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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此地不宜久留,師父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 “離開?”林巉有些不解。這種情況復(fù)玄不是早有預(yù)料并且已經(jīng)準備好后手了嗎?為何現(xiàn)在不留下反而要離開,將妖殿甚至妖界都拱手相讓?他心中雖疑惑不已,但腳下隨著復(fù)玄離開的步伐卻不曾慢上半分。 “師父,如今兩虎相斗,他虎在旁,徒兒可不愿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br> 他虎在旁?林巉皺了皺眉,將煞狼族的各方勢力與如今局勢快速在心里默默過了一遍。 俄爾,一點靈光忽然在他心中閃過,他看了看復(fù)玄,然后在心里說了句“好算計”。 “師父?!闭斄謳f微微思忖之時,掠在前方的復(fù)玄忽然出了聲。 他道:“莫要難過?!?/br> 林巉愣了愣,而后他默默垂下了眼睫,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又蒼白了一點。 良久后,他才輕輕“嗯”了一聲。 “如今此番,我們可算是跟白狐族不死不休了?”林巉低聲道。 “早就不死不休了,師父懼了?” 林巉搖了搖頭,他隔著衣衫碰了碰懷中那團脆弱到極致的元神。 “我自是不懼的,不死不休便不死不休吧?!?/br> 他頓了頓,然后道:“時到今日,你還不對我說如今白狐族的情況嗎?” 復(fù)玄沒有說話。 “我見到石九了。” 他的身形忽然停了下來。 “我也見到秋明如了?!?/br> 復(fù)玄僵著脊背,卻始終未轉(zhuǎn)身。 “昕白?!绷謳f忽然開口道,這久違的名字,落到復(fù)玄的耳中,燙了燙他的心間。 “秦輝染能攪弄兩朝風(fēng)云,不是沖動莽撞之人,她當年假死而遁,應(yīng)當有另外長遠的打算。顧長風(fēng)為人狡詐偽善,絕非上佳的合作之人,可秦輝染卻依舊選擇跟他合作,若非走投無路,她絕不會出此下策?!?/br> “前段時間我院中的幻境也是他們設(shè)下的吧,他們想讓我知道,又想讓我看到什么呢?” “那幻境里的東西也不全是假的,是嗎?” “能把他們逼到孤注一擲的地步……” “我想了許久,也只想到一種可能?!?/br> “你的確屠了白狐族,是嗎?” 復(fù)玄緊緊地抿著唇,一言不發(fā),他死死地抓著林巉的手,似是怕下一刻林巉就消失不見。 “我不是屠了白狐族,我是屠盡了白狐族?!绷謳f等了片刻后,才聽見他嘶啞著聲音道。一字一句,都似狠狠落在林巉心間。 “你說什么?” 復(fù)玄緩緩轉(zhuǎn)過了身,不知何時,他方才剛化為正常的一雙眼又隱隱變成了陰沉的暗紅之色。 “白狐族戰(zhàn)敗,僅剩三百一十九人,原被我放去了北漠?!?/br> “但他們竟敢在師父住所設(shè)下幻境,引得烏靈蠱動?!?/br> 他的手輕輕摩挲著林巉的臉:“我生氣了?!?/br> “我派人去了北漠,追殺剩余白狐族,如今應(yīng)該一個不剩了。” “師父問我白狐族的情況,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白狐族了,徒兒又要如何告知它的情況呢?” 林巉看著他,一時間竟是連指間都輕輕顫抖了起來。復(fù)玄察覺到他的顫抖,卻將他抓得更緊了。 下一刻,林巉猛地抽出了手。 他幾乎被驚得腦中一片空白。 他雖對白狐族的處境早有猜測,但卻沒想到復(fù)玄做得如此之絕。屠盡一族,斷一族命數(shù),復(fù)玄必承天道大因果,來日天降大劫,他怎么承得起! “你……你……” “你簡直……”林巉被氣得眼前發(fā)黑。 “你何故至此!” “你可知無大故而斷一族命數(shù),身必承大因果,來日天道降大劫,你拿什么承?你怎么承得??!” “我自有對策?!?/br> “對策?你能有何對策!”林巉見他還敢還口,一副絲毫不知錯的模樣,不由得大怒道:“幼子狂妄!” 此言一出,復(fù)玄眼底原本隱隱的猩紅之色忽然瞬間暴漲起來。 他死死地看著林巉: “在師父的眼中,我是不是一直都是一個無知幼子?” “我身為弟子,不僅親囚對自己有大恩的師父,還敢對自己的師父起了大逆的骯臟心思。師父是不是恨不得一掌將我打死落得干凈?” “我心腸狠毒,滿手血腥,煅磨石九、秋明如元神不夠,還將他們投至圄殿,時時折磨身心,讓他們生不如死。”復(fù)玄那雙猩紅之眼幾乎看得林巉心悸。 “這又如何?” “師父這才發(fā)現(xiàn)我不是師父心中那副純良模樣嗎?可這才是我的真實模樣,師父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后悔當年把我抱回重山派了?” “我為何屠白狐族?自然是我高興。我想屠,便屠了?!?/br> “并無緣故?!?/br> “師父可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嗎?”他垂著雙目,看著林巉,眼中是一片血色的涼。 “我知你對白狐族出手,是為了昭天珠,是為了我……”林巉道。 復(fù)玄眼底的猩紅之色略微松了松。 “可你這樣未免有違天道,日后恐入歪邪?!?/br> “你如此不留余地、趕盡殺絕,反而落了下乘,白狐族之事明明有許多方法可以解決,你卻偏偏選了下下策,傷人損己,得不償失。若可以……” 話還未說完,林巉的聲音便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