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敏掙著身子，掙不開，壓抑地哭出來。

    上帝如何去可憐一個(gè)人，可憐一個(gè)陷入愛情的人。如同可憐他自己，他和霍敏一同坐在地獄里。

    姜竣抱著他，如同抱著他自己：“會回來的，相信我，會的。”

    霍敏道：“別讓我等太久。”

    姜竣道：“還住在這里嗎？”

    霍敏嗯嗯點(diǎn)頭。

    “你寫的什么？”

    “太悶了，試著寫歌?！?/br>
    姜竣笑了笑：“那回來我檢查你?！?/br>
    霍敏抱著他的身軀，埋在他頸窩，重復(fù)：“別讓我等太久?！?/br>
    此后，姜竣開始回家。回來的比往常少，但不會不回。一個(gè)星期一次，兩個(gè)星期一次，一個(gè)月一次，漸漸變少，但不會不回。漫長的等待開始了，霍敏從開始的焦慮，到后來的無所謂。人瞬間成熟沉穩(wěn)了不少，在痛苦里成長，在痛苦里拔節(jié)，在痛苦里揠苗助長。但總歸，他成熟了。

    公司上了軌道，穩(wěn)步發(fā)展。朋友調(diào)笑說都?xì)w功于他的忘我犧牲。沒日沒夜的加班，填補(bǔ)了沒有姜竣的空間。

    在那之外，他還學(xué)習(xí)了跆拳道，找了私教練習(xí)。姜竣的住處還是去，姜竣不來，變成了他的住處。房間里充滿了他的氣息，姜竣偶爾一次回來，驚訝于他跟著阿姨學(xué)做飯。做的尚且入口，他冷淡地笑：“難道沒有你，我就吃不上飯了？”

    姜竣笑笑，沒說話。

    偶爾，他們還會做ai。在他買的那張大床上，做的很深入，很徹底，只有在那個(gè)時(shí)候，他才覺得他貼近了姜竣的心臟。他的心是冷的，他怎么都暖和不了它，只有靠體溫把它煨著，小火燉著，渴望它哪一天熱起來。

    相處的那一天半天是痛苦的，姜竣走后，陷入更長的痛苦。痛苦熬得他眼睛發(fā)亮，熬鷹似的，整個(gè)人都精神恍惚。以至于他在商場，看到姜竣帶著一個(gè)漂亮的青年買衣服的時(shí)候，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那是什么意思呢？

    他遲鈍地想。

    他追隨在他們身后，青年漂亮的笑容為那人綻放，漂亮的眼睛長在那人身上，漂亮的身材對著鏡子穿給那人看。

    姜竣戴著口罩，淡淡的表情，看他穿的衣服不滿意，推他去換下一件來。

    那漂亮的青年努努嘴，進(jìn)去換了，從試衣間的伸出一只手，毒蛇一般將姜竣也卷了進(jìn)去。

    他瞪著兩只大眼睛看，看啊看，等啊等，被吞進(jìn)去的姜竣還不出來。

    他的心頭沁出了血。

    那血都把他泡了，把他淹了，他喘不過氣，一直狂奔著跑出商場，看到大日頭底下所有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日光之下，并無新事。

    第18章 殘忍的真相

    姜竣和顧文熙從商場出來，到停車場，一路糾纏打鬧。上了車，顧文熙趁其不備偷吻了下他的臉，姜竣驟然不快，轉(zhuǎn)身看著他。停車場光線昏暗，但他知道他生氣了，舉手求饒。前面車燈打開，引擎啟動，車跑出去兩米猛地一下剎住，作用力將兩人甩在座背上?；裘粲挠牡卣驹谲嚽埃膊恢浪裁磿r(shí)候來的，站了多久。

    姜竣從車上下來：“你怎么在這？”

    霍敏艱澀地咽了口唾沫：“來買點(diǎn)東西?！?/br>
    姜竣從上往下打量他，看他身體微微打顫發(fā)著抖，手摸上去冰涼，他摸他的額頭：“是不是感冒了？”

    “是吧……”

    姜竣幫他提過所有東西，手摸著他腦袋抱了抱：“我先送你回去，回頭要唐悅把你那車開回去?！?/br>
    “嗯?！被裘袈劦剿砩蠎T有的香氣，似乎還是原來的味道。

    顧文熙早就出來了，撐在車門上看著他倆。

    姜竣示意他：“你坐后面?！?/br>
    顧文熙有些不情愿，嚷嚷：“后面好些東西呢。”

    “去?！?/br>
    姜竣不容置喙，顧文熙去瞧躲在他后面的小孩，打招呼：“Hi，我是……”

    “我同學(xué)。”

    “對，小學(xué)同學(xué)?！?/br>
    顧文熙咬牙強(qiáng)調(diào)，提著一大包東西挪后面去。霍敏坐前面，姜竣開車，三人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呆在同一個(gè)空間，一片寂靜。

    停車場太暗，商場太遠(yuǎn)，車子從地下轉(zhuǎn)上來之后，霍敏在后視鏡里看到那張漂亮的臉。

    說不出哪里不對，但渾身都不舒服。對方和姜竣差不多大，但看起來很年輕。皮膚保養(yǎng)得柔滑細(xì)膩，眼睫毛細(xì)細(xì)密密，小羽毛般遮蓋著一雙又黑又沉的眼睛，要把人給吸進(jìn)去。在坐著不動的時(shí)候他美得就像一幅畫，舉手投足都是高貴的氣質(zhì)。大概是霍敏的目光太專注，他忽然轉(zhuǎn)頭沖他俏皮一笑，那活潑的眉眼、燦爛的笑意仿佛活了一般，從安靜的畫框子里跳出來，歡快地蹦出去了。他終于知道那不舒服從何而來了，他笑起來的樣子和自己很像、很像……

    那活潑的笑意在看到霍敏那張臉的時(shí)候一頓，漸漸加深。鏡子里兩張臉對視，顧文熙笑出了聲。

    霍敏正襟危坐望著前面，顧文熙從后面遞過兩張票：“喏，請你來看我們團(tuán)的音樂會?！?/br>
    姜竣道：“他不去?！?/br>
    顧文熙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去？說不定他很感興趣呢？”

    霍敏接過票來，看到XX交響樂團(tuán)、國家大劇院演出信息。他驚訝地看向姜竣，姜竣無動于衷。顧文熙笑道：“一定要來哦，那天還有我的生日party?！?/br>
    霍敏拿著燙手的票，遲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到了家，姜竣停車對霍敏道：“你先回去，記得把藥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