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范世杰便知道李流光已拿定了主意。雖然不清楚李流光把他剝離出來要作什么，他還是替范敏堂感謝了李流光給予的機會。

    李流光擺擺手：“用他是因為我找你有別的事要做，不需要感謝什么?！?/br>
    范世杰眼睛一亮，對于一名高階術(shù)士的要求，表現(xiàn)出了十分的興趣：“您需要我做什么？”

    李流光看著他，突兀問了句：“你熟悉紡織機嗎？”

    范世杰很實在地搖了搖頭。

    “唔……”李流光斟酌著解釋著自己的意圖，“紡織機不是重點，重點還是蒸汽機。作為動力裝置，我希望能把蒸汽機同紡織機結(jié)合，提高紡織機的效率。”

    “很不錯的想法，這是您最新的實驗設(shè)計嗎？圣域關(guān)于蒸汽機的研究不少，卻還沒有聽過類似的設(shè)計?！狈妒澜茌p輕拍了李流光一記馬屁，試探地問，“您是想同我一起做這個實驗嗎？”

    “不是我們一起做，是你自己做。”李流光干脆道，想了想又說：“你對紡織機不熟悉的話，我會提供設(shè)計圖紙給你，你只要照做就行?！?/br>
    摒除直接從星盟引進蒸汽紡織機的做法，李流光更愿意買一張設(shè)計圖，丟給范世杰來研究。

    這種做法范世杰并不陌生。

    在圣域，部分活躍的高階術(shù)士會經(jīng)常性提出創(chuàng)新的實驗設(shè)計，很多時候可能只是一個觀點，更多的則是成型的設(shè)計圖紙，但也只是圖紙。具體實驗過程他們會尋求其他術(shù)士的合作，多數(shù)時候是由其學生或者相關(guān)領(lǐng)域的低階術(shù)士來做。畢竟每一個高階術(shù)士的時間都是珍貴無比的，很少有人愿意浪費在冗長的實驗階段。當然也不排除拋出設(shè)計的高階術(shù)士對實驗涉及的某些領(lǐng)域不太熟悉，畢竟學無止境，誰也不敢說自己熟悉每一個領(lǐng)域。

    范世杰很快點頭：“愿為您效勞，您有習慣的論文格式嗎？沒有的話，我會將實驗過程寫成標準論文格式，方便您投寄給圣域長老會?！?/br>
    “……”

    李流光的表情有瞬間的古怪，心思在“論文”二字上微妙地打了個轉(zhuǎn)。前世他掛掉前正陷于論文的痛苦折磨中，沒想到重生一次連論文都有人替他整理，可惜……他干脆道：“我不需要，你有用的話可以自己整理出來投寄給圣域?！?/br>
    范世杰吃驚地看向李流光，小心翼翼確認道：“您是認真的嗎？關(guān)于蒸汽機和紡織機的結(jié)合在圣域還是全新的領(lǐng)域，您知道類似這樣的實驗，如果成功的話，將會獎勵一筆可觀的積分?！?/br>
    李流光哂然，就是因為獎勵積分他才不要。他又不是圣域術(shù)士，要積分有什么用。就算他想要，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他也根本拿不到。與其如此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他不甚在意地表示：“我拿積分沒什么用，你要盡管拿去好了?！?/br>
    直到確定李流光說的是真的，范世杰才有種天上掉餡餅砸到他的感覺。老先生激動的頭發(fā)亂翹，用手胡亂地指著什么，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

    “……感謝、您、您的……”

    您的后面是什么，不等他說完，就被遠處一聲高昂的“小郎君”打斷。遠遠地，杜謙騎著馬疾馳而來，臉上是更甚于范世杰的興奮和不敢置信的震驚。

    “小郎君。”范世杰一根箭沖過來，“土豆的產(chǎn)量統(tǒng)計出來了?！?/br>
    “多少？”李流光看杜謙的表情便知道少不了，但還是饒有興趣地問。

    “畝產(chǎn)25石！”

    杜謙興奮地張開手掌，整個人激動無比。

    第116章 薯條

    畝產(chǎn)25石, 換算成李流光熟悉的數(shù)量單位，相當于2600多斤。

    在李流光的前世, 土豆畝產(chǎn)最高已經(jīng)可以達到8000多斤, 平均畝產(chǎn)也將近3000斤，2600斤并不算什么讓人驚艷的數(shù)字。更何況這些土豆栽種于溫室大棚，被眾多仆役精心侍弄。每日澆水施肥不說，連葉子都恨不得擦洗的干干凈凈, 產(chǎn)量高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放在云中城, 相比周圍開墾的農(nóng)田畝產(chǎn)只有可憐巴巴的150斤，2600斤簡直是一個能讓人做夢都笑醒的天文數(shù)字。

    以至于連一向沉穩(wěn)的杜謙都喜形于色, 在前往溫室大棚的路上, 拉著李流光說個不停。

    “小郎君, 郭都護已經(jīng)吩咐，明年云中城周圍的農(nóng)田全部用來播種土豆?！?/br>
    “小郎君, 不知這土豆采摘后可以存放多久？培苗育種又需要注意哪些地方？”

    “小郎君, 若是這土豆推廣至整個安北, 豈不是安北日后再也不會有餓死之人。”

    “小郎君……”

    面對這個不同于以往般的“話嘮”杜長史, 李流光目瞪口呆之余又有些感慨。大約是他前世來自一個物質(zhì)極為發(fā)達的世界, 人們每天念叨的不再是餓肚子, 而是吃的太多不知該吃什么。即便是在這里，前有貴族身份，后有星盟系統(tǒng)，他也從未嘗試過饑餓的滋味。所以面對土豆多產(chǎn)這一事實，他雖然高興卻無法像杜謙這般激動到語無倫次。

    一路上, 李流光心情很好地聽著杜謙念叨著各種關(guān)于“土豆”的話題，直到杜謙低聲說了句：“去歲安北大雪綿連一月不斷，安北軍中凍死236人，餓死119人。若某能早一日探知石炭和土豆的存在，我安北大好兒郎也不會死的如此窩囊。”

    這句話仿佛一股冷風，吹得李流光的心猛地一顫。他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杜謙，杜謙臉上的笑容褪去，神色平靜，只眼神看得出一絲波動。李流光說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因為他不是當事者，沒有因為缺衣少食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離世，所以他無法同杜謙的狂喜產(chǎn)生共鳴。但這一刻，他卻仿佛感同身受，理解了杜謙這種壓抑的悲悵，患得患失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