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頭年紀(jì)大了，眼睛不好使，他慢騰騰朝前走了幾步，瞇著眼睛仔細(xì)看了一會兒，發(fā)覺那應(yīng)該是一個人。

    一個很矮的人。

    看身形是個小孩。

    毛老頭便喊了一聲，那人影一動不動，似乎趴在樹干上，與樹融為一體。

    不會死人了吧？

    他急步走了一段距離，眼中的人影看得更清楚了。

    那個人歪著腦袋，也在盯著他看。

    毛老頭從小便在大楊村長大，從出生一直到現(xiàn)在的耄耋之年，他知道很多東西是見不得的，也解釋不通的，特別不能有好奇心，不然沒法過安穩(wěn)日子。

    于是他沒管大榕樹下的人影，轉(zhuǎn)身回屋。

    只是進門前，他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下。

    那一眼，毛老頭頭皮發(fā)麻，渾身打顫，逃命似地進屋把門鎖上。

    劉大年是被尿憋醒的。

    他從床上爬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褲子濕漉漉的。他憋得滿臉通紅，沒來得及思考為什么自己會尿出來，急忙奔到外面茅坑里，把剩下的解決。

    隨著水柱一瀉而下，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霧包裹著。他全身只著一條兜襠褲，涼嗖嗖的，連雞仔都不抖干凈，急急忙忙朝家里奔，卻在半路撞到一個溫?zé)岬摹④涇浀臇|西，劉大年本來就很膽小，加上胡思亂想，他跌倒在地上后便尖叫。

    驚醒半個村子。

    大家聞聲趕來，看到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他們找了兩天的章小童。

    此時霧已經(jīng)散了，四周一片清亮，帶著山村早晨特有的清新。

    章小童坐在地上，身上干干凈凈的。他站起來，揉著被撞紅的膝蓋，低著頭倚靠到一邊的樹干上。

    人群中的毛老頭看見這個動作，想到剛剛看到的人影。身形和動作都有點像。

    四月嫂和章叔撲上去，抱緊失而復(fù)得的孩子。

    富兒娘焦急上前，帶著期待四處尋找，沒找到富兒的影子，腿一軟，跪下來抓著章小童的手不停問富兒在哪里。

    而其他村民沒有動。

    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甚至朝后退了幾步。

    章叔察覺到大家的態(tài)度，平復(fù)心情，把四月嫂扯離章小童的身邊。

    “怎么？大家什么意思？”四月嫂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大家微妙的表情和如臨大敵的樣子。

    章叔控制住自己，跟外來的媳婦解釋：“從山里失蹤回來的孩子，我們有必要確認(rèn)一下?！?/br>
    “確認(rèn)什么？你們這樣要嚇到孩子了！”

    毛老頭忍不住，上前說道：“我想問他一個問題?！?/br>
    所有人把目光匯聚在他身上。

    “為什么你要，爬著進村？”

    毛老頭指著章小童，頭皮發(fā)麻。

    那個人影匍匐在地，像蛇一樣，渾身扭曲又詭異，朝村子爬。

    ☆、第六章：撒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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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秋冬

    章小童從山上回來后，變了很多。這個是眾人一致觀察得到的。眾人是誰呢？自然是村里的其他孩子。他們發(fā)現(xiàn)，章小童不和他們一起玩了，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在一旁發(fā)呆，出神，或者坐在大榕樹下，用樹枝畫畫，或者站在黃土路上，繼續(xù)發(fā)呆。

    章小童的孩子王頭銜，在他第十次拒絕眾人的玩耍邀請后，拱手讓給其他人，大家也不找他玩了。

    章小童老神道道地說，他沒心思玩小孩子的玩意兒，得到劉大年異常歡欣的認(rèn)同。

    劉大年拉著章小童躲到毛老頭后院雜物屋和山壁之間的空隙。

    他已經(jīng)是十四歲的男孩子了，每天都在發(fā)生變化。他壓低聲音，說他也不想玩小孩子的游戲。章小童敷衍地哦哦，神情中滿是不感興趣。

    劉大年有點鬼祟：“我跟你講，就你回來的那天，我以為我尿床了，結(jié)果原來不是，你猜我發(fā)現(xiàn)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