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淵聞言把視線移到電視屏幕上，冷靜地和他看了十幾分鐘驚悚畫面，然后睡著了。

    “還不錯。”容盛評價，“精神值得鼓勵。”

    次日不到七點，像受到神秘力量的召喚，陸祈淵刷地睜開了眼睛，實力詐尸。

    不等身體機能復蘇，他翻身跳下床，迅速而暴力地收拾完自己沖下樓，看了眼容盛外套還在衣架上，轉身火急火燎奔進廚房去做早餐。

    容盛回來的時候奶恰好送到，他不愛喝本打算退訂，但發(fā)現(xiàn)陸祈淵特別喜歡，所以留著兩人份給他一個人享用。

    容盛拿著奶進門時，見到的是擺好的色澤誘人的早餐，和坐在桌邊一口氣還沒喘勻的陸祈淵。

    “怎么？做個飯累成這樣?！比菔⒎畔履?，從浴室拿出毛巾擦汗，一邊打量一圈廚房和桌上的食物，“專程起來做早餐？”

    陸祈淵一般會睡到他晨練結束，在吃早餐的時候就非常準時地下來了。

    “沒有，我餓醒的?！?/br>
    八點，容盛開車走了，陸祈淵之后的整個早上都很匆忙，把臟衣簍的衣服全洗了晾著，午飯也沒吃，十二點多的時候直接搬著畫具上了樓頂。

    容盛一點回來還以為家里沒人。

    陸祈淵臥室門同樣是開的，他恍然以為這是不是昨夜重現(xiàn)，如果有機會他一定不去練習室。

    陸祈淵正在紙上涂抹，忽然聽到樓口傳來點響動，一抬頭看到容盛走了上來。

    今天陽光太好，容盛又是白衣服，整個人亮到眼瞎，五官細節(jié)模糊不清，陸祈淵戴著墨鏡以為是一個束光飄了上來。

    “你好?！彼蛄寺曊泻粼囂绞悄奈坏烙?。

    “你好?！?/br>
    容盛應了聲，走過來看他的畫。紙上能看見很淡的鉛筆線條，整個已經(jīng)刷了一層淡藍，還有些地方涂著其他顏色，一塊一塊的。

    雖然還沒畫完，可是看上去挺漂亮。即使物體的輪廓并不明顯并且水彩暈染也不規(guī)則，但這些色塊混在一起卻莫名的有意境。也許是陽光太好，整副畫給人的感覺里都是陽光燦爛的。

    瞧了會兒，容盛看出這畫的就是面前的玻璃房。

    容盛指著一個角落：“這是花花草草？瞎畫是吧，我們這兒沒有?！?/br>
    “我想象的不行嗎?！标懫頊Y環(huán)視一圈，“等收拾好了，就是這個樣子。”

    “哦是么?！比菔㈨樦胂罅艘幌?，覺得挺美，“怎么今天有興致畫畫？我都快忘了你學的美術?！?/br>
    “這是作業(yè)?！标懫頊Y用畫筆桿推了下墨鏡。

    “作業(yè)？好古老的名詞?！?/br>
    “明天交?！?/br>
    容盛驚訝：“那怎么現(xiàn)在才動手，畫的完么？”

    陸祈淵嘖嘖兩聲：“也不知道為什么昨天我睡了一天。”

    容盛很淡定：“是啊，為什么呢。”

    陸祈淵冷漠地瞥他一眼，然后招了招手：“給我到杯水唄?！?/br>
    容盛扭頭下樓。陸祈淵以為他直接走了，沒想到過了五分鐘，人搬了一張小桌子一把躺椅上來，接著下去端了兩杯冰鎮(zhèn)橙汁，還戴上了墨鏡。

    “你干什么呢？”

    容盛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日光浴?！?/br>
    “那你怎么不脫啊。”陸祈淵說完立馬反悔，擺擺手，“開玩笑的，我真的不想看?！?/br>
    容盛還應和：“沒事兒，想看我隨時能脫?！?/br>
    陸祈淵沒搭腔，容盛靜靜躺了一會兒，差點睡著。

    他于是隨口說：“天湛藍湛藍的飄幾朵云還挺好看?！?/br>
    陸祈淵聽見，停下手里的動作也看了看:“嗯，是不錯……好想親眼看看晴朗的天空?！?/br>
    容盛沉默一陣，開口：“你眼睛，是怎么回事？去看了嗎？”

    以前沒問是他覺得還不合適，但過了這么久，他發(fā)現(xiàn)這對陸祈淵來說并不是什么隱晦的話題，所以才順勢問了出來。

    “小時候就看過了，沒辦法，”陸祈淵面色平靜，“說是先天性無虹彩?！?/br>
    容盛安靜聽著，陸祈淵繼續(xù)道:“后來我也沒管，已經(jīng)習慣了，墨鏡戴的久了就跟沒戴似的?！?/br>
    說完他低頭在桶里洗毛筆，之后很久兩人都沒再言語。

    陸祈淵莫名想起小時候，他幾乎沒有辦法出門，每天都只能透過鐵窗遠遠看著別人。

    他在陰影里，而其他人沐浴陽光之中，戲耍歡笑，二者之間界限分明。

    外婆身體不便也不敢放他自己出門，說一直待在外面眼睛會瞎。所以很長時間，他習慣了趴在窗邊，安靜地注視著外面的世界，什么也不敢向往，與自由間永遠隔著一扇透明的窗。

    他想起那時，只有杜煜文和他玩，還會通過防盜欄給他塞玩具、分享動畫片，什么“神龍斗士”、“光能使者”、“舒克貝塔”他都是那時候才知道的。

    然后有一天，杜煜文拿衣服把他眼睛遮住，帶他走到了太陽底下。

    很溫暖，像冬天燒著電熱毯的被窩，一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像在燒著柴火的爐邊小憩，讓人睡得很安穩(wěn)。

    “傻了？”容盛在拍他的手臂。

    陸祈淵回神，搖頭:“你才傻?！?/br>
    “太陽是誰都不能直視的，能感受到就行了?！比菔⒛瞄_墨鏡，瞇縫著眼睛看向天上最亮的那個點，然后眼睛一痛，“它本來就不是需要人去欣賞的?！?/br>
    陸祈淵還沒說話，容盛忽然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hey，listen bro。（聽我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