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3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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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玉將那一幅字給壓了下去,然后抬手勾著她精致的下頜,將人提溜到了自己的面前,低低地說著話。 顧懷袖“呸”了一聲,”你以為自己就是什么老實(shí)人了?不過是平時(shí)把本性壓在了館閣體下面,一水兒的字都跟那活字排出來的一樣,看得出個(gè)什么‘如人’。你人若真要跟館閣體一樣規(guī)矩,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手指勾著她光滑的皮膚,看她嘴唇翻動(dòng)時(shí)候紅潤欲滴,眼神便不由得暗了幾分。 張廷玉笑看著她:“你要跟著為夫的字,來猜猜為夫的人嗎?” 顧懷袖老覺得有幾分危險(xiǎn),雖被他調(diào)戲慣了,這會(huì)兒興許是因?yàn)榻涑叩挠嗤?,所以不敢放肆?/br> “你寫,我看?!?/br> “那……我寫?!?/br> 張廷玉寫罷了。 他一手?jǐn)堉檻研涞难?,另一手撿起方才顧懷袖扔掉的湖筆,動(dòng)作嫻熟如行云流水一般,提筆將上面漂亮的羊毫抹平,又掐掉毛了的一根筆毫,而后才再潤墨,鋪了一張新的宣紙,寫了一個(gè)文氣的“弒”字。 這一個(gè)字看不出任何的棱角,乃是隸書,筆畫很圓。 顧懷袖沒出聲,看著張廷玉手腕一帶,往旁邊一挪,寫了第二個(gè)字,行書,瀟灑飄逸。 接著,他換了許許多多種字體,還換了館閣體,模仿著歷代書法名家,寫了無數(shù)個(gè)小的“弒”字,最后還是一個(gè)凌亂的草書做結(jié)尾。 “如何?來,字如其人,你猜猜我?!?/br> 顧懷袖一笑:“字如其人,字賤,你更賤。” 張廷玉聽了,氣得直接拿筆頭戳她眉心一下,接著卻扭頭看向這一幅寫滿字的宣紙。 他目光微動(dòng),將手里的一桿筆扔掉,換了一只狼毫大筆,運(yùn)足了勁,蘸飽了墨,整個(gè)人的精氣神一下凝聚了起來,而后運(yùn)筆…… 墨跡揮灑,卻似丹青水墨,飄搖之間又殺機(jī)凜冽! “弒”字的一鉤,像是一柄長戈,透著一種出人血的鋒銳尖利,然而一切的一切,又完全收束在了最后那云淡風(fēng)輕又凝重?zé)o比的一個(gè)“點(diǎn)”上。 張廷玉手腕一壓,將筆按了下去,一副舉重若輕模樣,然后隨手一扔,大筆甩到了一邊,整個(gè)人這才平靜下來。 他額頭因?yàn)楸澈蟮奶弁炊⑽⒚昂?,可是眼神里帶著說不出的鋒芒。 顧懷袖怔住了,看著這殺機(jī)畢露最后又收束于圓潤的字,近乎有一種心神為之所奪的震撼。 這才是張廷玉。 他道:“做人不可不露鋒芒,亦不可鋒芒畢露。父親常常說,我常常不懂……不過看我這字,約莫是合適了……” 張廷玉笑了一聲,他將桌上鋪著的兩張紙收了起來,湊到燭火上,讓它們一起燃了,再瞧著它們落在地面上。 “翻臉如翻書,說的就是你?!?/br> 顧懷袖瞧著那漸漸熄滅的火焰,終于還是嘆了一聲。 張廷玉回手來,掐她下頜,“要藏你就藏好了,若是下次再寫出什么來,但怕是你就沒命了……” “我……”顧懷袖自然知道張廷玉是擔(dān)心她,也明白他知道了點(diǎn)禪寺的事情,“當(dāng)時(shí)事態(tài)緊急,容不得我多想……” “我早知你慣用的是左手,當(dāng)年你一手拿賬本,一手打算盤,我便知道了……” 不過也幸得顧懷袖能藏,不然如今遇見這事還不知如何是好。 張廷玉手指指腹下是她滑膩的肌膚,忽的一笑,又續(xù)道:“而今叫我發(fā)現(xiàn)了你的秘密,往后再叫我知道有什么隱藏,定饒不得你?!?/br> 說罷,他一口朝著的顧懷袖那剛剛動(dòng)了一下準(zhǔn)備分開說話的嘴唇咬了下去,知她吃痛了,才轉(zhuǎn)而而碾磨。 早看她絮絮叨叨反駁自己不順眼了,張廷玉恨不能將她兩瓣艷色的嘴唇給吃下去,這會(huì)兒下口不留情,待到放開她的時(shí)候,只看她兩眼里疼出了淚,濕潤潤的一片,煞是惹人疼。 尤其是那兩片潤濕的嘴唇,紅腫之中帶著瑩潤,才被他碾噬過一遍,更招人喜歡。 她望著他,就靠在他胸膛上,而他只是忽然抬手遮了她的眼,感受著她那睫毛刷過自己手心時(shí)候的微妙,卻道:“爺今兒背上不好,別勾引爺辦了你?!?/br> 顧懷袖彎著唇一笑:“分明是你自己滿腦子不正經(jīng),卻說我勾你。” 張廷玉道:“你何時(shí)不曾在勾我?” 顧懷袖立刻踹了他一腳,嗔道:“凈會(huì)瞎扯,胡說八道!” 張廷玉放開她,只道:“叫我一聲來聽聽?” 顧懷袖以為他犯病,只道:“張廷玉?!?/br> 張廷玉搖頭。 于是她又喊:“張翰林?!?/br> 張廷玉還是搖頭,只看著她,看她什么時(shí)候能喊對(duì)。 顧懷袖皺眉:“張總裁官?” 張廷玉聽了,抬手就掐她臉,“笨死了,再想?!?/br> “張老先生……” 顧懷袖捂自己臉,只拍開張廷玉的手,覺得這人下手太黑!哪兒有往人臉上掐的? 她總算是喊對(duì)了。 張廷玉目光凝在她臉上,笑道:“再喊一聲?” 顧懷袖只看他那曖昧的目光,就只道這人沒安什么好心,指不定還要讓她在床上這樣喊,頓時(shí)紅了臉,道:“老不正經(jīng)的,別瞎鬧了!” “乖,喊一聲……” 張廷玉樂此不疲,勾著她小巧的下巴不放手。 顧懷袖嘴唇一扯,兩頰艷若桃李,吞吞吐吐的:“張、老先生……” 他聽了,便埋頭又吻她,只讓她連力氣都沒有了。 顧懷袖小心地?fù)е弊樱慌龅剿麄?,卻道:“你現(xiàn)在也算是熬出頭了,會(huì)試一過,人人都是你門生……雖還有兩名副總裁,可到底你手里權(quán)力最大,過了今年,什么都好了?!?/br> 如今已經(jīng)是康熙四十五年了。 顧懷袖想著又忽然道:“總叫你張老先生,你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話音剛落,她眼角余光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忽然就淚眼模糊了起來。 她秀氣的大拇指靠著張廷玉鬢邊,已然瞥見一根白發(fā)…… 忽然心痛不已,讓她有些止不住淚。 張廷玉自然清楚,他是心里裝的事太多,想的太多,所以才三十四就有白頭發(fā)了。 他老得太快。 平生最憂壯志未酬先生白發(fā),壯志已酬黃土一抔。 他只是老得快,卻還沒老,來得及…… 細(xì)數(shù)生平少年多少豪情,已盡藏于胸中,隱忍不發(fā),且待那位極人臣之日。 看她哭得不能自已,張廷玉只溫柔地捧著她的臉,又鎮(zhèn)定自若笑嘆:“都讓你叫老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