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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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遞出劍柄接住魏赦,一臂從后托住了他的右胳膊,魏赦恰當(dāng)?shù)乜攘艘宦暎阋荻咫h的俊面白皙如脂,可以說沒幾分人色,甚至,魏大公子柔弱得連呼吸都是錯(cuò)亂無律的。 高昶還沒有說話,迎面而來的便是魏老太太跟前的金珠,金珠身后還有大房的不少女婢與護(hù)院。于是高昶只好不說話,卻暗中狠狠掐了一把魏赦的小臂肌rou。 好小子,如果他沒把錯(cuò)脈,這混賬玩意兒壓根屁病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魏大公子:我的場子我做主~ 作者君:站一秒基情哈哈。下一章把魏狗還給蘭兒。 第4章 “娘親說了,這片小龍舌要澆水,喝飽飽才能長高高。” 小孩兒拿著小水壺一屁股箕踞地上,一大片水嘩啦啦地澆在灰墻陰翳處靠著角落栽種的龍舌蘭上。 此處是魏府的后院,從前一直空著顯冷落,老太君念舊不忘本,想起發(fā)跡以前家中兄弟都是務(wù)農(nóng)為生的,就把這處不顯眼的地盤了下來種蔬菜,并養(yǎng)一些鮮花。老太太腿腳不便,這塊菜畦和花園一向是她身邊的迭羅在照料。 阿宣來了府上人緣很不錯(cuò),他自己安安靜靜的從不去內(nèi)院吵鬧,小小的胖墩墩的身體蘊(yùn)含著頗大的能力,還能干力氣活兒,又會說些童言童語討人愛。鑒于魏府上這時(shí)已阿宣這么大小的娃娃,倒著實(shí)令人稀奇,心生喜歡。 他混熟了幾個(gè)漂亮的姊姊,主動(dòng)幫她們干活,因?yàn)槟镉H說,等攢到了錢上了書塾,他就不能和她們一道玩耍了,那么在上書塾以前,他就盡量地釋放天性敞開了玩兒。 澆完了花,阿宣忽聽到遠(yuǎn)處洞門后頭傳來由遠(yuǎn)及近的說話的聲音,像是誰回來了,昨晚聽娘親說過,但沒明白,他屏住了呼吸,把身體藏在一叢矮金絲桃小灌木后頭,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蹲著等。 魏赦病懨懨的,腳步虛浮緩慢,過了拱門,挑起倒垂的幾支依依綠蔓,食指修長而干凈,白潔如玉。 金珠隨侍于后,低低說道:“公子該走正門的,老爺命大房的人帶著人在正門等候?!?/br> 魏赦還是魏家的長房公子,走后門于禮不合。 魏赦臉色微白,咳了一聲,目光落在這片碧綠的菜地上,定了一定。 他當(dāng)年離去時(shí)魏府還不是這么副模樣,看來他不在的這幾年,果然人是物非變化極大。不過這卻不像是他那個(gè)姨母的作風(fēng),慣愛奢華浪費(fèi)的孟氏,砸破了她的腦袋她也想不到利用這塊地種些茄子豆角,如今這高高低低的木架上爬滿了新生的蘿葉,向陽而生的葵有著蓬勃待發(fā)的朝氣,菜畦邊上,有一條縈紆百折的清澈小溪,溪邊挨著光滑的水井欄與簇簇綠灌木扎著齊整的四排籬笆。 再往籬笆后,則是黛灰的高逾柳木的古墻,砌了多年,比他的年紀(jì)還大的。 魏赦的眼光滯住了片刻,他微笑道:“遠(yuǎn)道歸家一身風(fēng)塵,待我稍事梳洗,再去拜見祖母,你們?nèi)グ?,臨江仙的路,我還認(rèn)得?!?/br> 金珠聽如此說,也便應(yīng)了這話,只說老太君對公子頗是想念,大房那邊的事也只字不提了。 金珠領(lǐng)著人去后,魏赦的步子停了少頃。周遭已無人,只剩下風(fēng)拂花弄柳、吹皺一池春水的瑟瑟之音,魏赦突然轉(zhuǎn)過身,朝那片溪水涉了過去。 阿宣屏住了呼吸,緊張地抓住了手里的等身高的綠桿水壺,連呼吸都不敢,可是透出濃密的枝葉,還是能看到,金絲桃前頭那一襲如水般微曳的裳服下擺愈來愈近,阿宣嚇得忙往后躲。 “啪嗒”一聲,水壺倒了,水灑了一地,阿宣也驚魂未定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魏赦一步掠過了水岸,停在了他的跟前。 果然有個(gè)人藏在這兒。 起初魏赦以為是他那個(gè)不爭氣的姨母又做了什么法,不過看到是個(gè)豆苗大小的奶娃娃,還是讓他微微驚訝。 這才幾年哪,除了他那個(gè)生不出兒子的渣爹,難道是他二叔又振雄風(fēng)一舉得男了?他竟不知。 魏赦比劃地看了一眼這小奶娃,嘖嘖,看起來不超過五歲。 阿宣嚇得簡直要魂不附體,小腦袋揪著,逆著光打量著魏赦,但什么也看不清,只感到面前之人身材頎長,比他身后那朝天攀援的牽?;ㄩL得還要高,阿宣呆呆地碰了一下手邊的水壺,那水全潑在他身上,倒像尿了一樣,很是尷尬。 魏赦睨著他:“你是誰?” 阿宣把水壺抱了起來,可憐唧唧地嘟著肥嫩的小嘴巴,“我是阿宣……” “阿宣。” 對面的男人重復(fù)了一遍,語調(diào)輕微。小孩子總是最敏感的,他能感覺到,對面的男人這語氣當(dāng)中似乎沒有惡意,他看起來也不是什么兇神惡煞之人。 但他卻沒留意,他抱著的水壺還在不斷地噴著水,并且把他的胸前布衣褂子和桃色的杏花紋小比甲全打濕了,魏赦的嘴唇揚(yáng)了揚(yáng),突然彎下腰去,一只手臂伸到他的腦袋后,揪住了小娃的后領(lǐng)子,像捉一只出籠小雞把他整個(gè)人提在了手里。 阿宣犟動(dòng)了幾下,沒拼得過男人力氣,四腳無用的像只小烏龜被人拎了起來。 “你……你放開我……” 魏赦的嘴唇翹得更明顯了,“乖,帶你回屋換身裳?!?/br> 帶人回屋就回屋!為什么要捉他!好痛! 阿宣眼淚汪汪,外院的人大多都認(rèn)識他呀,他都和小jiejie們混得很熟了呀!阿宣rou乎乎的手羞恥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幸好此地距離臨江仙不遠(yuǎn),魏赦沒走幾步路就轉(zhuǎn)了回去,到垂花拱門外立定了片刻,里頭女婢婆子涌了出來,爭相跪安,將大公子往里引,魏赦道了一聲不必,將小孩放了下來,只是卻沒松掌,“眉雙還在么?” 眉雙是從前伺候大公子的女婢,人是還在的,立刻自己從人堆里頭走了出來,魏赦只點(diǎn)了她一人隨侍,其余眾婢各自散去。 眉雙瞧見他手里拎著的一人,烏溜溜的圓眼珠寫滿了不甘和生氣,頭也不回,半點(diǎn)也不肯瞧魏赦,不禁驚奇,只是轉(zhuǎn)念間便想到了這小娃娃是誰,立馬說道:“大公子,這是新來的廚娘竺氏的兒子,公子怎么將他領(lǐng)到內(nèi)院來了?” 魏赦頗為詫異:“是么?我以為,這是我弟弟?!?/br> 眉雙瞧了一眼那小孩兒眉眼,與公子生得倒真是很像,不禁掩唇微笑。 魏赦道:“他身上濕透了,拿兩片衣裳先給他換下來。” “是。” 眉雙讓人將小孩兒領(lǐng)了下去,躬身請魏赦入內(nèi)。魏赦便不再客氣。 前幾年大公子一年還能回來一兩次,這兩年是一次也沒有了,臨江仙院的奴仆已換了幾批,有不少甚至認(rèn)不得魏大公子的面貌,只知道是一個(gè)極其俊逸美貌的男子,卻不想這一見之下,都紛紛看呆了去。 魏赦停在一簇生得正艷麗的海棠枝下,定身,問眉雙:“我身邊換了新的人,是大太太挑的,還是祖母挑的?” 眉雙屏氣道:“都是老太君挑的,老太君不讓大太太再過手公子的事兒。老太君跟前的金珠姨為公子選了兩名近身女婢,一名掃塵女,一名浣衣女,另置了兩名新來的廚娘?!闭f到這兒,眉雙又接了下去,“公子領(lǐng)回來的那小孩兒,就是這其中一名廚娘的兒子?!?/br> 魏赦微笑:“老太君辦事牢靠,別給我挑的都是一批裂棗歪瓜、有夫之婦吧,防著我,還防得這么狠呢?!?/br> 魏赦自小時(shí),便愛與姑娘調(diào)笑,老太太房里的小丫頭都不少遭了他毒手的。 眉雙面露訕訕之色,這話倒不太好接了。 魏赦又笑:“只可惜今非昔比了?!?/br> 說罷他又清咳了兩聲,疲態(tài)盡顯。 如今大公子回來,眉雙也瞧著他確比兩年前清減消瘦了許多,從前的裳服穿在身上也約莫大了,大袖飄飄,袖里頭猶若無物,俊容微白,眉漆似墨,一雙眼眸雋長而深幽,沉郁如春江月夜的暗涌潮水,卻又隱隱透著些許病弱和慘淡。大公子他,和從前似乎很不一樣了。 看來也許是真的改過自新了。當(dāng)年大公子被老爺用木杖逐出門庭的光景還一如昨日,眉雙心中幽幽一嘆。 不一會,素鸞將更換新衣的小孩兒領(lǐng)了回來,小阿宣換的是一身魏赦六七歲是穿過的衣裳,再往小也沒了,阿宣穿著每走一步都要踩著衣擺,磕磕絆絆地朝魏赦走了過來。 素鸞已教了規(guī)矩,她母親是臨江仙的人,那么見了大公子便要喚人。 阿宣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哪知卻沒有人搭理他。 他忍不住又嘟囔了起來,正要開口說話,背部突然又是一緊,阿宣“哎喲”一聲,整個(gè)人猶如小雞崽子似的教魏赦拎了起來。 魏大公子從前養(yǎng)鳥時(shí)就好用這個(gè)姿態(tài)提著鳥籠到處逡游,沒想到今日著了道兒的是個(gè)小兒。眉雙勸也勸不住,魏赦竟一徑兒揪著人穿過了抄手游廊往里去了。 “哎喲……” 小阿宣恨死了,雙臂不住地刨著空氣,又聽了素鸞的恐嚇不敢沾染魏赦半片衣角。為什么這個(gè)叔叔長得和神仙似的,卻盡干些不那么神仙的事呢? “阿宣!” 終于聽到了兒子的呼聲,竺蘭吃了一驚。她每日早間離去時(shí)都要交代阿宣就好好呆在窩棚里不許亂跑,這份工是她好不容易掙來的,輕易丟不得,阿宣又聽話,因此竺蘭怎么也沒想到,他竟是被人用這種姿態(tài)給捉進(jìn)內(nèi)院來的。 她忙扔了手中的菜刀,從罩房前頭的小廚房里追了出來,正看見一道修長的背影,阿宣就教他抓在手里,竺蘭急不得,忙追上了去。 “公子,求你將我兒子放下來!” 雖未謀面,但魏大公子今日歸家的消息早就眾人皆知,竺蘭看身形也不會猜不出。 魏赦腳步一停。 這時(shí),手里的奶娃娃發(fā)出了驚喜的大呼:“娘親!娘親救阿宣!” 魏赦松開了五指,小孩兒落了地,急急忙忙地朝他的娘親奔了過去。竺蘭般蹲下身伸出雙臂,將兒子緊緊納在懷中,嘴唇親吻他的毛腦袋,撫著他的背安慰,總算阿宣緩了過來,竺蘭對面前魏赦的背影感激地道:“多謝公子?!?/br> 她雖然不喜魏大公子的做派,更不知阿宣今日是怎么得罪了他,但寄人籬下,她不會不識抬舉。 魏赦的大袖垂覆而下,再度將手隱藏其內(nèi)。他慢慢地轉(zhuǎn)過了身。 回廊盡處,幾盞絹紗香蘭槿木風(fēng)燈不住地晃,底下湘妃色瓔珞串子綴著點(diǎn)點(diǎn)銀珠。 漆紅的綺柱,曳尾的鈴,面前立著一個(gè)風(fēng)神如畫的男人。 輪廓柔和,面貌異美,膚色白皙。熟悉至極。這種熟悉簡直要刻入骨子里了。 竺蘭驀然如被雷電劈中,魂魄都仿佛于瞬間被擊出了體外。 “夫君……”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道這世上真有兩個(gè)人可以沒有血緣關(guān)系而長得一模一樣嗎? 第5章 魏赦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凝著面前因?yàn)榧?dòng)和驚愕,臉龐騰出了大團(tuán)紅霞的女人。心里想,老太太原來也有看走眼的時(shí)候,挑的人竟這么熱情奔放,隨便管人叫夫君,簡直羞恥。 美人堆里長大的魏赦,并不是沒見過絕色。竺蘭當(dāng)然算不得什么絕色,但一身樸素的婦人裝扮,干干凈凈的,鬢邊倚著三兩朵素藕色的桃絹花,除此之外別無余飾,修襯得小臉光潔細(xì)嫩,如水豆腐般,很有一種水鄉(xiāng)女人的情調(diào)。 這婦人,算得上是個(gè)美人。 魏赦回神,這個(gè)讓他有幾分意外的女子竟然已奔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這個(gè)柔弱公子骨骼細(xì)長,腰身如蜂,竟讓她柔軟的一雙臂膀抱著還有富余,魏赦被勒得呼吸一緊,身體彈動(dòng)間,這婦人的臉蛋又依偎了過來。 方才不該想著婦人有股水鄉(xiāng)情調(diào)的,這溫柔果然令人消受不起。 但,他要沒記錯(cuò),自己還是一個(gè)貨真價(jià)實(shí)的雛兒。以往有女人這么恬不知恥地抱過來,他不是早就動(dòng)手了么? “咳,咳咳?!?/br> 魏赦越過這小婦人的耳頰,瞥見,那對面不過圍欄高的小孩兒,正嘬著兩根指頭詫異地看著她母親的投懷送抱,小小的身板搖搖晃晃的,神情卻仿佛比高昶看風(fēng)月戲還要專注和津津有味。 小小年紀(jì),竟是個(gè)狠人。 魏赦道:“爾敢犯上,欺辱于我?” 竺蘭怔了一怔。 抱著自己的雙臂松了下來,魏赦心中也隨之一松,蹙眉板起了臉,“還不松手?哪個(gè)是你夫君?你瞧你夫君可有我俊美?” 竺蘭更是呆住了。 她的手臂慢慢地放了下來,退后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