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碧藍的眼睛都專注在那絹布和油彩盤，一手提著畫筆在油彩板上調(diào)得認真。

    凱里唇角彎了彎，說：“信息素不是他的。”

    說完便回了剛才的書架，把想要的書一一取出，轉(zhuǎn)身去借書處掃了芯片，而后和蘭斯一同出了圖書館。

    *

    伊凡在畫室一坐就是很久。

    經(jīng)歷了末世的磋磨，這里的油彩留下的并不多，很多現(xiàn)代能買到的色都沒了。

    但他本就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人，那時的人們只用幾樣顏色就調(diào)出千變?nèi)f化的樣。各類顏色多一點少一點，不同程度的色彩就出來了。

    他坐在畫架前，看著白凈的絹布，長長的睫毛顫了兩顫，余光瞥見已經(jīng)離開的背影，拿起鉛筆小心翼翼地畫起來。

    其實他的油畫，向來都是直接對著畫布上色。但這里是油畫在消亡之后的萌芽期，少年思緒在腦袋里轉(zhuǎn)過幾轉(zhuǎn)，決定還是先用鉛筆將方才場景記錄下來，回寢后再涂色，以免畫得太過熟練惹人懷疑。

    他畫得很慢也很仔細，筆尖走過絹布，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先是三兩筆勾出大大的書架，然后才畫出書架旁身穿軍裝的先生。

    先生手上的書一共捧了四本，三薄一厚。不遠處的窗子吹進來柔柔的自然風，將他劉海吹得有一點點歪斜。

    因為整個畫勾出的都是粗粗的輪廓，所以看起來并不好看。人物的臉上甚至只點兩個小點來代替眼睛，嘴巴的位置也只是粗淺的一條細線。遠遠看來，就是個現(xiàn)代抽象畫。

    一旁的高個子學長看得新奇，“同學，你這畫……我剛才從遠處看著還不錯，但是離得近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也不是眼睛了。你這是什么畫法？能教教我嗎？”

    伊凡眨眨眼，把頭偏的遠了些，看看外面的書架，又看看自己的畫，指尖在絹布上認真丈量。

    “這個，只是打底。我覺得直接上油彩不是很好把控全局，所以就先把重要的輪廓畫出來?！?/br>
    說著，他四處看了看。

    畫室里的人不多，正在畫畫的一共也只有三人，俱是直接拿著油彩往絹布上涂。

    當然，也都涂了個亂七八糟，這里多一塊那里少一塊的。多的地方就忙用白彩往上遮，可油彩越來越厚，顏色卻總不盡人意。

    天才小畫師，細長的眉毛都要皺到一起了，一雙清澈的眸子望著高個子學長，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初學者，要先打底才行?！?/br>
    伊凡本是娃娃臉，配上一頭金色卷發(fā)，皮膚細嫩白凈，身上又套著件Oversize的白褂，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精致的小洋娃娃。

    小洋娃娃這會兒一臉認真，說話時還因為氣惱而微微嘟著嘴巴，可愛得一本正經(jīng)。

    仿佛在說：“你看，我是初學者，所以正在打底，你們也要這樣?！蹦悄樱媸窍駱O了在幼兒學堂剛學了新知識的小朋友，在大人面前老學究一樣地賣弄。

    亞倫噗嗤一聲就笑了，說：“好，聽你的，我讓他們試一試?！?/br>
    *

    伊凡這一坐，就坐到了太陽夕下。他是吸血鬼，感受不到肚子餓，倒是把西蒙給急壞了。

    剛用鉛筆把輪廓勾好，正要托著油彩板給絹布上大面積的底色，一道幽怨的視線就落到了身上。

    回身，正看到紅頭發(fā)的Omega手上捧了好幾本厚薄不一的書，胳膊提著個帆布包，背上還背著個雙肩包。眼眶紅紅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凡凡你去哪了?。∧阌植粠蟊?，我到處都找不到你！都晚上六點半了，再不去食堂要沒飯……”說完，又跑過來用胳膊肘蹭蹭他胳膊：“好餓哦，我們?nèi)コ燥埌龋　?/br>
    伊凡看看自己面前半人高的畫架，又看看提著東西的西蒙，欲言又止。

    他把西蒙手上帆布包接到手里，嘴唇開開合合幾次，才終于試探著開口：“我……晚飯不太想吃，小西你可不可以自己去吃？”說完又怕西蒙生氣，忙把他手上的書都拿來，“我可以幫你把東西都拿回去?！?/br>
    兩人的書都放到一起，足足七八本。小小的少年托在手上，就遮了半個身子。

    但他卻絲毫不覺得吃力，又買了好些油彩，還把未上色的絹布也一起拿了。

    半人高的畫布，連帶著畫架一起，被小家伙背在背上，這下是真把他整個人遮這了個嚴實。

    西蒙噗嗤一聲就笑了，揪揪他袖子：“干嘛呀這是，讓別人都以為我欺負你是吧。這么多東西重死了，你自己怎么拿？你在這邊等我，我去食堂打飯，馬上就回來。東西就放著，我們一起拿回去?！?/br>
    說完又覺得不放心，一定要看著伊凡把腕表掏出來帶到手上才行。

    “你別又把腕表摘下來，我都聯(lián)系不到你！”

    伊凡“哦”了一聲，干脆拿著東西隨西蒙到圖書館門口，一屁股坐在高高的石階上等他回來。

    *

    正是夕陽西下時，從石階往下看，能看到大半個軍校。

    北邊不遠處的食堂，剛吃好飯的學生三三兩兩往外走。南邊的醫(yī)學院，穿著白大褂的學生稀稀疏疏地出入，偶爾能看到幾個受了輕傷的軍士進去。再往西邊，橙紅的太陽半邊身子都隱沒在遠處的山巒。山上的葉子，每一片都透著光的顏色。

    正對著的訓練場上，穿著軍服的學生正在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