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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連聽見了一聲巨響。 從他的腳下。 煙花于黑夜之中綻放,火神于這座千年不夜之宮的深處蘇醒。 祂的一聲咆哮吞沒了一座樓宇,一次揮手擊潰了一片花園,壁畫飛崩離碎,水晶,綾羅,黃金,巨石紛紛傾覆坍塌,一切華美的舞樂與血腥的陰謀在爆炸下統(tǒng)統(tǒng)不值一提—— 摧城火什么時候被阿巴勒布下的,他為這次海神節(jié)獻上這樣一幕籌備了多久,沒有人知道。 等待登基的貝倫緒在慟哭,被鋼筋貫穿了胳膊的西莫納在慘叫。 “喜歡嗎,我的好侄子?這是我這位叔叔送給新君的大禮!” 爆炸同樣無情地剖開了寢宮的地面,撕裂了織毯,將兩人本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迅速拉遠。求生的本能永遠比海連的意識更快,他沒有必要再陪一個瘋子將這出戲表演下去,海連蜷起身體破窗而出,衣角擦著一片利器飛過。在滿目琉璃碎光之中他回頭看去,那位孤獨的暴君依舊呆在原地,男人張開雙手,飛石簌簌而落,將他迅速埋葬。 火光中國王最后的那一抹微笑詭秘莫測,成為了糾纏住海連的深深夢魘。 第75章 開幕(三) ——您說什么? ——傻孩子,我早已知道你是一個盜賊,但你也確確實實是我走失了二十年的親生女兒! “哥哥,我們真的要上去嗎?” 男孩扒著車窗看著頭頂?shù)臎_天火光,小聲問道。 “埃利卡,我們本來就是前往皇宮赴宴的,你忘了嗎?要不是因為你今天和老師耍脾氣,我們現(xiàn)在就該出現(xiàn)在皇宮里?!弊谀泻γ娴哪腥藴匮源鸬?。他年紀不大,但身上穿著的已經(jīng)是緹蘇國少將軍的制服,胸口那條醒目的金穗子隨著馬車的顛簸而來回拂過紐扣。 “現(xiàn)在皇宮發(fā)生了爆炸,我身為軍人,當然要上去?!?/br> 男孩噘起嘴,十分不情愿的模樣,他坐在位置上晃蕩著小腿,忽然道:“那我不上去,我在這里等你,可以嗎?!?/br> “埃利卡……” “我才不要上去,我害怕!”小朋友在家中一向驕縱慣了,就連害怕都害怕得理直氣壯,他用力哼了一聲,說著就要去開門。他剛擰開車上的鎖扣,馬車忽然劇烈地顛簸了一下,車廂幾乎都要傾倒,車夫連忙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年輕的軍官摸摸弟弟的腦袋,然后走下了馬車:“怎么了?” “可能是車輪不小心碾到了從山上滾下的碎石……”車夫和他一起用麥芽糖安撫了開路的兩匹白馬,“咱們還要上去嗎?” 年輕人看了一眼頭頂?shù)幕蕦m,他其實也不想來參加這種冗長又無趣的宴會,才放縱著埃利卡在家胡鬧拖延時間,但如果是皇宮出了事,那他便不得不去了。想到這里他點了點頭:“繼續(xù)往上走吧。”說罷,年輕人一邊轉(zhuǎn)身對車廂中的男孩笑道:“埃利卡,你怎么剛剛不下來,你不是平時最喜歡喂這兩個家伙吃——” 他剩下的話全卡在了嗓子里。 青年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只是離開這么幾秒鐘的工夫,車廂內(nèi)居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的臉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他捂住男孩嘴巴的修長手指,和他掌中那一抹利刃的鋒芒,是黑暗所隱藏不了的唯一亮色。 “上來?!蹦侨擞脷饴曪w快命令道。 對方的聲音很年輕,很干凈,并不兇狠。 少將軍咽了口干澀的唾沫,點了點頭,他張開雙手表示自己并沒有攻擊意圖,順從的上了車:“你是誰?” “少廢話,讓你的馬車掉頭。” 青年依言照辦,馬車夫雖然疑惑自家主人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但他還是驅(qū)使著馬車轉(zhuǎn)了方向:“那現(xiàn)在您要去哪?” “現(xiàn)在去……” “玉蘭港?!蹦吧擞值馈?/br> 青年剛遲疑了一下,陌生人的刀鋒便轉(zhuǎn)向了男孩細弱的脖頸,“——去玉蘭港!”他立刻叫道。 馬車夫更奇怪了:“弗洛少爺?” “我想帶埃利卡去看看我在玉蘭港新買的一艘小艇。”車廂里的人解釋道。 “嘖,大晚上的跑去看船,”馬車夫小聲嘟囔著,一甩馬鞭,“真不懂這幫貴族佬……” 馬車重新輕快地跑動起來,這位名為弗洛的年輕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向這位不速之客開口:“我叫弗洛,你手上的是我的弟弟埃利卡,我們是本來要去皇宮赴宴的……” 他想盡量向?qū)Ψ奖硎居押?,因為他看見自己的弟弟正在無聲地哭泣。而對方似乎也對糊在自己手上那一片濕噠噠的水漬感到有點煩躁,他壓低聲音道:“我放開你弟弟,你別讓他亂叫,如果你倆敢有其他的動作,我保證能在你攻擊到我之前切開你倆的喉嚨?!?/br> “我保證?!?/br> “你弟弟呢?” 男孩喉頭滾動著,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那人松開了手,將男孩用力一推,丟進了弗洛的懷中。弗洛一把接住了弟弟,輕聲安慰著孩子,眼角的余光始終警惕著對面的那一柄匕首。 倒是不速之客看著這一對兄弟所有所思:“你對你弟弟很好?!?/br> “那當然,他是我唯一的兄弟?!备ヂ逄鹧劬Γ澳阋灿行值苊??” “沒有?!?/br> 弗洛有些尷尬,好在對方說完這句話后,連表情似乎都比剛剛?cè)岷土诵?,弗洛暗暗松了口氣。此時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黢黑山路,回到了白鳥區(qū)棋盤縱橫的大街上——這個以優(yōu)雅肅穆著稱的街區(qū)此刻熱鬧得仿佛泥巴區(qū)的菜市場,人們紛紛走出了宅邸,一邊驚恐地對著山頂?shù)谋ㄖ钢更c點,一邊又慶幸自己還好沒有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