死是漫長而痛苦的,然而若是晴明還記得,那么二十年的大火一般的煎熬,想想也覺得難以忍受。

    良久,晴明笑了一聲,道:“也許不記得,或許還要好一點(diǎn)。”

    “哦?”

    晴明笑道:“若我從一開始,便記得信太森林的大火,那么我在貴船山下的橋邊所遇見的,便只是我的恩人罷了。”

    “你不會(huì)喜歡上你的恩人?”源冬柿瞇了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