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烏夏拿鑰匙開了門，說：“哥，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br>
    “拍馬屁也沒用，一會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解釋清楚。如果李深占你便宜，別怕，哥去殺了他?！标惲⒅奚灰恍Γ骸拔沂菍W(xué)生物的，最擅長殺人于無形?！?/br>
    “哥，你誤會了?！标悶跸囊贿吷蠘牵贿叞呀裉斓氖潞唵螖⑹隽艘槐?。

    陳立洲的臉更冷了，“哪來的混混？”

    “醉酒的。”肖興飛說話時噴出的臭味，她想起還覺得惡心。

    “車牌號多少？”

    “沒注意?！标悶跸娜狈ι鐣?jīng)驗(yàn)，當(dāng)時慌了神，也沒想起要多注意這些。

    “這些人是沒挨過法律的鐵拳，以后直接報(bào)警?！标惲⒅蘧従?fù)鲁鰸釟?，“呸，沒有下次了?！?/br>
    “幸好遇上了李深。”她的掌心像是燙著了一樣，她暗暗地搓了搓。

    陳立洲冷眼瞟向李家大門，“哦?！蹦怯衷鯓?？寶貝meimei的纖纖玉手還是被李深給揩油了。

    “哥，你剛才還給人擺臉色?！彼鞠胱尷钌钜黄鹱鲎廛嚮貋?，結(jié)果堂哥非要獨(dú)留李深一人吹冷風(fēng)。

    “他沒給我臉色？他住進(jìn)來這么久，我沒見他笑過?！闭f起李深，陳立洲一肚子火，說：“我猜，李深笑起來特別丑。為了維持帥哥的聲譽(yù)，天天繃緊個臉，面癱就是他的最帥角度了。你哥就不一樣，喜怒哀樂無死角。烏夏，別說話，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

    接到肖奕媛的電話，陳烏夏有些驚訝。

    寒假以來，兩人微信里有聊天，肖奕媛完全避開了關(guān)于“哥哥”的話題。陳烏夏不是八卦的人，對方不說，想來有難以啟齒的部分。因此她也沒有問。

    不料，今天肖奕媛的這通電話，就是為了她的哥哥，肖興飛。

    肖奕媛先是道了歉，“烏夏，對不起……今天的事，我哥告訴我了?！?/br>
    一想起肖興飛，陳烏夏就會起雞皮疙瘩。他的樣子，他的聲音，無一不猥瑣。

    “我哥今天喝多了，腦子糊涂，酒醒了以后他想親自給你道歉。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和他說話，就由我來了……”肖奕媛語速飛快，趕時間似的把字蹦出來。

    “這事也不是你的錯?！?/br>
    “我也有責(zé)任……”肖奕媛嘆了聲，說：“不是我拖你陪我吃蛋糕，我哥就不認(rèn)識你了?！?/br>
    陳烏夏遲疑地說：“你哥……”想問又不好問。

    肖奕媛主動接了話，“我哥很可怕，是吧？我當(dāng)meimei的見到他都害怕，更何況你呢?！?/br>
    “你哥……不是天神嗎？”陳烏夏當(dāng)初還信了這個形容詞。

    肖奕媛哈哈大笑，好一會兒，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連忙擦拭，說：“我那是騙你的。哦，不，是騙我自己的。他哪會救我啊。初三那年，救我的是李深。但是，我喜歡把故事編在我哥身上，我希望他可以過來救我……我說羨慕你，因?yàn)槲艺娴牧w慕死了。我要是投胎的時候爭點(diǎn)氣，我也會有一個好哥哥?！?/br>
    說到最后，肖奕媛像是要哭了，她頓了下，又說：“我就是初三開始喜歡李深的。我初中跟你一樣，膽小怕事，她們老欺負(fù)我。媽的，我要是現(xiàn)在穿越回去，我一定打死她們。那天，也是在那山坡，李深路過救了我。他不和我說太多話，不過把我送出了校門口。我請他吃豆腐花，也許他怕我哭，他答應(yīng)了。哈哈，就像我上次和你說的一樣，他不愛吃甜的?！?/br>
    肖奕媛沒想到的是，和李深的起始在那一個山坡，結(jié)束也是。陳烏夏那一天的樣子，和當(dāng)年的李深重疊了?；蛘哒f，陳烏夏替代了李深。李深除了救那一次，沒有給過肖奕媛什么溫暖。同是救命恩人，陳烏夏給肖奕媛的，比李深給的多得多。

    肖奕媛明白，自己雖然愛笑，但由始至終還是那一個懦弱的人。

    陳烏夏：“你哥……”就是個流氓。

    “你也見到了，不成人樣。”肖奕媛僵著聲音，“我上學(xué)還得靠他給學(xué)費(fèi)。以后我自己能掙錢了，肯定躲著不回家了。”

    陳烏夏問：“你爸媽呢？”

    “早離婚了，各自組了新家庭。我的監(jiān)護(hù)權(quán)給了我哥。按照常理，我應(yīng)該和我哥相依為命，可是，兄妹倆好像都繼承了混蛋的基因，沒有親情?！毙ま孺驴嘈Γ骸拔姨ε挛腋缌?，見到他，我就做噩夢，就他生日那天，我夢見自己被蛋糕砸到殘廢了。”

    “你哥會打人……嗎？”

    “不是打不打的問題，他的眼珠子跟槍口一樣，我見到了就控制不住發(fā)抖?！毙ま孺伦プヮ^發(fā)：“我……我有童年陰影。烏夏，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去蛋糕店。他平時在外面做生意，很久不回家。他說那天是他生日，其實(shí)我也記不清，除了血緣和學(xué)費(fèi)，我們什么感情都沒有。誰他媽記得他的生日啊，笑死我了?！毙ま孺乱舱娴男α?。

    陳烏夏無聲地嘆了氣。她曾經(jīng)因?yàn)楦改傅倪^世，覺得自己是不幸的孩子。原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我哥跟朋友組了一個攝影工作室，這半年業(yè)績一般，他們想拍一些新鮮東西，到處物色漂亮的女學(xué)生?！毙ま孺抡Z速又快了：“我哥……他說，是給我賺學(xué)費(fèi)?！?/br>
    陳烏夏：“嗯?！?/br>
    “烏夏，你不會討厭我吧？”肖奕媛有了絲哭腔。

    “不會，本來就不關(guān)你事。”一個未成年人哪里管得住監(jiān)護(hù)人。

    肖奕媛：“你別把這事告訴別人。要是讓其他同學(xué)知道我有個不成器的哥，我……”

    陳烏夏鄭重地說：“好。我答應(yīng)你，我不說?！眲e人的家事，她不會多嘴。

    陳立洲一直惦記這天的事。年二十八，他去雜貨店買東西，遇見了李深。

    兩人沒有打招呼。

    雜貨店主也是緊跟時代的人，對各種文化都有涉獵。他的眼睛如雷達(dá)一樣，在兩個少年之間來回掃射。出色的兩人，面對面站著，雜貨店主覺得自己多年的舊貨架都有了偶像劇的味道。兩個少年，一直沒有交往女朋友，莫非……

    陳立洲想起了什么，忽然走到李深身邊，問：“那天的事，你有沒有記下對方的車牌號？”

    雜貨店主豎起了耳朵。

    李深看著陳立洲。

    陳立洲：“你記憶力那么強(qiáng)，想忘也忘不掉吧?！?/br>
    李深平靜地反問：“你想怎樣？”

    陳立洲：“托朋友查查。如果對方只是偶爾發(fā)酒瘋，我會放心點(diǎn)?！?/br>
    李深報(bào)了車牌號。

    陳立洲一遍就記住了。

    之后沒有再交談，彼此擦肩而過。

    雜貨店主感嘆說：“難怪有人說，帥哥和帥哥才最般配，惺惺相惜啊?！?/br>
    春節(jié)期間，朋友干活的效率拖延了些。

    到了年初八，朋友回了消息。“車牌查到了，是一家攝影工作室的車，這個工作室最近在推女學(xué)生，經(jīng)常在學(xué)校門口轉(zhuǎn)悠。倒是有不少女學(xué)生上當(dāng)?！?/br>
    既然用了“上當(dāng)”這個詞，陳立洲大約明白了，他再確認(rèn)一遍，“是正經(jīng)拍攝嗎？”

    朋友說：“這個就比較隱秘了。我這邊查不到，但聽說有那么些生意?！?/br>
    陳立洲眼里起了霜，“知道了?！?/br>
    年初九的校友聚會，來的全是學(xué)霸。有從高中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也有曾經(jīng)強(qiáng)化班的高中生，其中包括了李深。

    李深和陳立洲從初中開始同校，一個冷漠無情，一個瀟灑奔放，衍生了幾篇香艷同人文。

    李深從來不理。

    陳立洲單方面澄清，也沒人理。

    到了高中，大家習(xí)慣兩人的緋聞了。然而，除了榮譽(yù)墻的風(fēng)光，李深和陳立洲從不同框。同時在聚會中出現(xiàn)，更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

    李深難得打了聲招呼，“陳師兄?！?/br>
    “哦。”陳立洲最近盯meimei盯得緊。如果從年前數(shù)到現(xiàn)在，可以說，陳烏夏和李深有兩年沒有說過話。樓梯口遇到了，彼此就點(diǎn)點(diǎn)頭。

    旁邊一個同學(xué)說：“對了，李深高三給陳立洲meimei補(bǔ)課了啊?！?/br>
    “是啊?！标惲⒅尢羝鹆诵?，“多謝你給我meimei補(bǔ)課，她期末成績有了很大的進(jìn)步。”

    李深：“客氣?！?/br>
    然后，兩人又沒什么可聊的，各自坐在一邊。

    中途，陳立洲去了洗手間。

    李深跟著出去了。

    走廊里，陳立洲回了頭，“你干嘛跟著我？”

    李深禮貌地喚了聲：“陳師兄?！?/br>
    陳立洲一臉防范，“離我遠(yuǎn)點(diǎn)，謝謝?！?/br>
    李深看穿了陳立洲的戒備，說：“放心，我是異性戀?！?/br>
    “什么事？”

    “那天的車牌查到了嗎？”

    “查到了。”陳立洲本不想細(xì)說，但這是吹噓自家meimei的好機(jī)會。他說：“對方是一個攝影工作室，驚艷我們?yōu)跸牡拈L相。烏夏又漂亮又溫柔，你是不知道街頭街尾多少狂風(fēng)浪蝶在覬覦她。我這當(dāng)哥的也擔(dān)心?！?/br>
    后面這段話，李深連眼神都懶得給。

    陳立洲想起什么，忽然傾身靠近李深，在他耳邊說：“據(jù)我所知，你高一高二，兩年都退了互助組?！?/br>
    李深這才轉(zhuǎn)眼。

    陳立洲不得不承認(rèn)，李深的眼睛尤其勾人。乍看眼角尖尖，過分凌厲，可是眼神流轉(zhuǎn)時，別有一番風(fēng)情。

    李深：“嗯，退了?！?/br>
    陳立洲最討厭的是，李深回答問題和說廢話一樣。聽懂了暗示，卻直接避開關(guān)鍵問題。

    李深又說：“陳師兄，那個人的攝影工作室不干凈。記得提醒你meimei?！?/br>
    這才是李深跟出來的原因？陳立洲沉了沉眼，“我再警告你，別對我meimei有什么心思。離高考不到半年了，我不想有事情影響她?！?/br>
    李深淡淡地回了句：“不會?！?/br>
    這話，終究說得太滿。

    寒假過后，互助小組取消了。只留下了李深和陳烏夏這一組。兩人在教室里補(bǔ)課，一切如常。

    除了，一個周末。

    那是春天，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冬春交替，陳烏夏病了一場。過了一個多星期，還有些輕微咳嗽。

    月考又到了，她有些慌。接二連三的進(jìn)步，似乎是李深在給她發(fā)力，以至于，少一天補(bǔ)課，她就少一天的信心。

    李深說：“星期六到我家來吧?！?/br>
    陳烏夏很久不到他家補(bǔ)課了，兩人關(guān)系在慢慢變淡。她想，高中畢業(yè)，他或許就不和她來往了。

    星期六的八點(diǎn)半，陳烏夏準(zhǔn)時到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