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反胃的沖動(dòng)涌上喉頭，她皺了皺眉，甩去臉上多余笑意，保留嘴角一抹笑意，調(diào)整了姿態(tài)，高高在上道：

    “兩位姑娘，今后你們就住在東邊的小院吧，東廂房離將軍的書房近，也方便將軍探望你們。”

    俗話說得好，有備無患。秦曜淵在她眼里還小，在旁人眼里就未必了。

    十六的少年，出入青樓、收用女婢、定親納彩，屢見不鮮，更何況他身在軍營(yíng)，大頭兵們一閑下來說的就是女人，入城后，第一個(gè)去的地方就是窯子，她實(shí)在不敢對(duì)浸身于那般環(huán)境的秦曜淵抱太大希望。

    更何況，是她屢次要求，要做回普通姐弟的。

    他要是帶回女人，她該高興才對(duì)……

    該高興才對(duì)。

    這個(gè)心理建設(shè)秦秾華做了幾個(gè)月了，至今還沒高興起來。

    看著那籃子里妖媚的兩朵妖姬，秦秾華怒從心起，咔嚓咔嚓幾下剪得稀爛，心里舒暢了，對(duì)著殘花笑道：

    “府上規(guī)矩不多，兩位姑娘今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動(dòng)，不必晨昏定省……”

    等等——

    要是不止二人怎么辦？

    要是還有雙身子的怎么辦？

    她這東邊小院，可放不了那么多人！

    秦秾華眉頭緊皺在一起，身后忽然傳來低沉的人聲：“哪來的姑娘？”

    她一個(gè)激靈，還未回頭便被人攔腰抱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先于熟悉的面孔被她捕捉，她目瞪口呆看著映入眼簾的少年，塞著一嘴巴荔枝種玉急匆匆奔進(jìn)花園，大喊道：

    “夫人，將軍回——”

    見到眼前這一幕，她果斷閉嘴，轉(zhuǎn)身，快跑。

    秦秾華整個(gè)人都暈乎了。

    秦曜淵抱著她，她抱著他的兩個(gè)小妾，一路瞪著他看，直到她被扔上床，直到他的膝蓋跪上架子床，秦秾華才大夢(mèng)初醒，用膝蓋擋住即將下壓的身體。

    “你、你怎么回來了！”

    “……想你了?！?/br>
    少年深深地看著她，清澈依舊的眸子里只映著她一人的身影。綁成一束的烏發(fā)從肩上落下，束發(fā)的暗紋織繡發(fā)帶正是她三月托人送去的生辰禮物，落下來的那縷發(fā)尾像是吹開的海浪，帶著一絲微卷。

    這一絲卷，落到秦秾華胸口，像小嬰兒的手指，輕輕勾著她的心。

    半年不見，他好像更高了，更壯了，輪廓更加硬朗，聲音更加低沉了。

    他變了不少，可是眼神還是沒有變化，那雙深邃神秘的眸子代替他言簡(jiǎn)意賅的話語，將千言萬語藏在一個(gè)眼神里悄悄傳遞。

    她不光明的揣測(cè)和懷疑，在這個(gè)眼神里煙消云散。

    “……你這么回來，前線呢？”她喃喃道。

    “交給柴震了。”

    “你不在前線坐鎮(zhèn)，出事了怎么辦？”

    “只有柴震知道我不在軍中，要是出事，我就回去殺了他?！彼鏌o表情道。

    “旁人沒見著你，總會(huì)有聰明人猜到你不在沁州?！?/br>
    “我不管，我想你，想了一百七十五天?！彼砺袷?，像是野獸巡邏領(lǐng)地那般，在她脖頸發(fā)間嗅個(gè)不停。

    秦秾華被他嗅得面紅耳赤，伸手去推的力量在少年壓倒性的力量前如同落進(jìn)大海的小小水滴。

    少年沒在她身上聞到陌生氣味，滿意地抬起頭來。

    “我想你了，騎了一天一夜的快馬回來……阿姊都不想我嗎？”

    秦秾華看著他眼底的青黑，終于忍不住撫上他的臉頰：“……阿姊也想你了?！?/br>
    她一時(shí)心軟，叫他眼疾手快按下抵在兩人中間的膝蓋，又抽出她抱在懷里的小籃子——秦秾華還沒來得及給他介紹新納的兩個(gè)妖姬，便瞧他連籃帶花一起扔了出去。

    她看著秦曜淵飛快脫了她的刺繡綢鞋，轉(zhuǎn)眼又剝了自己腳上的皂靴，愣愣道：

    “……你要做什么？”

    大尾巴狼爬上她的身，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低頭侵入她的唇舌。

    用行動(dòng)回答了她的問題。

    第114章

    秦秾華昨夜睡得格外安穩(wěn)。

    醒得也格外早。

    功臣是他, 罪臣也是他。

    秦秾華睜開眼時(shí)，他正在輕刮她的手板心，他挑準(zhǔn)了有麻筋的地方下手，每刮一次，她的五指就彈跳一次。

    他頗有興致地看著她彈跳的五指，一個(gè)松懈，就讓這巴掌轉(zhuǎn)眼拍到了自己臉上。

    秦秾華剛睡醒的一巴掌, 力度只能和小貓踩奶相比。

    秦曜淵抓住她的手, 熟練地和她十指相扣。

    “我想你了?！?/br>
    一大清早的，少年就跟麥芽糖一樣黏了上來。

    秦秾華習(xí)以為常，應(yīng)了一聲：

    “……嗯?！?/br>
    他又說：“阿姊，我想你了?！?/br>
    “嗯?！?/br>
    “阿姊, 我好想你。”

    “……”

    秦秾華轉(zhuǎn)過臉, 遮了臉上紅霞卻忘了浮上熱云的耳朵。

    “……你還要說多少遍？”

    “說到阿姊也說想我?！彼H了親她染上紅暈的耳垂, 道：“我給阿姊寫了那么多信，為什么十封里才有一封回信？”

    “你每日都寄信回來，難道阿姊也每日都寄？阿姊想著你在軍中也忙……”

    “我不忙?！彼p輕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又抬起頭來，在她額角碎發(fā)上親了親?！拔抑幻Π㈡ⅰ！?/br>
    她退一厘, 他進(jìn)一分，秦秾華退無可退。

    他沒說什么軍中的yin詞艷曲, 但她的心卻比聽了yin詞艷曲還要跳得快。

    秦秾華轉(zhuǎn)移話題：“你什么時(shí)候回去？”

    話題選擇錯(cuò)誤的后果是嚴(yán)重的。

    秦秾華起床時(shí), 嘴禿嚕皮了, 腿根子禿嚕皮了, 就連肩膀上也遍布紅痕。

    她擰秦曜淵，罪魁禍?zhǔn)滓粍?dòng)不動(dòng)，反而是自己的手被那**的肌rou給弄疼了。

    她好苦。

    他還是帶兩個(gè)妖姬回來吧，雙身子的她也認(rèn)了，馬廄里還能再睡一個(gè)。

    秦秾華起床梳洗后，坐在銅鏡前，種玉在身后給她綰發(fā)。她看著這時(shí)才慢騰騰起身的秦曜淵，道：

    “你在軍營(yíng)里也這樣懶散？若是敵軍此時(shí)進(jìn)攻，你如何是好？”

    少年瞥她一眼，似乎她問了個(gè)蠢問題。

    “我坐鎮(zhèn)的地方，沒人敢來奇襲?！?/br>
    秦秾華覺得不能放任他的自大增長(zhǎng)，追問道：“要是有人敢呢？”

    少年從水盆里抬起頭來，淅瀝瀝的水流落回盆里，他拉過盥洗架子上搭的干凈巾子，隨手擦了擦，扔回架子。

    “你說個(gè)名字。”他把打濕的碎發(fā)隨手往后捋去，水珠從鴉羽般長(zhǎng)睫落下，一雙烏黑透紫的眸子濕潤(rùn)后更顯冷酷?！拔蚁热⒘怂??！?/br>
    秦秾華朝他招了招手。

    少年走了過來，她伸手朝他腦門拍去，少年乖乖低頭配合，任她搓圓捏扁。

    這一幕要是讓那些十洲聯(lián)軍瞧了，一定能嚇掉他們的下巴。

    種玉艷羨地看著這兩人，綰好頭發(fā)，悄悄退出了房間。

    秦曜淵補(bǔ)上種玉空缺，從背后將她摟進(jìn)懷里。

    “阿姊，阿姊，阿姊……”

    她耳朵不禁紅了起來：“你喊魂呢？”

    他盯著銅鏡里的秦秾華，大手在她脖頸處輕輕摩挲：“……阿姊，你隨我一起去沁州罷。”

    薄繭擦過嬌嫩肌膚，引來一陣不自覺的顫栗。

    她故作鎮(zhèn)定地握住他的手，將他從脖子上隔離開來。

    “我走了，誰來保證后方穩(wěn)定？”

    “成大任。”

    “那我去了沁州，做什么呢？”她說：“做你身后的將軍夫人？”

    真正的將軍夫人可能會(huì)高興答應(yīng)，可她并非真正的將軍夫人。

    他的提議，只讓她嗅到了奪權(quán)的味道。

    銅鏡模糊，他并未注意到她乍冷的眸光，道：“那你來做將軍，我做你手下的小兵。阿姊指哪兒，我就打哪兒?！?/br>
    秦秾華含糊道：“等局勢(shì)暫穩(wěn)再說?！?/br>
    “什么時(shí)候是暫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