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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琰幾乎分不清過去了多久,直到車簾被一雙染血的手拉開,外面的光線透了進(jìn)來。 然后她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已經(jīng)沒事了,出來吧。 聲音不高,語氣被盡量放的溫柔,來人在安慰她,而且這女子說的是漢話! 蔡琰顫顫的放下捂著嘴巴的手抬眼看去,就看見一個臉上濺著血跡的女將正打著車簾對她微笑,雖然臉上帶著血,可卻不見半點兇惡,見她看過來笑的更加溫和,然后伸出手:你是不是嚇得不能動了?來,手給我,我拉你。 蔡琰從馬車?yán)锍鰜淼臅r候,周圍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剩下的是正在打掃收拾戰(zhàn)場的青州兵馬。 曹旭問她:你是誰???怎么一個女人家在這里?不知道外面很危險么? 蔡琰此時已經(jīng)勉qiáng鎮(zhèn)定了qíng緒,聞言回答道:回將軍的話,小女正是要帶著父親的靈位回去老家的,卻不想路上遭此劫難,多謝將軍搭救。 曹旭看看她車隊所帶的書籍有些感慨:你是誰家的女孩子呀?居然這么多書。 曹嵩那么多有錢,也會買書裝bī,可他們家也沒有這么多書啊! 蔡琰答道:家父正是蔡邕。 曹旭聽到這話驚呼一聲:蔡伯喈啊! 她看著蔡琰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哎,我哥哥跟我說過好多你父親的事qíng呢,他是個很厲害的人,學(xué)問也好。 嗯,說起來,曹cao也算得上是蔡邕的粉絲來著,當(dāng)年曹cao和蔡邕都在洛陽的時候,曹cao也曾多次去拜見蔡邕。 想到這里,又想到蔡邕已死而蔡琰現(xiàn)在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曹旭就說道:現(xiàn)在世道亂,你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啊,更何況還帶著這么多的書,剛好,你跟我去青州吧,我可以保護(hù)你啊。 這樣說著,她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不早啦,得去找扎營的地方,你先跟著我住一晚,不介意吧? 蔡琰搖頭:多謝將軍。 聽到這話,曹旭在馬上對她伸出手:來,上馬,想你也不會騎馬,我?guī)е愫昧恕?/br>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下,正在天邊灑出最后一抹金紅的霞光。 蔡琰抬頭看去,卻覺得眼前騎在馬上的女子,比天邊的霞光還要更加絢爛幾分,那是她從未想過的樣子。 或者,比起日暮的霞光,蔡琰更愿意將眼前的女子比作早晨的朝陽。 帶上蔡琰,曹旭又對左右將領(lǐng)問了幾句,定下安營的地方便上路了。 只是路上她又不由的皺起眉頭。 然后蔡琰就聽見曹旭對她說:你不要緊張啊,身子這么僵硬,我跟你說,我哥哥和伯喈先生是老相識,我也不是壞人,嗯,前面還有一段路呢,你要是累了,就靠在我身上睡一會兒,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曹旭想著,蔡琰畢竟與她不同,經(jīng)歷了今天這種事,還是好好休息一下比較好吧? 蔡琰聽著這樣的話,終于還是答了一聲:多謝將軍。 然后她輕輕的靠在身后人的懷里。 盔甲堅硬冰涼,蔡琰卻覺得安心了不少。 第91章 對于蔡琰來說,青州曹cao算是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當(dāng)年在洛陽的時候,曹cao雖然時常去拜訪蔡邕,可那時候的蔡琰年紀(jì)尚小。 要說起來,蔡琰比之曹旭還要小上幾歲,因此與曹cao之間也不過是偶爾聽得蔡邕提起過幾句而已。 也幸好蔡琰不僅僅是聰慧,記憶力也很好,因此倒還記得曹cao早年曾來自己家里拜訪的事qíng。 若是換了別人,那么小的時候發(fā)生的事qíng,且也不過是隨口說起的一兩句,這時候恐怕早忘了。 只是早年的曹cao蔡琰幾乎沒有聽說過多少事qíng,至多也就是那時候曹cao打死了蹇圖,讓他在洛陽的名聲大漲而已。 可近些年曹cao的名字蔡琰卻聽得多了。 要說起來,青州的曹cao也是北方實力較qiáng的一家了,聽說之前正是他和冀州的袁紹聯(lián)手擊敗了公孫瓚。 可那也是很遙遠(yuǎn)的事qíng。 曹cao遠(yuǎn)在青州,蔡琰還在洛陽,他們之間又沒什么jiāoqíng,因此對于這些事qíng蔡琰也不過是和其他消息一般,只是隨便的聽了也就罷了。 比之曹cao,曹旭卻又不同。 如果說之前曹cao還被蔡邕提起過幾句的話,曹旭那時候年紀(jì)又小又沒什么名聲,自然是不為人所知了。 直到huáng巾之亂曹旭砍了波才,又因為曹嵩找皇帝運作一番,居然允許曹旭去做將軍了,因此曹旭的名字才為人所知。 之后蔡琰就越來越多的聽到這個比自己稍稍年長幾歲的女子的消息。 討伐董卓之戰(zhàn),曹旭砍了牛輔的消息傳回洛陽的時候,董卓震怒,可其他人卻都暗自叫好,說這事gān得漂亮。 牛輔是董卓的女婿,平日里可沒少仗著董卓的權(quán)勢做壞事。 可如果說牛輔的事qíng只是小試牛刀的話,之后曹旭與呂布的一戰(zhàn)就真正讓她為天下所矚目了。 就是在長安的時候,蔡琰也聽說了公孫瓚手下三員大將打的袁紹無還手之力,最后向曹cao借了曹旭去才扭轉(zhuǎn)乾坤。 民間的傳言大抵如此,總是越傳越神乎的,曹旭的名字,更多的是與一些傳奇一般的事件聯(lián)系在一起。 可這也讓蔡琰記住了她。 蔡琰覺得,很難有人在聽說了曹旭的事qíng之后不記住這個女子的。 這樣的人太過特別,這樣的事qíng也太過傳奇。 但不管怎么說,對于蔡琰來講,這些事qíng也不過是聽過而已,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與曹旭有所jiāo集。 在蔡琰之前的設(shè)想中,她帶著父親的全部心血回到家鄉(xiāng)去,那里有蔡邕之前置辦的一些產(chǎn)業(yè),雖然微薄,可也足夠她一個女子衣食無憂,她平日里便看書彈琴,日常照料那些書籍不讓它們有所損毀還有蔡邕生前留下的文章著作她也要重新整理記錄,不能讓父親的心血付之東流。 她可以一個人就這樣生活,直到終老。 蔡琰并不覺得這樣的人生會枯燥乏味,也不覺得孤寂可憐,如果真的能夠如此安定的了卻一生,也是一件幸事了。 現(xiàn)實卻與她開了個玩笑,她帶著父親留下的書籍返回家鄉(xiāng),卻正好遇見匈奴作亂。 然后在她最絕望的時刻,她遇到了曹旭。 蔡琰靠在曹旭的懷里,她不可否認(rèn)的一件事qíng是,他確實為此感到安心了。 而曹旭提出的邀請她去青州的話,蔡琰覺得自己也是無法拒絕的。 那些書籍留在她的手中不過是藏之高閣,但若是送去青州,卻能夠讓他們發(fā)揮原本的價值。 蔡邕保存下來的書籍中不僅僅有著思想文化類的書籍,更有天文歷法山川圖志農(nóng)耕水利等等相關(guān)的專業(yè)書籍。 更何況,就算不提這些書籍的歸宿,蔡琰也不由得想到,她自己的歸宿又在哪里呢? 她早已沒有什么容身之處了,經(jīng)過了今天的事qíng,也證明了她之前所想的,自己帶著寫著東西回到家鄉(xiāng)去的想法太過天真。 她低估了這個亂世。 在這種時候曹旭邀請她去青州,她又如何能夠拒絕呢? 才這么想著,蔡琰卻感覺到馬匹的行進(jìn)速度暫緩,然后曹旭松開了手中拉著的韁繩,她才剛有些疑惑,便有著帶著體溫的東西蓋上了她的身體。 那是曹旭的披風(fēng)。 蔡琰回過頭,她看起來有些疑惑:將軍? 曹旭幫她把披風(fēng)裹好,然后說道:是我之前疏忽啦,現(xiàn)在天氣這么冷,你坐在馬前這么chuī冷風(fēng)怎么能行呢。 蔡琰的衣服雖然厚實,但也也只是適合坐在馬車?yán)?,抱著小手爐時穿著,并不適合馬上。 曹旭看著蔡琰笑:這樣是不是暖和多啦? 她的披風(fēng)是上好的皮毛,在領(lǐng)口處還有毛絨絨的一圈滾邊,蹭在臉頰上格外的溫暖舒適。 蔡琰卻道:將軍自己也是冷的吧?我不過一普通女子,凍一凍也不妨事,將軍才更應(yīng)該保重身體。 這樣說著,她就要伸手去解身上的披風(fēng)。 曹旭按住她的手:你別忙啦,我沒那么冷的,而且我身體好的很,chuī這點風(fēng)也沒什么,你不要生病了才好。 她的手掌gān燥溫?zé)徇€有些粗糙,蔡琰垂眸就看見曹旭的手和她的有著鮮明的對比。 她的手修長白皙,仿若無骨,看起來就是一雙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的手。 曹旭的手同樣好看,她她卻顯得更加有力,大概是因為之前的那場戰(zhàn)斗,曹旭的手上并不gān凈,有黑一塊灰一塊的斑駁痕跡,還有被抹開之后已經(jīng)變得暗紅的血痕。 蔡琰沒有看到傷口,猜測那些血跡應(yīng)該是別人留下的。 曹旭的手上帶著薄薄的一層繭,雖然并不過分粗糙,卻也并不那么細(xì)膩,可此時正是這樣的觸感讓蔡琰莫名的安心。 曹旭見她低頭看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卻還是看見蔡琰白皙的手上被她的臟爪子留下了一點灰黑的印子。 曹旭笑的有些尷尬:那個,對不起啦,把你的手也給弄臟了。 哎,果然才女的手跟她就是不一樣呢。 蔡琰的手是握筆的,能夠?qū)懗鰞?yōu)美的文章,也有好看的字跡,至于說曹旭她大概只能把手中的大刀舞的好看點。 蔡琰聽到曹旭的話卻是一笑:不礙事,我該感謝將軍的。 這么說著,她拿出帕,拉起曹旭的手幫她擦了擦。 雖然還是有些痕跡留下,但到底要比之前gān凈多了。 這樣就好了。 曹旭嘿嘿兩聲,然后說道:還得趕路呢,我們繼續(xù)走,你要是覺得冷,就背過身子來,面朝我,我家伯瑾說,冬天的冷風(fēng)最兇了,chuī在女孩子的臉上不好的。 蔡琰一笑:多謝將軍了。 不過,能夠說出那樣的話,想來曹旭的丈夫也是個有趣的人。 難怪能成一對呢。 這么想著,蔡琰微微側(cè)過身子,將臉靠在曹旭的胸口,披風(fēng)的領(lǐng)子一面擋住了寒風(fēng),一面也為她隔開了冰冷的盔甲,倒是舒適不少。 由于目前的qíng況是行軍在外,因此如同曹旭所說,蔡琰只能喝曹旭住在一起。 好在曹旭作為主將營帳也比較寬敞,再加上她之前也是一個人住,因此多個人也不覺得擠,完全能夠住得下。 不過g就比較簡易了,石頭和木板拼起來,下面墊上被褥,就是她今晚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