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階將空藥碗放在一旁：“小沅認(rèn)字很快，這才幾天已經(jīng)能背下好幾本蒙書了?！?/br>
    蕭寧捏了捏小沅的臉蛋，看向沈云階，道：“要不要送小沅去書院？”

    沈云階一怔，小沅很聰慧，只是從小鮮少接觸人，性格上反倒是不如別的孩子活潑。倘若送去書院，多接觸些同齡的孩子，未嘗不可。

    “聽少爺?shù)?。?/br>
    小沅握著青竹筆歪著腦袋看向爹爹：“書院是做什么的？”

    沈云階用手指蹭了蹭小沅軟軟的臉蛋：“念書的地方。”

    “我跟著爹爹也可以念書。”小沅指著小木桌上的書本。

    沈云階神色微黯：“爹爹……不能一直教小沅……”

    蕭寧把小沅從床上拎下來：“給你買了糖葫蘆在樓下?！毙°湟宦?，連蹦帶跳地往樓下去。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蕭寧把沈云階背后的枕頭抽出來放平，命令道：“躺好?！?/br>
    沈云階聽話地躺好，微風(fēng)從窗外吹來，拂過木桌卷起硯臺上一縷墨香。蕭寧就坐在他身旁，直到他睡著，才伸手把被子拉好，合上窗子，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小沅上學(xué)的那天，蕭寧和沈云階都起了個(gè)大早。

    沈云階蹲**子把小沅的衣領(lǐng)整了一遍又一遍，又仔細(xì)叮囑了幾句。蕭寧手里提著小沅的書袋，把沈云階從地上拉起來，皺眉道：“你若不放心，就跟著一起去送小沅?！?/br>
    沈云階自然是肯的，小沅懵懂地一手牽著爹爹，一手牽著最近不是很兇的叔叔，在日頭高照之前，來到了書院。

    夫子早已等著了，小沅被推到孔圣人畫像前，跌跌撞撞地磕了個(gè)頭，跟著夫子念了兩句論語。夫子用朱砂筆在小沅眉心點(diǎn)了個(gè)紅點(diǎn)，意為開蒙入學(xué)。沈云階看著小沅坐在小凳子上，拿起書本乖乖跟著夫子念書，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蕭寧離開。

    回家的路不算遠(yuǎn)，蕭寧走得并不快，只是沈云階氣力不足，跟得依然有些吃力，沒多大會兒，就忍不住伸手去扶泛酸的后腰。

    沈云階這些日子在床上躺久了，身子反倒不如從前，寬大的衣袍也掩不住微微凸起的渾圓小腹。他伸手抹去額頭的汗，陽光照得他有幾分眩暈，稍一不留神，險(xiǎn)些撞到忽然停下腳步的蕭寧身上。

    “小心。”蕭寧眼疾手快地扶住沈云階。

    “少爺，我……”沈云階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蕭寧不耐煩地打斷他，“養(yǎng)了這么久身子還這么虛，才這么點(diǎn)路就不行了？”

    沈云階：……

    蕭寧薄唇吐出冷冰冰的三個(gè)字：“真沒用?！?/br>
    沈云階有些難受地托著小腹，正要開口道歉，忽然身子一輕，被蕭寧穩(wěn)穩(wěn)抱了起來。

    街上人來人往，正是熱鬧的時(shí)候。沈云階將頭小心貼在蕭寧肩頭，輕聲道：“少爺放我下來吧，會惹人看的?！?/br>
    蕭寧煩得眉心能夾死蒼蠅：“閉嘴?！?/br>
    沈云階沒辦法，只能安靜靠在蕭寧懷里不再說話。

    第23章

    接小沅放學(xué)的活兒還是落在了蕭寧頭上。

    沈云階從屋里追出來，遞了傘給蕭寧：“少爺，外面變天了。”。天色陰沉，烏云密布，似乎大雨將至。蕭寧接過傘，道：“回屋，別出來，我一會兒就回來?！?/br>
    此時(shí)書院里，小沅正把書本擺整齊裝進(jìn)書袋里。夫子上茅房去了，只留下一屋子小孩兒在這兒。小沅是新來的，自然惹得其他孩子好奇地圍了一圈。

    一個(gè)小孩兒看他臉蛋圓圓的，又白又軟，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心直口快道：“你長得怎么像個(gè)小姑娘一樣？”

    小沅被掐懵了，臉蛋上留了倆紅紅的指頭印，一時(shí)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別的孩子看他不說話，也都紛紛伸出手要捏。小沅用書袋擋著臉，想了好大會兒才開口道：“不要……”

    越是不讓捏，別的孩子越是起勁兒，合力拽開他的書袋，鬧著要掐臉蛋。小沅嚇壞了，退到角落里，忍著眼淚道：“我要跟爹爹說……”

    有個(gè)小胖仔插嘴道：“告狀精，你爹爹才管不著哩?！?/br>
    小沅揉了揉濕漉漉的眼睛，小聲道：“我跟叔叔說。”叔叔超兇。

    “蕭寧叔也不會管你，你又不是蕭寧叔的兒子?！毙∨肿泄瘟斯伪亲拥溃骸拔夷镎f了，你爹爹是別人家偷偷逃出來小妾，看中蕭寧叔模樣好能干，死纏爛打賴在人家家里?！?/br>
    小沅像只小兔子一樣，委屈得雙眼通紅。

    小胖仔趁機(jī)捏了兩把臉蛋，得意洋洋道：“我娘說了，你是有爹生沒爹管……沒……”一句順口溜還沒編排完，小胖仔就雙腳離地了，他嗷嗷著伸著小胖腿劃拉兩下，滴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這才看清是誰把他拎起來了。

    “蕭、蕭寧叔……”小胖仔咽了咽口水。

    蕭寧瞇起眸子，扯了下唇角，嚇得小胖仔一哆嗦。小沅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趕緊拉住蕭寧的衣角，道：“叔叔！”

    蕭寧把小胖仔擱在地上，單手抱起小沅，從地上撿起書袋往肩頭一甩，沉下臉道：“說了多少遍，不要叫叔叔。”

    小沅知道蕭寧不喜歡聽他叫叔叔，但是蕭寧又從來不說要叫什么。但這回，蕭寧卻按著他的小腦瓜，認(rèn)真道：“叫爹?！?/br>
    小沅茫然地抬起頭，直到蕭寧又仔細(xì)重復(fù)了一遍，這才猶猶豫豫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