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江鴻注視著小小的人兒嗯了一聲,四個孩子就這個最像。 雖然剛剛出生,但不管怎么看,的確不像慕氏。 江紹換了衣服,蒙了半面臉去趕車。 馬車前往的目的地是北郊的一處宅院。 就是怕孩子長得不像自己,慕氏才讓江鴻務必提前準備好住處以及其它必需。 畢竟孩子送出宮是不可能直接接回江府的,她剛夭折了孩子,這邊就有了剛生的孩子,時間太一致了。 若與江鴻未相愛,孩子定不會交給他撫養(yǎng)。 現(xiàn)在情況不同,不能朝夕生活在母親身邊,自然要在父親身邊養(yǎng)著。 宅院是江鴻十幾年前買的,他偶爾覺得府里煩心時會來這里小住,為了清凈,家里人以及朋友他誰也沒告訴,江紹也是才知道他在這有一處宅子。 比起再另買住處,江鴻覺得這里再合適不過了。 到了后,看著鎖著的門,江紹低聲問:“父親,這里沒人么?” “沒有?!?/br> 江紹腦袋嗡嗡響,家仆侍女婆子侍衛(wèi)可以沒有,奶娘總得安排啊。 等馬車自后門進院后,他才知道為什么沒有奶娘了。 因為他聽到了牛羊的叫聲。 進倒座房里一看,兩頭牛三頭羊。 江紹關上門去正房的內(nèi)室,見屋子里堆滿了不少東西,都是孩子用的。 “父親,您不安排人在這,我們走了,孩子誰來照顧?。俊?/br> “現(xiàn)在不妥,等孩子大一些再安排,今日得到消息,陛下估計還有兩三日就回宮了,我下午已經(jīng)把衙門的事交代好了,還跟沈相知會了一聲,明日起以病為由休假半個月?!?/br> 雖然不知道孩子像不像自己,但他覺得先交代好比較妥,就算孩子沒出宮,他也可借此休息一段時間。 江鴻自然有不少信任可用的人,只是他做事謹慎慣了,覺得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能叫人知道。 “您……要自己帶?!” 江紹有些傻眼,他記得母親活著時曾說父親最不喜歡帶孩子了,覺得吵鬧,抱一會兒就遞給她。 許是讀書識字的時候已經(jīng)幾歲,他又特別有耐心的教導。 “你覺得為父帶不了一個孩子嗎?” “孩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小孩剛出生特別難照顧,怕父親不適應?!?/br> 江鴻道:“無礙,你去給孩子準備吃的去,孩子醒了肯定會餓?!?/br> 江紹:“……” 他何曾干過這種事?。?/br> 想著孩子醒了沒吃的肯定哇哇大哭,江紹硬著頭皮還是去了。 江鴻把女兒放在床上,側躺在床上凝望著她,良久才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這個小家伙,可把你母親給害苦了。” 想到今晚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當?shù)弥绞仙幌聛淼臅r候,他心急如火方寸大亂。 三個多月了,他沒再見到她一面,想念與憂懼幾乎快燒毀他僅剩不多的理智。 幸好,幸好。 老天保佑。 一切無事。 一刻鐘后,孩子醒了,看到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江鴻神色亮了。 當啼哭聲響起時,他著急忙慌的把孩子抱起,朝外喊江紹。 滿頭大汗的江紹端著煮好的牛奶進來,“父親,熱呢?!?/br> 他找來扇子在碗口上揮動著,等溫溫的時候才用小勺子喂給孩子吃。 吃飽后孩子沉沉的又睡去,父子倆才算是舒緩口氣。 江紹從這里離開回府時已經(jīng)子時了。 沒想到范氏竟然還未睡。 “小紹,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 “去朋友家了?!?/br> “可知你父親去何處了?”范氏道:“見你父親晚飯都未回來吃,我去問了左侍郎唐沈,他說你父親并不在衙門,還說他請了半月病假,到二十六才會去衙門?!?/br> “確實如此?!苯B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白日里見他,說讓我給家里帶話,我這不是回來晚了么。” 范氏急問,“他生了什么?。靠蛇€是頭暈?病了不在家養(yǎng)著,去了何處?” “是頭暈,他說想去附近幽靜清新的地方小住些日,具體地方也未與我說?!币姺妒嫌行┥鷼猓B又說,“陛下不在宮里,父親這陣子忙的不行,也是累著了?!?/br> “知道他辛苦,只是再怎么樣也該跟我說一聲吧?以前偶爾也不回來住,但都沒有半個月這么長,這連衣物都沒帶,莫不是在外面又有了家?!” 江紹知道小meimei的事兒終有一天也是瞞不住家里的,他沒否認什么,只是說,“外面有沒有家我不清楚,不過父親確確實實身子不大舒服?!?/br> “小紹,你父親若是在外真有了家,你可不能隱瞞姨娘啊。”范氏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像姜姑娘那樣沒臉沒皮的女子若是進了府,以后咱們家還有太平日子過嗎?” “應該不會的,父親若是看的上姜姑娘早就成了?!?/br> “你知道他能看上什么樣的?我進府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歡啥樣的。” 江紹渾身疲累,無心與她在這多說,“不管他喜歡什么樣的,能得他喜歡肯定有過人之處,我去歇息了?!?/br> 回到內(nèi)室,他真想直接倒在床上,但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還是沐浴了一番才躺下。 明明很累,卻睡不著。 雖然孩子沒夭折,但在別人眼里孩子死了。 皇帝回宮定會追究太醫(yī)院的責任。 怎么懲罰尚未可知。 想到那個酣睡的孩子,江紹又有些說不出的甜意,他竟有些期待她奶聲奶氣喊自己哥哥的樣子。 會是什么樣呢? 但愿以后有機會看到聽到。 * 得知慕氏沒有保住孩子,蘇提貞哭了兩場,對自己肚里這個更是憂心不已,怕自己到時候也不好生。 連著兩天郁郁寡歡,慕氏聽說了后讓梁嬤嬤前來探望帶來了書信。 “母后遇到了這種事比我更傷心,反倒還擔心我安慰我?!?/br> “公主,娘娘如今心情平和,她說沒保住是天意,再難過也回不來了,何必耿耿于懷跟自己過不去,反正也有您和太子殿下。現(xiàn)在,她要您好好的,不要東想西想?!?/br> “嬤嬤回去告訴母后,我不會再想這事了。” 梁嬤嬤應和著,“陛下讓人快馬加鞭送消息回來,說今天下午就會到京都城?!?/br> “趕到中秋節(jié)前了?!?/br> 下午申時二刻,蘇清修回來了。 之后蘇提貞聽聞他回了宮第一件事便是要處死為慕氏接生的女醫(yī)們,要給江紹及其他太醫(yī)降職處分,后慕氏極力求情免除了這場禍事。 “母后小產(chǎn)那次,也不見他這么震怒,怎么只罰了婉妃三個月禁足?難不成是因為那個不足月這個要生了?”蘇提貞低頭喝了一口粥,又繼續(xù)道:“他才不會在乎有沒有生下來,若真有一點在乎,又怎會給太子和母后下毒?那絕非他一時沖動,而是早就蓄謀已久的事。什么時候該做什么,該進展什么,他早就謀劃好了?!?/br> 阿嫵立在她身后為其捏肩,“誰說不是,奴婢到現(xiàn)在也弄不懂陛下怎么會那么狠心,太子殿下可是他的骨rou,皇后娘娘陪伴了他那么多年,怎么下的去手?” “仔細想想他也挺累,多年如一日的演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真的能忍?!?/br> 蘇提貞心里冷笑,人活著時演,人死了也沒間斷,他可真到位。 她清楚的記得,前世弟弟死的時候他還掉了幾滴淚,到了母后這就更夸張了,遠不止幾滴淚。 那個時候正值十月中旬,天氣本就冷了,滂沱的大雨讓整個鳳賞宮愈發(fā)寒意陣陣。 外間跪了一地的人。 內(nèi)室中有她,有梁林兩位嬤嬤,有蘇清修以及快要咽氣的慕氏。 原本微胖的慕氏被青冥草折磨的瘦骨嶙峋不說,一張臉都是烏青煞白的,死前還在遭受著百般痛苦,她躺在床上艱難的呼吸著,說還沒有跟蘇清修過夠,不想死。 蘇清修坐在床前緊握著她那只有皮沒有rou的手泫然淚下,說下輩子還娶她。 這是臨終前,到了出殯那天,他趴在棺蓋上不顧眾人的大驚失色哭的泣不成聲。 慕氏入葬后,他沒再去過各宮就寢,一直都在泰寧殿,至于有沒有女人侍奉蘇提貞就不知道了,她也沒看敬事房的記錄冊,當時居住在公主府,她很少很少再進宮了。 “陛下對婉妃娘娘真是愛的深切,甘心為她累為她忍?!?/br> 蘇提貞認同阿嫵這話,“可不是么。” 紫屏從外頭進來,“公主,謝將軍在門外求見?!?/br> 謝憐去通津平叛亂回來有兩天了,這事她聽聞了。 “你沒說我不見人?” “奴婢自然是說了,不過謝將軍說有特別緊急的事一定要見您才行?!?/br> 蘇提貞說,“讓他進來,準許他在內(nèi)室門外說話。” 紫屏連忙出去把門給關上,去府外請謝憐進來。 雖然隔著門,但謝憐依舊行了禮。 蘇提貞讓他起來,“謝將軍有什么特別緊急的事,請說?!?/br> “末將進宮面圣,陛下問末將想要什么賞賜,末將開口要了您,陛下答應了,婚期是十月初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