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是記得見過幾件秀氣的小衣服，不過以為那是姜鶩的。自也很無奈地笑了一笑，穆斂接著道：“以前我總想要個(gè)女兒，后來想想，還是你好。女兒慣是要母親費(fèi)心的，何況為女兒付出許多心思，將來她還是要嫁與別家公子。嫁過去了也不省心，還要做母親的記掛。不像你，你自小沉穩(wěn)懂事……除了那兩年，從未讓我費(fèi)過心。阿沉，母親總覺得，那時(shí)候想要女兒的一番心思，真是對(duì)不住你。”

    姜冬沉溫聲道：“怎么會(huì)?！?/br>
    下一句穆斂就提到了重點(diǎn)，轉(zhuǎn)頭笑話道：“是啊，這么好一個(gè)孩子，儀表堂堂，豐神俊朗。才十八不到，就被別家姑娘記掛上了?！?/br>
    姜冬沉十分無奈：“母親?！?/br>
    穆斂笑得越發(fā)明媚，放下手中針線，單手托著腮問道：“阿沉，一回來在正殿中遇到原慈，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姜冬沉猶豫了片刻，還是覺得說謊麻煩，問道：“母親要我講實(shí)話？”

    穆斂心想他總要在有好感和沒好感之間擇一出口，可能會(huì)再委婉一些，應(yīng)了他那溫潤如玉的性子，答道：“嗯。”

    “……原慈這是又在做哪門子的妖?！?/br>
    穆斂沒如料，先是一懵，隨即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阿沉，你被卻升附體了？”

    姜冬沉沒應(yīng)，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頭，穆斂接著笑道：“看你，你怎么這樣直白，人家那姑娘聽到了得多傷心。”說著又戳戳姜冬沉的肩，“我看得出那姑娘很是喜歡你，一整天目光就沒從你身上下來過。倒是你，手背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又看，你那手背挺讓你牽掛的不成？”

    姜冬沉只是問道：“母親很喜歡原慈此人嗎？”

    穆斂斂了笑意，歪一歪頭，中肯道：“年少有為，容貌也出眾，氣質(zhì)不凡，談吐也得體，是個(gè)好姑娘，怎么了？”

    姜冬沉道：“可我對(duì)她，并無情分?！?/br>
    “所以呢，阿沉，你并不愿答應(yīng)此事，對(duì)嗎？”

    姜冬沉點(diǎn)頭：“是?！?/br>
    穆斂笑笑道：“我多少猜得出。不過你今天回來的匆忙，我也沒來得及問你意思，所以未在宴上明確表態(tài)。那便明日說清楚就是，我尊重你的選擇?！?/br>
    姜冬沉謝過，又問道：“父親怎么說？”

    “原慈離開后你父親就對(duì)我說，原慈為人很好，品行不差。只是原家雖是小家，并不代表日后不會(huì)興起。她又是宗主，你若娶她，定是要當(dāng)了上門女婿，你父親不愿。但主要還是看你的意思?！?/br>
    說著穆斂又笑了：“從前我記得她來我們家找你，你對(duì)她似乎也沒有那么冷漠。我以為你對(duì)她多少有情分在，怎么看起來你待她比待旁人還冷漠。”

    姜冬沉道：“過去許多年了。從前是多少把她當(dāng)做meimei看待，如今時(shí)過境遷，她已是原宗主。位高于我，我不想逾越。”繼而，姜冬沉又補(bǔ)充道，“她性子太過沉靜，我自知我生性內(nèi)斂，所以更傾向于歡快外向之人，互補(bǔ)才得長久?！?/br>
    穆斂像摸小孩一樣揉了揉姜冬沉的發(fā)頂，眼里全是笑意：“你懂得倒多，不過在理。若是你父親當(dāng)年娶的不是我和你嫡母，而是那靜和溫?cái)康拇蠹议|秀，我們家豈不悶死。”

    姜冬沉也笑了，穆斂望向?yàn)⒃诔刂械牧闼樵鹿猓p聲笑笑：“況且，原慈這姑娘，頗有些自己的主見，你若和她在一起，倒顯的你不如她。而事實(shí)并非如此，阿沉你不過是不太善于表達(dá)，我們姜家的人，總不能被一個(gè)少齡女子比下去。”

    穆斂拿起她方才放在桌上的刺繡，抬手舉起，比在天邊的半輪明月旁邊。那花紋是倒明月圓滿，月邊有一兩卷云，其下是一樹一樹的花開。玲瓏精巧。她道：“再說了，你娶了誰我要把她當(dāng)親女兒對(duì)待的，原慈這樣的，怕是不會(huì)穿我縫制的衣裙。宗主除了家袍，還穿得了什么?！?/br>
    姜冬沉道：“母親很希望我將來的人愿穿你做的衣裙嗎？”

    穆斂道：“是呀，你都是個(gè)十七八歲的大孩子了，我想要女兒的那點(diǎn)小心思，還不能在我兒媳身上如愿以償嗎？”

    姜冬沉垂下眼，有點(diǎn)抱歉的輕聲道：“那……母親，我怕是要讓你失望了?！?/br>
    穆斂一歪頭：“嗯？”

    姜冬沉忽然想起年卻升的話，脫口而出道：“我愛上一個(gè)人?！?/br>
    穆斂再次放下手中的刺繡，轉(zhuǎn)過身道：“是誰？”

    姜冬沉有些忐忑，但語氣十分堅(jiān)定，正對(duì)上穆斂的目光道：“是年卻升。”

    穆斂笑容一僵，心道，這都是些什么事。

    穆斂先是搖了搖頭，自己在心里把姜冬沉從小到大做過的所有事接觸過的所有人回想了一遍，確認(rèn)他以前從來沒有斷袖的苗頭。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追問道：“真的假的？阿沉，這事你可不能胡鬧?！?/br>
    姜冬沉反而平靜了，安聲道：“母親，你知道我從小到大從不喜歡騙人?！?/br>
    穆斂似是有點(diǎn)懵，沒有呵斥，也沒有責(zé)怪，半晌，才喃喃開口道：“可卻升和你同為男子，你明知……這……這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

    姜冬沉聽她說起年卻升仍是親切的不帶姓，心中略松一口氣，便不閃也不避，十分坦然道：“大約是在……正月十七?！?/br>
    “怪不得你今日沒和他一起來……”穆斂自言自語，余光瞥了一眼靜靜的淳荷池，又問道，“阿沉，你可知卻升是你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