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服先生顯然也判斷出這一點，略帶心虛地松了口氣。他已經(jīng)有一個足夠難纏的代理人了，實在不愿意多出其他的麻煩。只要出現(xiàn)的武器文明等級不超過二級，星盟便判斷為技術(shù)正常發(fā)展，不屬于異常的范圍。

    等李流光挑完碎片，客服先生示意接著用酒精消毒。

    李流光故意打趣，“看來七十星幣的報酬花的很值?！?/br>
    客服：“……”

    想象中的惱羞成怒沒有來，客服先生只是高冷地哼了聲，假裝沒有聽到。李流光哂笑，對客服先生這種要面子的反應(yīng)只覺得有趣。這樣一來客服先生大概會專注到對他的仇恨值上，不會再想起之前的話題。順著客服的指示消過毒又抹上消炎藥，李流光將剩下的藥品小心收好。這些藥品雖然無法同客服口中神之又神的基因修復(fù)液相比，但來自三級文明的藥品，已足夠在關(guān)鍵時刻救命了。

    弄完這些后，李流光掐斷同系統(tǒng)的鏈接，小心將沈傾墨安置到從星盟購買的獨木舟上。他不清楚現(xiàn)在哪里，但大抵脫不開代州的范疇。李流光不敢在附近久留，順流直下又怕遇到回鶻人，只得選擇逆流而上。他一邊劃船一邊琢磨著現(xiàn)在的形勢，從幽州到代州再到回鶻大軍直指晉陽，對方看來所圖甚大，明顯不是搶完就跑的樣子。聯(lián)系到安北都護(hù)造反，這場仗大概還有的打。

    他心中擔(dān)心國公府，但轉(zhuǎn)念想想晉陽不同于代州，城墻厚實，附近又駐扎著數(shù)萬天府軍。且晉陽是李氏皇族龍興之地，一向被稱為“北都”，戰(zhàn)略位置極其重要。與公與私，長安都不會讓晉陽出事。只要回鶻入侵的消息傳出，天下兵馬便會齊聚晉陽。再不濟晉陽城破，有天府軍同黑騎衛(wèi)，總會護(hù)的一家老小逃出去。

    李流光嘆了口氣，從黑騎衛(wèi)又想到霍節(jié)。不知道他同沈傾墨落水，霍節(jié)一行如何了？有沒有逃過回鶻大軍的追捕？

    腦海念頭紛雜，李流光趁著天暗靠了岸。這條河水流湍急，他不敢在河上過夜，只得找了一處草叢濃密的地方藏好小舟。兩世李流光都沒吃過什么苦，前世還好些，這一世完全是嬌生慣養(yǎng)。如今沒有護(hù)衛(wèi)小廝，什么都需要他親力親為。李流光看著不過一下午便磨破的手掌，心中哂然，還真是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他搖搖頭收斂心神，摸了摸沈傾墨的額頭，確定沒有發(fā)燒，又重新?lián)Q了一次藥。月色下，沈傾墨長眉修目，輪廓柔和，淡化了骨子內(nèi)那股若有似無的戾氣。他想起沈傾墨擲地有聲的“那便戰(zhàn)”，心下承認(rèn)他對沈傾墨的改觀正是從這句話開始。不到弱冠的少年臨淵而立，身姿挺拔如松，臉上沒有絲毫懼意，只有閑庭信步般的從容，放在前世的高中少年身上，大抵沒有人能做到。

    念頭閃過，李流光替沈傾墨攏好衣服，靠坐在小舟一側(cè)盤算著天亮后他們該去哪里。

    身邊溫暖的氣息遠(yuǎn)去，沈傾墨驀地睜眼，本能地伸手去攔。他動作太大，包扎好的傷口立時裂開。沈傾墨下意識悶哼一聲，隨即死死咬住了唇將痛楚咽了回去。

    “醒了？”這一番動靜瞞不過李流光，面帶欣喜地湊了過來。沈傾墨便看著李流光靠近，動作輕柔地在他額頭探了探，又伸手摸到了他的腰側(cè)?！皞谟悬c裂開，你別動，我重新給你包一下?！崩盍鞴饴曇魷睾停瑒幼餍⌒牡亓瞄_他的衣服，看到傷口的情況眉頭微蹙，卻什么也沒說，只是重新上了點藥，繼而將傷口包好。

    整個過程沈傾墨都十分配合，微微垂眸一眨不眨盯著李流光。他似感覺不到傷口的疼，只覺得李流光碰到的地方說不出的舒服。但舒服中似又參雜著某種讓他無法宣泄的難受。他無意識地伸手抓住李流光的手臂，李流光立刻問：“傷口疼？”

    沈傾墨頓了頓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綻放出一個笑容，如春日暖陽，顯是及其快活。

    李流光一怔，正要說什么，岸邊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隱隱有婦人低低的啜泣聲。

    “噓！”李流光遽然變色，朝著沈傾墨示意道。他小心地伏下身體，盡量將身影隱藏著小舟內(nèi)。如果來的是回鶻人……李流光微微皺眉，考慮著他們逃脫的可能。

    他將注意力放在外面的來人身上，一時沒有意識到同沈傾墨靠的太近。沈傾墨似也不打算提醒，只一雙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李流光。感受著李流光溫?zé)岬暮粑鼡湓谀橗?，如絲如縷地鉆入體內(nèi)，心中驀地生出一種無法抑制的念頭。這個念頭出現(xiàn)的突兀，卻如驚濤駭浪般瞬間席卷過沈傾墨的全身。他忍不住抬手，差一點抱住李流光之際，李流光卻倏然回神，歉意道：“我壓到傷口了？”

    沈傾墨不動聲色地放下手，搖了搖頭。

    李流光以為他忍著疼，微微側(cè)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外面的腳步聲已到水邊，只聽著一個男人低聲道：“三娘，正郎已經(jīng)沒救了，你讓他安心走吧。咱們從這里去安北，一路迢迢帶著正郎實在沒辦法。”

    “正郎沒死，還有一口氣在。你去求求家翁，咱們明日去請個醫(yī)師幫正郎看看。”

    “外面兵荒馬亂到處都是回鶻人，哪還有什么醫(yī)師。”

    “是啊，三娘趁夜趕路要緊，正郎他……”

    “小十還帶著人在前面等著咱們，我說……”

    先后有人開口勸說，卻都盡量壓抑著聲音。名為三娘的婦人低聲痛哭，卻怎么都不肯開口答應(yīng)將正郎丟下。李流光聽著哭聲只覺得惻然，然下一刻，一道粗啞的男聲沖著小舟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