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號上。

    船艙的底層，堆積著貨物的角落里。

    「小矮人」在吹奏著蘇因霍爾西部地區(qū)特有的口琴，整個船上也只有這里足夠安靜，而且身為二副的他有資格自由進出。

    他依靠在角落里用力地吹著，想要拼湊成一首完美的歌。但是船蕩來蕩去，總是打斷他的節(jié)奏和氣息。

    等到海浪再一次顛簸起船身的時候，口琴驟然從他的嘴巴劃出，甚至刮破了他的嘴角?！感“恕箾]有說什么，只是淡定地抹去了嘴角的血，然后其再度將口琴放在了嘴邊。然而放上去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血又流了出來，并且將口琴染上了血污。

    他手指用力地擦拭著口琴，卻怎么也擦不干凈。越用力，就越臟。

    沒有辦法，他只能用衣服去擦，結(jié)果口琴沒有擦干凈，連衣服都污了一片。

    「小矮人」看著那怎么樣也擦不干凈的口琴，還有木殼嵌合的金屬鏡面上倒映出的狼狽面容。

    這一切。

    就好像是在說。

    有些污穢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擦不掉了。一瞬間。

    這位白金號的二副從面無表情，化為了心煩意亂，還有恐懼。那不是驟然的變化，只是此刻才將內(nèi)心真正的情緒流露了出來?！缚蓯喊。　?/br>
    他身體驟然彈起，一把撞向了一邊的艙壁。

    他那總是看上去樂觀和充滿笑意的臉，變得猙獰無比，眼睛瞪得好像要將眼珠子給凸出來。

    他用力的抓住了那沉重的酒桶，用力的將頭砸向了那邊緣。

    「為什么！」

    他用力至極，將額頭砸破了，然而他不管不顧，一下接著一下地砸著。

    就好像這種血rou和硬木的碰撞并不會讓他感受到疼痛，卻能夠緩解他內(nèi)心的憤怒、壓抑和不安。

    「為什么這個世界沒有我的容身之地？」「為什么，一切都總要和我作對？」

    他想要聲嘶力竭地大喊，但是最后只能憋著聲音，發(fā)出模糊不清的低吼。

    「為什么，每當我找到了新的棲息之地的時候，就要讓我重新變成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br>
    「為什么我所想要的，全部都得不到。

    「為什么要逼我，我要的并不多，我只是想要找到一個屬于我的地方而已?！埂敢粋€小小的..……屬于我們的容身之地....」

    而已」

    劇烈地碰撞和發(fā)泄之間，「小矮人」腦海之中一點點浮起了曾經(jīng)的畫面。他來自于蘇因霍爾的紅土行省。

    一個曾經(jīng)被深淵教團和銀白教會都深深留下印記的地方，也是一個信仰紛亂而復(fù)雜的地帶。

    不論是正神還是邪神，不論是智慧之神還是生命之神，甚至是那些妄稱神明的家伙，都在這片土地上傳播信仰。

    不僅僅如此，還有那些不甘心奪走權(quán)利的舊貴族，試圖瓦解王國的人都在這里活動。除此之外，因為這里靠近愛維爾航線，因此有著數(shù)之不盡的海上冒險者蜂擁而來。而在那一切混亂的交錯地帶，紅土城。

    一個只有幾歲的小乞丐站在一座神廟之前，他穿著充滿泥垢的衣服，還少了一只袖子。

    乞丐的頭發(fā)結(jié)成一綹一綹的，然而眼睛格外明亮，臟污下的皮膚也隱隱露出屬于孩子的彈性和光滑。

    「真華麗啊!」

    「這就是神的殿堂嗎？」

    「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神國中擁有一切?！?/br>
    他第一次來到紅土城，也認不出這是哪一位神明的神廟，他來到這里只是因為聽人說，人死之后會前往神的國度。

    在那里，凡人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人依靠在自己的

    身邊，告訴自己。「矮子?！?/br>
    「不要害怕死亡，因為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受苦的?！埂傅菦]有關(guān)系，因為我們所受到的苦最終都會有回報?！埂赣猩駠诘戎覀兡?？」

    對方向他描述著神國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他什么都不懂得，只能發(fā)出贊嘆和憧憬的啊聲。但是此刻，小乞丐看著那華麗的神廟和殿堂。

    竟然真的和那人描述給他的神國的其中一部分很相似，也是在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死亡或許真的并不可怕。

    因為。

    這個世界的不完美沒有關(guān)系，還有著另外一個完美的世界在等待著他們。神廟里的神侍進進出出，終于有人關(guān)注到了他，有人問他。

    「你想要去哪里？」

    小乞丐：「我來提前看一看我們死之后會去的地方，屬于神的國度?！?/br>
    神侍笑了，但是還是問道：「你有信仰的神明嗎，想要去哪一位神明的國度？」小乞丐說：「不論哪一位神明都可以?！?/br>
    那神侍卻說：「那你就注定，哪一位神明的國度也進不去。」小乞丐：「為什么，神不是憐愛世人嗎？」

    神侍說：「但是前提是，你獻上足夠的虔誠，獲得神的賜予。」

    小乞丐：「所以不夠虔誠，神就不會給予賜予，也不會愛世人了嗎？」神侍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去。

    小乞丐卻追了上去：「你還沒有說呢，如果沒有神的賜予，那么死后便不能去神國了嗎？」

    神侍扭過頭來，告訴小乞丐：「只有神的仆從，才能夠進入神的國度。」小乞丐失魂落魄地回去之后。

    「只有神的仆從，才能進入神國嗎？」「那我們怎么辦？」

    在昏暗之中，他穿過一條偶然發(fā)現(xiàn)，只有地下世界知曉的隱秘通道，來到了城外的一片貧民居住的棚區(qū)。

    而這里竟然有著一大群同樣的乞兒等待著他，看到他歸來后立刻圍攏了上來，激動地對著他喊道。

    「快一點?！?/br>
    「你跑到哪里去了？」「矮子，有大人物找你?！埂刚娴?，很大的大人物?！剐∑蜇ひ呀?jīng)看到了。

    因為那人就站在遠處，穿著光鮮亮麗的衣衫，和這臟亂且散發(fā)著惡臭的街道格格不入。他猶豫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看著那穿著銀白色長袍的人朝著自己走來。

    那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露出了邪氣四溢的笑臉：「恭喜你，你被選中成為神的神侍學(xué)徒?！?/br>
    小乞丐抬起頭，眼睛一亮：「是哪一位神明?！鼓侨藬傞_手，用憧憬的聲音說道：「銀白之神?！剐∑蜇枺骸笧槭裁矗俊?/br>
    對方回答：「因為你被死亡的意志選中了?！?/br>
    小乞丐憧憬地看著那人，他問對方：「這樣的話，我死之后是不是就可以進入神的國度了？」

    對方回答：「當然?！?/br>
    小乞丐有些貪得無厭地說道：「我可以帶著別人，一起進入神的國度嗎？」對方聽完，低下了頭看著他。

    眸子里亮著光，咧開了嘴巴。

    「當然?！?/br>
    「你想帶多少，就可以帶多少?！?/br>
    小乞丐憧憬地看著對方，他心想，銀白之神真是一位慷慨的神明。然而。

    銀白之神的確慷慨，但是其給予的慷慨，并不是小乞丐想要的慷慨。

    銀白教會的分部在一片墓園之中，這里并不是什么大人物的墓所，而是底層貧民甚至是無名死者的埋骨地。

    他在那黑暗的洞窟之中，他看到了最慘絕人寰的一幕。

    華麗的地宮深處，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尸骸，大量向著食尸之蟲模板的信徒。這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之殿堂，而是一座邪魔之

    窟。

    他在哀嚎之中嘶吼，發(fā)出絕望的聲音。「不，不是這樣的。」

    「這不是神的殿堂...這不是神...」「你們是假的，是假的...

    「嘔嘔」

    畫面一轉(zhuǎn)，他已經(jīng)成為了銀白之神的神侍學(xué)徒。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渾渾噩噩地度過這段歲月，他也隱隱有些明白，為什么那些銀白之神的仆從就沒有一個正常的家伙。

    能夠在這樣憎怖的邪魔之窟成功的活下來，并正式成為神侍的人。只能是一個瘋子。

    他想。

    當自己成為一個銀白之神的真正神侍的時候，或許也變成了那他們一般無二的人。眼中露著紅光，嘴角帶著邪惡癲狂的笑。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并沒有到來。因為一群人打入了這里。

    遍地銀白之神神侍的尸骸面前，他們這一群銀白之神的神侍學(xué)徒抬起頭，就看到一個披著銜尾蛇衣袍的存在登上了高臺。

    經(jīng)過一陣地下勢力的黑暗傾軋，紅土城中的銀白教會就被這一群人給滅亡了。對于銀白教會分部的毀滅，小乞丐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冰冷地看著上面。

    那人看上去比之前的銀白教會神侍更瘋，整個人不論說話還是動作都充斥著癲狂的模樣。

    書。

    「從今天開始。」

    「你們就是深淵的信徒?！?/br>
    小乞丐沒有想到，這群名為深淵教徒的存在竟然收取他神的仆從。

    他問臺上的人：「深淵原罪之神，是真正的神明嗎，祂愿意接納我們嗎？」最后，他又問了一句。

    「祂，有神國嗎？」

    深淵教徒回答：「原罪之神！」

    「是紀元之前的存在，最古老的神明之一，也是最偉大的神話。」「他是墮落的化身，是原罪之主。」

    「深淵就是祂的國度?！?/br>
    深淵教徒手舞足蹈地宣揚了一番原罪之神的偉大，甚至還拿出了銀白之神教會的藏如果他說的不可信，那么銀白之神教會都稱之為神，自然就顯得毋庸置疑了。

    而最后，深淵教徒看向了在場所有人。

    「不論是誰，都可以選擇墮落，也都會被深淵接納?！剐∑蜇み€第一次聽說，世界上有這樣的存在。

    他眼中閃爍著光，大聲問對方。

    「墮落之后，就可以進入神的國度嗎？」

    對方依舊肯定地回答：「當然，深淵歡迎所有的墮落之徒?！剐∑蜇ね蝗挥X得，這或許也并不是一件壞事。

    不對。

    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他終于可以逃脫銀白教會的魔爪，再度擁抱神靈的國度了。不論是哪一位神靈的國度，只要是神靈就可以，他都想要去。然而接下來。

    他就在一次群體獻祭之中看到了深淵的本來面貌。

    他看到的不是光明的國度，而是一個黑暗且深不見底的大洞。他看到。

    無窮無盡的怪物掙扎在黑泥或者烈火之中，在痛苦的嘶吼之中朝著上面爬。他被嚇得連連后退，捂住了自己的胸膛。

    「那就是……神國?！埂覆唬遣皇巧駠??！埂改鞘鞘裁垂頄|西。」

    這樣的畫面，和他想象之中的神國完全不一樣。

    偽神銀白之神的信徒，在描繪神國的時候起碼還描繪得美輪美奐。而深淵教徒眼中的深淵，他們眼中的神國，是毫無遮掩的丑惡。他們就這樣將自己的欲，自己的惡。

    毫不在意地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人的欲望并不丑陋，但是當放大到無限的墮落之時，就讓人望而生畏了。矮子小乞丐看

    著那神國，他頃刻間就打消了要進入原罪之神國度的打算。

    那里和那個人向他描繪的神國沒有一點點關(guān)系和相似之處，他寧愿徹底消散，也不愿意墮入那樣的地方。

    人群之中，他眼中透露著堅決?！覆?。」

    「我不能去那種地方，不能去那種地方?！埂笡]錯，我不能落到那里面去?！?/br>
    「死也不行，怎么樣也不行?！?/br>
    這一天，他從深淵教團之中逃了出來。

    他在邪徒的追擊下死里逃生，個頭雖然小，但是他從地洞里鉆出來的時候格外靈活。他瘋狂地奔跑，往著海邊跑去。

    跑到最后，扶住古老的城墻斷壁一個勁地嘔吐。「嘔！」

    「嘔～」

    他吐得稀里嘩啦，但是肚子里卻沒有絲毫可以吐出的東西。

    太陽緩緩從遠方升起，照亮了海面，波光從海岸線一直延伸到天盡頭。他徘徊在海邊的路上，不知道該去哪里。

    也不知道，自己最終會歸向何方。

    他遇到銀白之神的神侍的時候，以為自己找到了神國的方向，沒有想到最后所謂的神根本就不是神。

    他遇到了深淵的教徒之后，的確找到了神國的方向，但是那樣的神國卻并不是他想要的神國。

    他什么都沒有做，卻已經(jīng)淪為了墮落的邪徒。他想要前往神的美好國度。

    而如今。

    這個世界上唯一為他準備好的地方。要么是深淵。

    要么。是煉獄。

    他沿著大海一路走，臉上掛滿了茫然。遠處，出現(xiàn)了紅土城的港口。

    太陽剛剛升起，碼頭上擠著一大群人。

    陽光照在風(fēng)帆和船頭上，有人站在那里大聲地對著下面呼喊。

    「大海的盡頭。」

    「有著新世界，新大陸，那是一個遍地都是黃金的地方。」

    「一個讓窮人變富，一個讓平民變成貴族，一個人脫胎換骨的地方。」這一次，他終于不再相信神國的宣言。

    他走上前去，問那個人：「那個新大陸，真的有你說的那么好嗎？」那人說：「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他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騙我？」那人說：「憑感覺咯！」

    憑感覺，這話說得不像是一個船長，更像是一個藝術(shù)家。最后。

    他登上了其中這條船，那站在船頭上的人給他取了個綽號。那身影站在高處朝著他招了招手，稱呼他為。

    「喂，小矮人。」「上來了。」

    陽光下。

    風(fēng)帆舞動，海波陣陣。

    流浪和沒有目標的他，輾轉(zhuǎn)于城內(nèi)城外，始終尋找不到棲息地的他，終于有了一塊屬于自己的心靈安息之地。

    雖然那安息之地漂在海上，也不知道將要前往何處。而這個時候，柱梯上面響起了敲打和呼喊的聲音?！肝?，小矮人。」

    「上來了?！?/br>
    白金號的底艙內(nèi)，「小矮人」終于停下了所有動作，他手忙腳亂地爬了上去，打開了艙門。

    就看到大副「樹人」正在上面等著他，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找了他半天。大副問他：「干什么呢？」

    他回答：「我在整理東西?！?/br>
    大副看了一眼他的額頭，指著上面的傷痕說道?！改泐~頭怎么回事？」

    「小矮人」?jié)M不在乎地說道：「唉，沒有什么?！埂竸倓偫诉^來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一下?！勾蟾薄笜淙恕箍粗感“恕梗⒁暳怂胩?。

    這讓小矮人有些緊張，還以為自己身上有什么問題，沒有想到最后其說道?！赶匆幌掳茫缓笕ゼ装?。

    」

    「船長有重要的事情宣布?！?/br>
    布里曼站在最高層的甲板上，深深吸了一口卷煙，然后慢悠悠地吐了出來。所有的船員都聚集在下面，抬頭看著他等待著他的訓(xùn)示。

    就這樣，所有人靜靜地看著布里曼將這根卷煙抽完。這個時候他才抬起頭來，看著所有人說道。

    「神已經(jīng)向我傳達了完整的神諭?！顾查g，所有人議論紛紛。

    他們用好奇、憧憬的目光看著布里曼，等待著他接下來說的話。就和之前的布里曼一樣。

    所有人都在好奇著，世界的盡頭究竟是什么樣的，那里面又到底有著什么秘密。布里曼接著說道。

    「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位神明，是生命主宰座下的虛無之神。」「祂執(zhí)掌著主宰神明的缸中世界?！?/br>
    「那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未知且神秘的世界，一個真實卻又虛幻的世界?！埂肝覀兛梢栽谀莻€世界里，尋找到我們想要的一切?！?/br>
    「這就是世界盡頭的秘密?！?/br>
    「也是諾曼丁看到的東西，只是他最后也沒能真正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br>
    布里曼抬言簡意賅，大致的介紹了一下情況。

    最后，他說出了自己的決定?！肝覝蕚涑霭l(fā)前往世界盡頭?！?/br>
    「接受虛無之神的邀請，進入祂的缸中世界?！?/br>
    「但是在踏上這條道路的人，或許并不能再以完整的姿態(tài)歸來，哪怕我是最古者和神明種，也同樣沒有這樣的自信?！?/br>
    「所以?！?/br>
    「如果還對這個世界有眷念的，如果還有著太多不舍的，如果....」

    布里曼似乎有很多個如果，但是最后他卡在了這里，沒有將后續(xù)的那些說出來。他只是看著自己的船員，對著他們說。

    「如果你們的心中，有任何如果的話?！埂妇驮谶@里留下吧！」

    「樹人會帶著你們，踏上歸途?！共祭锫鲋鴻跅U直起身，問他們。「誰愿意跟著我一起出發(fā)。」

    布里曼等了半天，似乎沒有任何人回話。

    布里曼點了點頭，似乎這樣的情況也在他的預(yù)料之中?！改蔷??！?/br>
    「在這里告別了?！?/br>
    布里曼起身，瀟灑地準備離開。

    他將一個人踏上那，前往世界盡頭和另一個世界的旅行。而這個時候，二副「小矮人」站了出來。

    「布里曼船長。」

    「您說的，另一個世界是什么意思?！共祭锫v足，從高處看向了「小矮人」?！妇褪橇硗庖粋€世界。」

    「小矮人」問他：「我們能夠獲得什么？」

    布里曼：「我們能夠以不死的形態(tài)，在其中度過一段漫長歲月?！埂改嵌螘r光和歲月之中，我們可以獲得很多東西。」

    「可以驗證很多東西。」

    「那是一片擁有著無限可能性的國度，它可以賦予我們一切，讓我們以不死的狀態(tài)在歲月變遷之中，獲得我們想要追尋之物?！?/br>
    「但是同樣?！?/br>
    「也可能奪走我們的一切?！?/br>
    「畢竟，時光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它看不見也摸不著，卻能夠悄無聲息地抹去一切?！?/br>
    「我們誰也不知道，最后歸來的那個我們，究竟還是不是曾經(jīng)的那個我們?！共祭锫粗腥耍抗夂退麄兊难劬Α獙σ?。

    「這將是一場漫長到你們難以想象的冒險旅途，我也不知道怎樣能夠抵達終點。」一時間。

    白金號的眾多船員，看著他們的船長。「永生不死？」

    「那不是神明種才有的力量嗎?！?/br>
    「進入那

    個世界，我們也能夠擁有神明種的力量？」「以永生的姿態(tài)，在另外一個世界活下去？」

    其他人都關(guān)注的，都是永生不死。

    還有自己如果能夠永生，那么在另外一個世界，又能夠做到些什么。

    而小矮人看著船長布里曼，揚起的風(fēng)帆下對方的身形依舊高大如同昨日，遮住了太陽的光芒，威武如同史詩神話中的英雄。

    此時此刻，他深深陷入了布里曼的話語之中。

    「以永生的姿態(tài)，進入另一個國度，然后獲得一切?！埂笡]錯。」

    「這就是神國，是她告訴我的神國。」

    他呢喃著，然后一步步上前走到了最前面。此時此刻，他問布里曼。

    「船長，您說的全部都是真的嗎？」布里曼沒有回答，只是說。

    「你感覺是真的嗎？」

    一時間，「小矮人」感覺夢回昨日。

    他露出了笑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說道?！肝蚁嘈拍??！?/br>
    「布里曼船長，我想要跟著你一起去。」

    而「小矮人」的第一個踴躍報名，也讓在場的其他人接二連三地開口了。「去吧！」

    「有個屁的牽掛和不舍，都在海上冒險了一輩子，除了這條船和你們這些家伙，就什么都沒有了?！?/br>
    「一起去…………一起去…………」

    所有人都高呼著，大喊著大家一起去。

    最后，那原本預(yù)定要留下帶著其他人回去的大副「樹人」，在看了一下所有人之后說道?！讣热贿@樣，我也就不用將船開回去了?！?/br>
    布里曼看著自己的船，還有自己的船員們。他雙手按在扶手上，發(fā)出了大笑聲。

    「那就開著船一起去?！埂敢黄鹑ァ！?/br>
    「去世界的盡頭，然后去另一個世界?！?/br>
    所有人發(fā)出了歡呼聲，將自己的帽子高高扔起。大船向著黑風(fēng)暴出發(fā)。

    這是一場跨越不知道多少萬年的冒險，一場不知道歸途和終點在哪里的旅行。

    而在黑風(fēng)暴的另一邊。

    仿佛虛無之神也聽到了船員們的渴望，在回應(yīng)他的呼喚。

    這個時候，那風(fēng)暴竟然真的散去，虛無之神一步步從世界的盡頭走來。漫天大雪飄舞，覆蓋了整個海面。

    船長布里曼不敢抬起頭，他謙卑地朝著那虛無的神明行禮，說出了自己的請求。，「虛無的神明?。　?/br>
    「我請求進入你承載的缸中世界。」

    那偉岸的神祇低下頭，云海之下，他頭頂上的缸中世界閃耀著光芒。虛無菌母注視著白金號，還有船長布里曼。

    「可以?！?/br>
    一句話落下，無窮無盡的白雪將白金號徹底淹沒。整個世界都化為了一片雪白，而在那雪白的世界中。

    白金號大船緩緩飄起，穿過風(fēng)暴，駛向北之極地，駛向那缸中世界。

    隨著不斷靠近，偉岸的神祇之影漸漸地化為了無盡的白色，巨大的玻璃缸和里面的世界也在無限放大，直到漸漸如同一個真正的世界一般。

    至少，在此刻想要進入缸中世界的存在眼中是如此。

    「小矮人」成為過偽神的神侍學(xué)徒，只差一步就成為真正的神侍，也親眼目睹過深淵的可怕景象。

    但是那一切，都遠遠無法和制造出面前的偉岸景象的存在相提并論。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存在，能夠?qū)⑹澜缪b入自己的玻璃缸中?！刚娴氖牵硪粋€世界?！?/br>
    「主宰神明的缸中世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