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道：“只要讓我一直開著靈力傳護，其他不管怎么調(diào)養(yǎng)，我都同意?！?/br>
    “一定要一直開著？”

    姜冬沉點頭：“我要讓他知道我一直在找他，……我……沒有不要他。”

    穆斂眼眶一熱，別來目光去，良久才點過頭道：“好。”

    姜冬沉心里也不好受，——他讓穆斂承受太多不好的情緒了。本想道歉，又怕道歉顯得疏離，終是溫下聲來，緩緩坐起身輕聲道：“我不出去了，在家好好調(diào)養(yǎng)，等什么時候沒有大礙了再走，好不好？”

    穆斂猛地抬眼：“當(dāng)真？”

    姜冬沉道：“當(dāng)真?！?/br>
    穆斂忽然落下淚來?！@始終堅強的女子這一刻不再堅強了，把姜冬沉死死地抱在懷里，有些發(fā)抖地輕聲道：“阿沉，你可知你每次離家我都在擔(dān)心你會不會出什么事……我怕你會撐不住，怕你不再有活下去的動力，我生怕你……一出去……就再回不來了?！?/br>
    然后她閉上眼睛，抿了抿唇道：“阿沉，阿升已經(jīng)生死未卜，你……你不能丟下我。”

    第70章 浮世萬千

    這一養(yǎng)就養(yǎng)了近一年。姜冬沉除了偶爾回千歡渡看看之外，再沒去過別的地方。

    偶爾半夜在舊夢里醒來，想年卻升想得靜不下心緒，手里攥著冰涼的被角，眼睛發(fā)澀，卻始終掉不出淚來。

    就快四年了。

    四年沒有人喚他哥哥，四年沒有人在半夜撲進自己懷里，四年都是獨自醒來看不見枕邊的人，沒有人在他看書的時候獻寶似的往他嘴里塞點什么東西，然后近乎討好地期待道：“甜不甜？”

    于是在過完端午，姜冬沉還是收拾過行裝，向姜家辭別，繼續(xù)去找他的不歸人。

    先去了原城，從前答應(yīng)過原蝶要去看望她的，因為身體原因耽擱了這樣久，卻不能作罷?！幌朐儆心囊晃慌訛樗氖逞远恕?/br>
    他答應(yīng)過穆斂要好好的，他就必須好好的。他答應(yīng)原蝶要去看望她，就一定會去。

    原城的姑娘都認(rèn)得他，但她們大約也聽說了年卻升的事，誰都沒敢提年小公子，帶著他到原蝶和原忘的屋前之后，就道辭告退了。

    原蝶開門的時候驚喜的不行，差點沒沖上去把姜冬沉抱住了，叫道：“年小夫人你讓我好等！都快一年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你看她，多像年卻升。

    原蝶拉著姜冬沉進去坐，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姜冬沉就只聽，偶爾應(yīng)和一兩句，原忘在一旁拉她：“你差不多行了，說慢一點，別說年小夫人，我都聽不過來。”

    年小夫人這樣的稱呼用在自己這樣的男子身上，應(yīng)也是有反差的，姜冬沉卻很放松，沒表現(xiàn)出半點的不樂意。

    這時原蝶哼了一聲，向原忘道：“你肯定聽得過來，就是笑話我罷了?！?/br>
    這樣的語氣和神情，姜冬沉不禁望去，笑起來連眼睛都是像的。

    姜冬沉忽然想到什么，向原蝶問道：“方才你說你十五歲和原忘姑娘退離家族，那時候你叫什么名字？”

    原蝶道：“溫蝶呀，怎么？”

    啊，原來如此。

    姜冬沉笑了笑：“沒事，好奇罷了?！?/br>
    “好奇我為什么退出家族嗎？”原蝶笑著往原忘身上一靠，“其實溫家很好，只不過那時候我小孩子心性，覺得做個門生每天練這練那的很累，就想出來自己過日子罷了?！?/br>
    接著她佯做嘆氣：“哎，到頭來還是走到這條不歸路上了。”

    后來姜冬沉辭別原忘原蝶，上枕夢山去拜訪撫花。

    每個人的容貌氣度都在無聲無息地發(fā)生變化，只有撫花仍是流金衣裙，額點金菊，眉目如舊。仿佛這四年的時光，從未感染過枕夢山。

    撫花抬眼，笑道：“啊，姜公子。”

    姜冬沉致過禮，撫花道：“真是好久不見了——阮阮沒有跟著你嗎？”

    天氣很熱，阮阮貪涼，就在姜冬沉袖子里開了一個小小的傳送門，趴里面涼快去了，聽見撫花問，從姜冬沉的袖子里探出頭來，毛絨絨地，喵了一聲。

    阮阮一直跟著姜冬沉，這次見了撫花也不跑過去了，許是因為被留在鳳城山那段日子之后，就一直在怕被這兩個人丟下。

    姜冬沉望著撫花的臉，恍惚間有一種四年時光都不曾流逝的錯覺，繼而說道：“撫花姑娘無恙?！?/br>
    撫花微微笑道：“一直在這兒，自然無恙?！?/br>
    接著撫花仿佛知道他想要問什么一般，顧自說道：“落花弓感應(yīng)不到白月光在哪，你應(yīng)該知道，阮阮許也是感應(yīng)不到月靈石。所以我們都找不到想要找的人。”

    姜冬沉自知如此，目光卻還是黯了黯。撫花遺憾地笑笑：“我也無計可施，讓你失望了。姜公子，感謝你來這兒探望我，但是還是請回吧，抱歉?！?/br>
    無可厚非，在撫花找不到璇月的那幾年里，她就已知道了，誰對誰的想念都是一個人的事情，沒有人幫得上忙，他們都是局外人。沒有用的。

    在姜冬沉下山的路上，路徑一處山洞，洞里正好走出一個黑衣男子，發(fā)色如鴉，垂散腰側(cè)，望見迎面走來的姜冬沉，皺皺眉脫口叫道：“姜冬沉？”

    這些年潯郎也很閑，四處天南地北地晃悠。——但是他沒在找星汐，就是單純的打發(fā)時光。他相信星汐說回來找他就一定回來找他，不用潯郎去找，只等就行了。于是他偶爾找兩本民間的畫本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最近的故事全在寫年卻升和姜冬沉，一個比一個扯。于是他就好心指導(dǎo)指導(dǎo)寫手，偶爾再為歌女們談?wù)劤o。偶爾再故地重游一番，就如今日，潯郎來看看曾經(jīng)與星汐初遇的地方，然后就碰見了姜冬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