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歸氣，也分得清輕重。

    ……

    二人又回到了“醉生夢我”。

    蕭讓點(diǎn)名找柳不棲，柳不棲極給面的又下來，她站在靠近云歇的地兒，鼻翼微動(dòng)，神情略有絲古怪。

    她之前被這風(fēng)流俊雅的公子拒絕，還暗自氣惱，這會兒聞見他身后跟著的小公子身上的氣味，才恍然大悟。

    這貴氣逼人的公子是個(gè)斷袖，這才對她無動(dòng)于衷。

    難怪他要說云相是舉世無雙的美人。

    這后頭跟著的小公子第一次來時(shí)，身上并未沾染蟻沉香，這會兒衣裳上味兒卻極濃。

    他們離去這半晌，如何耳鬢廝磨、交頸糾纏可想而知。

    云歇不明白柳不棲為什么老偷看自己，怕她認(rèn)出自己，只得垂下頭。

    柳不棲心下了然：這肯定是羞的。

    白日宣yin，當(dāng)真蜜里調(diào)油，惹人生羨。

    柳不棲開始好奇起這二人的身份了，皇城下，哪家有這般出眾的公子，她怎的竟不知曉？

    這稍高的公子，雖已刻意收斂，卻仍處處透著自矜與貴氣，還有絲與教養(yǎng)無關(guān)的來自骨子里的睥睨天成，惹人心折。

    衣裳能買，這貴氣，卻得長年累月的養(yǎng)，這等公子，必是出身鐘鳴鼎食之家，自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飽讀詩書，眼界高遠(yuǎn)。

    柳不棲交游甚眾，與達(dá)官顯貴來往，察言觀色、謹(jǐn)小慎微必不可少，這公子方才推杯換盞間，柳不棲分明看到他掌心覆著的微微薄繭。

    這人習(xí)武。

    他邊上跟著的小公子也絕非凡俗之輩，他右手上幾個(gè)特定位置竟有和她一模一樣的繭。

    這人精通賭術(shù)。

    這手竟是同云相一般……

    柳不棲暗自心驚。

    云相一手賭術(shù)，堪稱驚艷。

    當(dāng)年云相微服來“醉生夢我”，她其時(shí)剛來京城沒多久，不認(rèn)得他，一片芳心被拒，不由地惱羞成怒，拉著他開賭。

    云相輸了便要陪她一晚，若是贏了，她才肯放他走。

    云相當(dāng)時(shí)也沒自曝身份以勢壓人，而是極痛快地應(yīng)下。

    柳不棲浸染賭術(shù)十余年，一朝不慎，卻輸?shù)靡粩⊥康亍?/br>
    柳不棲曾以為，世人言云相“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是貶義，到后來才知道，任何一門功夫，做深了做到極致，都值得崇拜跪伏。

    傾家蕩產(chǎn)的賭徒惹人生厭，百戰(zhàn)百勝的賭神卻叫人追捧。

    云相驕而不凌人，傲而深藏不漏，不像那些臭書生，肚里稍有一點(diǎn)兒墨水，就要在她面前顯擺，真正辦起事來，半點(diǎn)用都沒有。

    云相值得她真心仰慕，并不僅僅因?yàn)閺奈吹玫健?/br>
    ……

    蕭讓沉聲道：“某與這位朋友有個(gè)約定，還請諸位做個(gè)見證，今日不醉不休，誰先站著出了這個(gè)門，另一人必踐行所約，若有違誓，甘愿……被誅九族?！?/br>
    眾人嘩然。

    柳不棲遲疑道：“這怕是不妥，二位公子之約，又如何能累及旁人？”

    云歇道：“無礙，我九族，只剩我一人。”

    柳不棲震驚不已，良好的教養(yǎng)讓她并未多問：“抱歉。”

    云歇搖頭示意無妨，看了眼蕭讓，尷尬地同柳不棲道：“他九族，有跟沒有一樣。”

    心里則偷偷補(bǔ)了句，蕭讓還巴不得他九族死光了。

    蕭讓九族但凡有丁點(diǎn)用，當(dāng)初也絕輪不到自己被四有五好局選中去幫助他。

    柳不棲道：“既如此，二位公子今日的酒奴家便請了?！?/br>
    她是有心賣這二人一個(gè)好。

    眾人紛紛起哄。

    這么多人看著，云歇也稍安心，不怕蕭讓反悔再橫生枝節(jié)，蕭讓已立了誓言，不至于自毀顏面。

    柳不棲極給面子，拿上來的都是最好的酒，云歇見蕭讓就要先行喝了敬他，不由蹙了蹙眉，傾身按住他酒盞，回身叫小二先上菜。

    “先吃東西，”云歇避開他視線，冷道，“空腹喝……酒后勁大，你休想我到時(shí)候拖你回去。”

    柳不棲在一邊奇了，這小公子樣貌乖巧明秀，竟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分明是擔(dān)心對面這人空腹飲酒傷胃。她身為女子心細(xì)如塵，方能察覺出這點(diǎn)。

    柳不棲起了促狹之心，免不了鬧上一鬧，道：“這倒是無妨，二位公子喝醉了，奴家這樓里有上好的廂房，可先叫小二備上，若是非歸家不可，奴家也可先叫人去備了轎子在酒樓外等候，二位公子若信得過奴家，盡管喝便是。”

    “……不可?！痹菩仓^皮道。

    蕭讓一邊眉梢輕挑起，顯然是有些疑惑。

    柳不棲心道一聲果然如此，佯裝疑惑地問：“奴家可有什么思慮不周的地方？”

    “……”云歇瞥了眼眸光探究的蕭讓，輕咳兩聲，故作為難道，“我這位朋友，少夫人著實(shí)管得緊，他若是夜不歸宿，怕是沒好果子吃，可若是坐了姑娘您安排的轎子回去，少夫人只肖一問，便知他今日去了‘醉生夢我’，他這位夫人，又偏生好妒，姑娘您艷名遠(yuǎn)播，她定是曉得，倒時(shí)她找上門來，又是一樁麻煩事?！?/br>
    ……少夫人？

    蕭讓不明白云歇為何扯謊扯到這地步，暗自發(fā)笑，配合點(diǎn)頭。

    柳不棲假意迎合，恍然大悟：“是了，那還是先上菜罷，這酒后勁是大。”

    第16章

    蕭讓握玉壺的手指節(jié)分明，白皙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