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星洲還沒說話，藺導(dǎo)先笑了笑：“他一直是這樣?！?/br>
    制片人表示驚訝，隨后才點(diǎn)頭，“該請還是要請一個的，不行劇組幫你找一個，有助理做對接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了?！?/br>
    “馬上就有了?！痹侵抻行M愧，忙道，“經(jīng)紀(jì)人正幫我聯(lián)系呢，今天就去看看。”

    因?yàn)檫@番耽擱，大家收工時都已經(jīng)下午一點(diǎn)了。李芫帶著小助理在餐廳一直等他，袁星洲卸了妝，跟葉淮匆匆趕過去，已經(jīng)遲到了快一個小時。

    李芫已經(jīng)點(diǎn)好了菜，袁星洲推門進(jìn)來時，便見她旁邊坐著一個小孩，看樣二十出頭，身上還有未脫的稚氣。

    小助理明顯緊張地不行，肩膀都夾起來了，誠惶誠恐地跟他倆鞠躬。

    袁星洲跟葉淮坐下，幾人邊吃邊談。

    “我聽李姐說你很想爭取一下?！痹侵迒?，“但我這邊已經(jīng)有人選了。你是什么情況，自己介紹一下？”

    “我叫陸、陸姜，”小助理當(dāng)即紅著臉，從座位上起來，支支吾吾道，“我是星程音樂學(xué)院的大一學(xué)生，之前參加……”

    這人太緊張了，不停地推眼鏡，臉紅地像猴屁股。

    袁星洲一直覺得自己對人夠低頭哈腰了，此刻跟這小孩一比，反倒覺得自己成熟淡定了許多。

    李芫顯然還有事情要處理，不停地回復(fù)著各種消息，葉淮也餓了，自顧自的吃著。在眾人的忙碌下，小助理的不安顯得有點(diǎn)突兀，仿佛雙方隔著的不是一張桌子，而是數(shù)等階梯。

    袁星洲突然意識到，在很多場合里，自己誠惶誠恐地去討好別人，生怕自己一言一行惹人不快，整個人緊張兮兮時……對方心里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然而不管是居高臨下還是可憐自己，抑或覺得可笑，都絕對不會跟尊重二字扯上關(guān)系。

    陸姜已經(jīng)談到自己這兩年在做什么了。

    “打住?！痹侵薏坏貌淮驍嗨?，道，“你是來應(yīng)聘什么的？”

    陸姜愣了一下，隨即低下了頭：“……助理?！?/br>
    袁星洲“嗯”了一聲。

    陸姜明白過來，表情又委屈又尷尬。

    “我……會做家務(wù)，可以做飯，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的，動手能力很強(qiáng)?！标懡?，“跟別人學(xué)過一點(diǎn)點(diǎn)拳腳功夫，也能當(dāng)半個保安……”

    他長的稍稍有點(diǎn)胖，個頭也比袁星洲要矮一頭，看著整個人rou乎乎的，還有些憨厚。

    葉淮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聽他說能當(dāng)保安，一臉懷疑地瞥過去一眼，又扭頭看袁星洲，捏了捏袁星洲結(jié)實(shí)的大臂肌rou。

    陸姜：“……”

    “……當(dāng)人rou沙包也行。”陸姜紅著臉改口。

    “洲洲又不是找出氣筒?！比~淮嫌棄道，“你其他的還會什么？”

    “其他的……”陸姜支支吾吾，臉一下紅到了脖子，“其他的……我都可以學(xué)。”

    “你覺得當(dāng)助理能出頭嗎？”袁星洲卻從桌下握住葉淮的手，安撫地抓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嚇唬人家。

    葉淮鼓了鼓腮，在桌子底下把他的手反扣住，不高興地捏來捏去。

    袁星洲隨他折騰，面色溫和了一些，卻是對陸姜道：“你是想通過做助理積攢人脈？但助理和歌手的路子是不相通的，你給我做助理，每天忙的是怎么安排協(xié)調(diào)工作，跟各個工種的人員做對接。這里面沒有你的伯樂，也不會有機(jī)會讓你展示自己?！?/br>
    “我知道?！标懡此谜f話，忙鼓足勇氣道，“可是我現(xiàn)在也做不了別的。歌手對我來說太遙遠(yuǎn)了，我得先糊口……得先在大城市生活下去?！?/br>
    “然后等你攢點(diǎn)錢之后在遠(yuǎn)走高飛去追夢？”葉淮忍不住問，“這個職位對你來說是跳板嗎？”

    這個問題有些尖銳。

    李芫原本一直在旁邊聽他們講話，并觀察陸姜的反應(yīng)。聽葉淮問這個，她忍不住回頭看了葉淮一眼。

    陸姜也被問的有些懵住，半天后才道：“我不會，我不是那樣的人?！?/br>
    “保證，尤其是一個陌生人的保證?！比~淮搖頭，“是沒有任何可信度的。”

    室內(nèi)的氣氛沉默了片刻。李芫放下手機(jī)，喝了口水。

    袁星洲也嘆了口氣。大家都沒再說話，陸姜看來看去，不覺著急起來。

    “我不是找個跳板，我會好好干的，我只是……只是有這樣一個夢想。給袁哥做助理，至少還是在這個圈里。我要是出去端盤子送快遞，就怕離著越來越遠(yuǎn)……回不來了。”

    陸姜越說眼眶越紅，懇求道，“袁哥，我不要錢，只要能管吃管住就行！我還沒畢業(yè)，家里人也不支持，現(xiàn)在是真的有點(diǎn)……”

    “你參加過選秀？”袁星洲卻突然問，“能唱一段嗎？”

    “能?！标懡读讼拢钗豢跉?，抬起胳膊壓了壓眼角，唱了一段流行曲。

    他說話的時候會微佝著身子，然而唱歌時卻會不自覺地站直。

    袁星洲雖然有過預(yù)料，但聽他開口，還是震驚了一下。他又觀察這小孩的發(fā)聲方式。

    “就這樣吧。”陸姜唱完一段，袁星洲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姜期待地看過來。

    袁星洲沉吟片刻，跟葉淮對視一眼，倆人心里都明白了。

    “我招助理，是給你多少錢，你干多少錢的活。這個跟人情掛不上勾，一切都有合同約束?！痹侵薜?，“基本工資四千，包吃住。工作內(nèi)容李姐會告訴你，你仔細(xì)想想，能行就做，不行就拒絕?！?/br>
    “行的行的！我做！”陸姜一愣，喜出望外地使勁點(diǎn)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袁星洲看他高興得不知所措，兩只手交疊在一塊的興奮樣子，一時間心里五味雜陳。

    “陸姜?！本驮跉夥斩溉换钴S起來時，袁星洲卻突然道，“有句話，希望你記住?！?/br>
    陸姜忙不迭地點(diǎn)頭，期待地看過來。

    “你既然已經(jīng)到了社會上闖蕩，那便要去適應(yīng)社會的規(guī)則?！痹侵薜?，“不要逢人就講自己的難處。成年人各有各的不易，別人沒義務(wù)去遷就你。你講那些沒有意義?！?/br>
    陸姜：“……”

    室內(nèi)瞬間寂靜，陸姜又愣，直勾勾地看過來，臉上頓時掛不住了。

    “李姐，我得回去了。”袁星洲又起身，對李芫笑了笑，“今天遲到了太久，改天請您吃飯?！?/br>
    “這有什么，”李芫笑了起來，擔(dān)憂道，“你吃這么少？路上再買點(diǎn)什么帶著吧，身體要緊?！?/br>
    袁星洲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跟葉淮轉(zhuǎn)身離開，沒再多看陸姜一眼。

    ……

    “有點(diǎn)可憐，你看他鏡片都磕壞了一點(diǎn)?！被厝サ穆飞?，葉淮談起陸姜，有些唏噓道，“唱歌是挺好的。但也真的不好出頭?！?/br>
    陸姜有點(diǎn)胖，長相平平，小鼻子小眼的，實(shí)在沒有明星像?，F(xiàn)在有才華的人很多，有才華又好看的都不一定能出頭，更何況他這樣的。

    袁星洲在聽他唱完那段之后，飯都不敢多吃了。他自己的唱功和聲音是萬萬比不上陸姜的，跟人相比，自己也就皮相好一些。

    “我得好好保持這張臉，”袁星洲靠在車窗上，嘆了口氣，“趁著還有人吃我這長相，一定得保持好，要不然說糊就糊了。”

    “你糊了我可以養(yǎng)你??！”葉淮笑了笑，又回頭看他一眼，“怎么了，你好像不高興？”

    袁星洲自從見到陸姜后，整個人心思都重了很多。旁人或許不覺得，但葉淮跟他同進(jìn)同出的，一眼便知。

    袁星洲“嗯”了一聲，仍是閉著眼，腦袋抵在窗戶上。

    下午時分，城市道路不再擁擠，倆人又是往外走，視線逐漸開闊，高樓終于越來越少。

    “我現(xiàn)在明白了，為什么李哥不喜歡我了?！卑胩旌螅侵薏诺?，“我跟陸姜有點(diǎn)像，換過來，我也不喜歡他這樣……”

    他倆都很敏感，又自認(rèn)為是可以為了某個目的什么都能豁出去的，因而求人時過于急切，不懂得進(jìn)退，接觸起來讓人覺得窒息。

    如果不是在陸姜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袁星洲也不想跟這樣的人相處。

    “搞創(chuàng)作的人，內(nèi)心會敏感一些?！比~淮卻道，“但我沒覺得你倆像，你多可愛?。∫晃夷苜r上一頓海底撈嗎？”

    袁星洲睜開眼看他，無奈地笑了笑：“你還好意思提。”

    “我錯了。”葉淮笑了起來，伸過右手，拉著他的晃了晃，“今晚我一定輕點(diǎn)，嘴下留情。”

    袁星洲：“……”

    原本的那點(diǎn)憋悶被他一打岔，消散地?zé)o影無蹤。袁星洲長嘆了一口氣，抓著他的手坐直，又笑了起來。

    其實(shí)也沒什么，自己現(xiàn)在不這樣了，陸姜又小，也來得及改。

    “哎……我剛剛是不是太兇了?！痹侵迵?dān)憂道，“會不會打擊到他？”

    他希望陸姜能明白，大家憑本事吃飯，賣力氣掙錢，坦坦蕩蕩地做事就好，沒必要賣慘。但話說出口，又覺得有點(diǎn)太直白。

    “不會打擊到，但估計(jì)會刺激到。”葉淮卻道，“管吃管住……你打算讓他住哪兒？”

    袁星洲：“……”剛剛答應(yīng)的痛快，給忘掉這一茬了。

    按說助理跟著自己住也行，但是他跟葉淮在一塊了，后者不可能允許別人攙和進(jìn)他們的生活。

    如果單獨(dú)再給陸姜租個房子……這邊的房價，單間至少要兩千吧。

    rou好疼……買房的錢還不夠呢，每個月又要多大幾千的花銷。

    “昨天那套房，我們過陣子就可以住進(jìn)去了。到時候讓他住這邊宿舍，怎么樣？”袁星洲商量道，“到時候我先不跟公司退租，兩間臥室，一間放我的東西，一間給他住。萬一公司派人去看也沒什么問題。”

    “不行！”葉淮卻道，“他怎么可以和你的東西住一起！”

    袁星洲：“？？？”

    “我的東西怎么了？”袁星洲詫異地看著他。

    “你說呢，他天天跟著你，萬一抵擋不住的你的美貌，到時候撈不到人就對你的東西這樣那樣，膈不膈應(yīng)?！比~淮道，“要住讓他自己住，一點(diǎn)兒東西都不能留！”

    “怎么可能！”袁星洲震驚道，“誰沒事會拿人衣服……”

    “怎么不可能！”葉淮卻十分肯定，強(qiáng)硬道，“不許就是不許！”

    袁星洲：“……”

    葉淮沒說之前他覺得自己安排的正好，現(xiàn)在葉淮一講，袁星洲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是好好的誰會這么變態(tài)啊！又不是都像他一樣垂涎自己，腦補(bǔ)……

    袁星洲：“？”

    袁星洲后知后覺，慢動作轉(zhuǎn)過臉，審視地看著葉淮。

    葉淮正偷眼瞧他，見狀立刻扭頭，心虛地抿了抿嘴。

    “老實(shí)交代……”袁星洲陰惻惻道，“你是不是干過什么好事？”

    “沒有??！”葉淮挺直腰板，臉色微紅地看著前面，“什么好事啊，我怎么可能，哈哈哈……我這么純潔的人……是吧?！?/br>
    袁星洲：“……”

    “不要把我想的那么輕浮！”葉淮從眼角瞄了他一下，又輕咳一聲，拿出殺手锏，“你這么愛我，肯定相信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