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節(jié)閱讀_518
一個糟老頭子,當然不如年紀輕一些的人敢用人。 顧懷袖說方才那句話的用心,著實很兇險。 張廷玉只道:“你說話,該當心一些。指不定那天,禍事就到咱們頭上了呢?” 顧懷袖莞爾:“我還不知,我身邊有什么禍患?!?/br> 禍患。 有的。 張廷玉一直知道有,可他不會說出來。 如果這是個秘密,就讓這個秘密爛在所有人心底好了。 張廷玉笑道:“不覺得我才是你的禍患嗎?” “是……確是個禍患?!?/br> 若沒他,事情興許簡單許多。 顧懷袖被他逗樂了,難得真心笑了一回,卻也沒笑多久。 今年過年很熱鬧,喜事臨門,府里上下人人的賞錢都加了一倍,連給靄哥兒霖哥兒他們的紅包都多了不少,最高興的應(yīng)該是香姐兒,憑著甜甜的小嘴兒哄得府里人人都開心,偶爾走親訪友,也都能哄得人格外多給她什么糖啊瓜子啊,甚至多給些意頭好的金銀錁子。 香姐兒,倒是有顧懷袖當年的風范,混得如魚得水。 大年三十兒那天,皇帝在乾清宮寫了福字給群臣,張府多得了一副皇帝寫的對聯(lián),掛在堂屋兩邊,倒是氣派。 李光地剛剛過了年節(jié),就開始遞乞休的折子,這一回,他是真病得不行了,老眼昏花連站都不怎么站得穩(wěn)。 張廷玉也知道,屬于他的機會,終于還是要來的。 五十二年時候加設(shè)萬壽恩科,為葵巳科,不過二爺三爺沒趕上;五十四年為乙未科,原擬定依舊讓張廷玉等人任總裁官,可今科桐城張家有張廷玉的兩個兄弟參考,遂張廷玉早在正月里皇帝問詢的時候就已經(jīng)拒絕。 乙未科考官待定,倒是年羹堯回京述職一陣,原以為要給他升任四川總督,沒想到走的時候竟然還是四川巡撫。 按理說,現(xiàn)在四爺也使得上力氣了,這回竟然沒給年羹堯捧上去,顧懷袖倒有些狐疑起來。 正月廿一,納蘭沁華終于抽了空來拜訪顧懷袖,早幾日回京城帶了些四川土宜,正好來給她。 顧懷袖正被香姐兒拉著在花園里看雪,石方則大煞風景地摘梅花,引來香姐兒大聲喊叫:“石方叔叔壞,石方叔叔壞,梅花開得好好的!干什么摘它!” “好了,臭姐兒別鬧!” 張若霖吐了吐舌頭,卻走過去看石方,兩眼亮晶晶的:“石方叔叔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 石方尋常也不出來走動,只是在跟吃有關(guān)的事情上,還是很有本事的。 他笑了一聲:“等開春才能做,先把梅花瓣留下才是真,還有梅花釀酒,也是一樁美事……” “嗚嗚嗚……梅花香香的,不要摘花啊……” 張步香一向被張若霖叫“臭姐兒”或者“臭meimei”,作為回敬,她也叫張若霖為“懶哥兒”“懶哥哥”,兩個人時常拌嘴。 青黛白露已經(jīng)有些笑得打跌,香姐兒當個愛花人可不容易。 可惜,在石方和夫人的眼底,什么都能變成吃的,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 但凡能想到的吃法,都有了。 每年石方摘梅花,也都盡量想些新奇的吃法出來,去年的烙餅就很好,今年是打算釀酒嗎? 顧懷袖只嘆了一口氣,很想把手爐給香姐兒蓋在臉上,她語重心長地教育她:“民以食為天,這花呢……”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一聲美人吟,便夾著輕笑,從后面來了。 顧懷袖一回頭,這才想起來,“我這記性,還好四弟妹給記著,不然我怕是要冷落年夫人了?!?/br> 來的是彭氏跟納蘭沁華,前兒納蘭氏遞了拜帖來,顧懷袖便跟彭氏說了一句。 現(xiàn)在彭氏跟喬氏回京,顧懷袖也把府里一些事情給她們管著,倒是顧懷袖自己有了些閑暇的時間,跟孩子們玩著了。 有許久不曾見納蘭沁華,看著還是大家閨秀模樣,方才那一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便是她吟的,只是顧懷袖回頭一看帶著霖哥兒跟香姐兒在梅樹林里的影子,便有些忍不住笑:“詩原是好詩,可年二夫人這一句,可用錯時候了。” 一者是惜花,一者是摧花罷了。 納蘭沁華遠遠看了石方的背影一眼,眼神閃爍了一下,一副還有些迷惑的模樣:“我這詩怎么了?” 彭氏在一旁道:“每年這時候,都是石方師傅出來辣手摧花,準備開春了做菜的時候,那花兒摘下來是為了入菜,滿足人口腹之欲的。您這一句啊,太抬舉了!” 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 顧懷袖也有些可樂:“你倒也別介意,聽了個一知半解,也是無妨,我還覺得這一挺應(yīng)景兒呢?!?/br> 幾個女人在外頭說著也不大好,顧懷袖便帶著人朝著亭子里去,那一處精致還不錯,又有火爐,還暖和。 “年二夫人,四弟妹,趕緊地坐下吧,青黛倒熱茶來?!?/br> 顧懷袖坐下來,便吩咐了一句。 納蘭沁華來這里的次數(shù)不多,不過知道顧懷袖是個雅致人,語氣里帶著幾分欽羨:“全京城里,也就是您的日子有這么舒坦了?!?/br> 彭氏聞言,有些奇怪地看了納蘭沁華一眼。 顧懷袖的日子舒坦不舒坦,她自個兒清楚,“年大人如今不也是步步高升嗎?榮華富貴已然在您身上了。” “……我又哪里稀罕榮華富貴?” 納蘭沁華笑了一聲,不過轉(zhuǎn)眼便沒話了。 納蘭明珠府出來的孫小姐,什么時候在乎過那些? 不過納蘭沁華似乎也知道自己把話給說偏了,很快將話題轉(zhuǎn)移了出來。 他們在亭子里聊了一陣,那頭石方看香姐兒凍得小臉煞白,只好嘆了口氣,一手抱起香姐兒,一手抱起霖哥兒,朝著石亭前頭來,將人遞給白露:“哥兒跟姐兒還是去亭子里吧,這兩個小家伙跟著我,半天都采不到幾朵合意的,凈會搗亂。我看香姐兒都冷得哆嗦了……” 白露也被嚇著,忙拉了兩位小祖宗朝里面走:“夫人,瞧瞧哥兒跟姐兒這模樣,被石方師傅嫌棄了呢?!?/br> 顧懷袖輕笑:“我早知小石方要嫌棄他們,凈會幫倒忙還差不多?!?/br> 香姐兒嘟著嘴,委屈:“我本來就是去搗亂的。” 亭子里的人頓時笑得東倒西歪,石方還沒走遠,聽見這話,真是哭笑不得,就這么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亭子里有個人正看著自己。 納蘭沁華有些失態(tài)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掩飾一般地埋頭喝茶下去,耳根子卻有些發(fā)紅了。 顧懷袖在跟香姐兒說話,又回頭呵斥霖哥兒,讓他們跟靄哥兒學學,一時之間也沒顧得上看納蘭沁華這邊,倒是彭氏忽然覺出幾分微妙來。她也不知自己該說還是不該說,老覺得…… 年二夫人這眼神,頗有些曖昧了。 納蘭氏帶了些東西來,放下坐了一上午,還沒中午便走了,顧懷袖讓彭氏送她出去。 兩個孩子也玩累了,青黛跟白露一個牽著一個,便往回走。 “嫁給年羹堯,想來也是件辛苦事吧?” 顧懷袖對年羹堯,還是有一些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