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剛大偉給的，我平時都抽灰狼。”羅家楠忙為自己辯解。

    “甭廢話，上禮拜你回家拿的就這個。”羅衛(wèi)東皺眉看向兒子，“翅膀硬了，覺著能飛了，就敢在外頭胡搞亂搞??？”

    羅家楠剛想繼續(xù)爭辯，突然想起之前下定“絕不反抗”的決心，立刻又把嘴閉上。羅衛(wèi)東瞧他不言語，不免有些意外。要按自家兔崽子平時的尿性，但凡遇到有點歪理的事兒，不給老爹氣出高血壓都白瞎了一米八多的個頭。

    一個巴掌拍不響，羅家楠不言語，羅衛(wèi)東這火也沒處撒?！傲_家楠，我跟你媽這二十多年沒把你當姑娘養(yǎng)過一天，可你怎么回事，啊，全中國好幾億女的，你就非得跟男的——”他打了個磕，“跟男的處對象？”

    他并不歧視男的跟男的在一塊，可落自己兒子身上，他真是鼻尖上摸黃連——眼前苦。就算之前和陳飛聊過了心里沒那么堵得慌，可一看見羅家楠就又有點想不開，怎么著也的把話都說出去才痛快。

    這下羅家楠不張嘴也得張了，他咬咬牙，說：“不是跟男的處，就祈銘，換誰我也不要?！?/br>
    “那你就一輩子不結婚，不要孩子？”羅衛(wèi)東的血壓開始緩慢爬升，“你考慮過你媽的心情沒有？嬌嬌那么想抱孫子，你怎么跟她交待？”

    一聽見老爹喊“嬌嬌”，羅家楠的雞皮疙瘩“唰”地冒出一層。他咽了口唾沫，敲出根煙點上，悶頭抽了幾口說：“我查過了，不行就去做試管，找代孕，橫豎能讓我媽抱上孫子?！?/br>
    “你拿生孩子當什么？弄一玩意兒？”羅衛(wèi)東一巴掌呼上兒子的胳膊，“要不能真心實意地愛那孩子，你他媽干脆別生！”

    “自己的崽子當然愛了！”羅家楠使勁搓著胳膊，還好沒打頭，要不得被抽暈過去，“爸，要照你說的，你真心實意愛我，那就該支持我……是，我大風大浪沒你經(jīng)歷的多，可跟祈銘的事兒并不是頭腦一熱，我這輩子就認定他了，您要和媽都不接受，那兒子真沒活路了?！?/br>
    “你小子敢他媽威脅我？”羅衛(wèi)東的血壓已近警戒線。

    “沒有，我就怎么想的怎么說?！绷_家楠把心一橫，也不管老爹的接受度如何，張嘴就來，“人祈銘第一次也給我了，我得對人負責，您養(yǎng)我那么多年，不是要把我養(yǎng)成個陳世美吧？”

    男的也有第一次？

    羅衛(wèi)東愣住了，血壓嗖嗖往下降。也是，他轉念一想，甭管男的女的，總該有個第一次。而且人祈銘那孩子不錯，長得好，有大學問，業(yè)務過硬，聽說之前還給局里捐了上百萬的儀器。這么個人能把第一次交給他兒子，說明肯定是真心的。

    想到這兒，羅衛(wèi)東順了口氣，說：“兔崽子，你也這么大個人了，我管也管不住，日子是你自己的，過好過賴呢，我一閉眼也不用跟著cao心……但有一點，你媽那你自己看著辦，她要是掉一滴眼淚，我他媽就打斷你一根骨頭，聽見沒？“

    背后直抽涼風，羅家楠謹慎地問：“爸，我是你親生的么？”

    “少他媽廢話，不是老子的種還能是誰的？！”羅衛(wèi)東揚起手。

    “誒誒誒，別動手！”羅家楠一縮脖子，“我就是說，你也太寵我媽了，你看她一五十多歲的人了，那心思還跟二十五的似的。”

    “你媽值得寵。”羅衛(wèi)東又順了兒子一根煙，點上后緩緩吐出個煙圈，“當初我在新疆當兵修鐵路，一年才回來一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靠她撐著。有一年你爺爺犯心臟病送醫(yī)院搶救，你奶奶一著急，踩空樓梯摔斷了腿，趕上你又出水痘，那會哪有護工啊，嬌嬌一個人伺候三個，醫(yī)院家里一天跑好幾趟，可她一個電話都沒給我打，怕我分心在施工時受傷……等我探親回來，她瘦得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后來我回部隊之前她送我上火車的時候就對我說‘老公啊，你衛(wèi)國，我保家，爸媽兒子有我照顧，你什么心都不用cao’……就這樣的女人，你說，我要不寵，我他媽還是個男人么？”

    說著，羅衛(wèi)東抬手抹了把臉，將煙按熄在煙灰盒里：“不抽了，你這煙熏眼睛。”

    除了爺爺和奶奶去世，羅家楠從沒見過老爹掉眼淚，現(xiàn)在看對方眼圈一紅，他心里也跟著揪了起來。

    看來這愛情啊，他想，得相濡以沫才是真。

    ————————

    晚上回家，祈銘看羅家楠拿著個菜譜研究，好奇地問：“你爸都跟你說了什么？”

    他聽說羅衛(wèi)東下午來局里把羅家楠叫停車場去了，還做好了給羅家楠治傷的準備，結果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囫圇個的回來。

    “我們家老爺子教育我，這男人啊，就得會疼媳婦兒?！绷_家楠從冰箱里掏出顆牛油果，“媳婦兒，晚飯我給你拌個牛油果鮮蝦沙拉吧？”

    “你買蝦了？”

    “冰箱里沒有啊？”

    “多久沒去超市了，別說蝦，海米都沒了?！逼磴懣戳搜郾恚耙蝗ヌ顺邪?。”

    “走。”

    到了超市，羅家楠推著車跟在祈銘后面，一排排架子慢悠悠地溜達。這種時候正是一家子人出來逛超市的時間，間或有個把熊孩子在貨架間追跑打鬧。倆人正逛著，羅家楠突然看到高仁和呂袁橋正在家居服那邊選睡衣，于是推著車過去跟他們打招呼。

    “你們倆怎么湊一塊了？”他問。

    “袁橋剛搬家，要買點生活用品，我也要來超市采購，正好蹭車?！备呷侍筋^和祈銘打招呼，“祈老師。”

    祈銘沖他點了下頭，繼續(xù)挑自己要的東西。呂袁橋看看羅家楠，又看看祈銘，問：“師兄，你和祈老師也一起逛超市？”

    “對啊，我們倆住一起?！绷_家楠點點頭。

    “合租？”

    “呃……差不多吧?！?/br>
    “哦。”呂袁橋轉臉看向高仁，“其實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合租，我那是三居室，這樣你每天上下班都可以蹭我車了。”

    “這么好！”高仁的娃娃臉堆起笑意，“行啊，房租多錢一個月?！?/br>
    “不用，房子是我的?！眳卧瑯蛞矝_他笑笑，“都是新人，互相照應?！?/br>
    羅家楠挑眉：“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有錢啊，這歲數(shù)就能買的起房了?！?/br>
    “那小區(qū)是我媽他們公司開發(fā)的，自己買了兩套，正好離局里近我就搬過去住了?！眳卧瑯蛘f著，把選好的睡衣扔進推車里，“師兄你要想買房子可以找我，能給你打八折。”

    “……”

    離局里近的房子至少得五萬起一平米啊。羅家楠干咽了口唾沫，忽覺身為師兄的地位受到了來自金錢的挑戰(zhàn)。這時有兩個小孩子突然跑了過來，其中一個還邊跑邊回頭，結果正撞到高仁身上。小炮彈一樣的沖勁將高仁撞了個趔趄，往后一歪倒進呂袁橋懷里。

    小孩兒也沒道歉，轉眼就跑到另外一條通道里去了。

    “嘿，現(xiàn)在這幫熊孩子！欠揍?！备呷授s緊站直身體，問呂袁橋：“沒事兒吧，磕著你沒？”

    “沒事兒。”呂袁橋其實被架子頂了一下，腰上火辣辣的疼，但他不準備讓高仁知道，“師兄，我們先去結賬了，明天見。”

    “明兒見?！?/br>
    羅家楠推車走回祈銘旁邊，讓對方把抱著的東西扔進推車。他抬手搭住祈銘的肩膀，咬著人家的耳朵問：“媳婦兒，你介不介意嫁個比你窮的老公？”

    祈銘勾勾嘴角：“我不介意娶個比我窮的媳婦兒?！?/br>
    “誒誒，咱可說好了，你是我媳婦兒?！绷_家楠正叫著，兜里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他接完電話，對祈銘說——

    “周皓說明天中午十二點的飛機到，我先帶他去醫(yī)院，然后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