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的山脈橫臥在連綿不絕的古林里，巨大凹陷的斑駁裂痕散發(fā)著時間的悠久氣息，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波西騎著獨角馬的時候都有些緊張，時不時會看著前面噠噠噠踏足林間的五蘇。

    他并不是真的腳踩泥濘。

    波西騎士忍不住把小克里斯又往懷里掖了掖，自從他在工會外昏迷過一次后，小孩看起來就懨懨的。

    他從騎士的披風(fēng)里冒出個小腦袋，呆呆地看著獨角馬的獨角。

    “騎士大人?！毙】死锼箰瀽灥卣f：“領(lǐng)主大人怎么是踩著花？”

    波西默默把小克里斯的腦袋按回去。

    不是踩。

    那是步步生花。

    光禿空寂的山脈旁，順著空曠幽冷的隱秘路徑，馬車滾動的車輪聲伴隨著獨角馬的踩踏作響，在這顯得有些恐怖的場景中。

    有花開花落，枝繁葉茂，猶如潮涌翻起又褪去，那種滂湃的生機(jī)刺激著波西的神經(jīng)，曾經(jīng)獨屬于晨曦騎士的敏銳讓他感覺到了某種異樣。

    原本阿蓮娜·波西是一定要跟著的，但是五蘇不愿意。

    副手和領(lǐng)主總得留一個在領(lǐng)土里。

    五蘇漫步走，他身邊已經(jīng)跟著個最危險的神祗半身了。

    獨角馬甚至不敢往前走快幾步，一靠近五蘇，獨角馬就顫抖著四肢不肯走動，這讓波西想要讓五蘇一起共騎的想法打消了。

    獨角馬恐懼著五蘇。

    波西沒感覺到危險，但是獨角馬是一種純潔的生物，它們對人類相對獨立卻擁有著善心，一旦被馴服就會異常忠誠，他不想忽視這一點警告。

    但是他忍不住沉迷那些次第而生的鮮花與相伴而來的異香味道。

    那有種飄然然的奇特感官，就好似目睹著某種奇跡的發(fā)生。

    這片寸草不生的山脈隱居在這幽暗密林里不知多少年，流浪商隊的踏足似乎是唯一的痕跡，但是他們甚至不能觀察到這地面有任何的落葉，那讓人稱奇。

    “五蘇，你的領(lǐng)土很獨特?！辈ㄎ鞯呐鍎煸讵毥邱R的右側(cè)，當(dāng)他需要的時候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劍。

    那佩劍正隨著獨角馬的走動而微微晃動著。

    五蘇軟綿綿的嗓音帶著些好奇，“其實我也沒走完?！?/br>
    他有點小害羞。

    幽暗之林雖說是他的領(lǐng)土，但是五蘇在矮墻內(nèi)待的時間足夠多。

    多到不足以分散給其他地方。

    五蘇懸?。▌澋?，站在）一朵看似搖搖欲墜的花上，“我會去看看的?！?/br>
    他伸手摸了摸身邊這漆黑的山脈，繼續(xù)抬腳往前走。

    半透明框框拉出來，地圖啟動。

    五蘇走過的地方，地圖都標(biāo)注得很清楚。在以神殿為極亮的矮墻內(nèi)，是步入正軌的小鎮(zhèn)，而矮墻外仍然是一片籠罩在濃霧里的漆黑。

    有兩條小路般的藍(lán)光閃爍著，那是五蘇曾經(jīng)踏足幽林的痕跡。

    黑水河的標(biāo)記幾乎割裂了整張地圖。

    那條深入幽冥不容活物的黑水河極度排斥生靈卻又包容萬物，五蘇戳著那【黑水河】的標(biāo)志，小小的彈窗介紹出現(xiàn)了。

    【黑水河：一條安靜流淌的普通河流，一切踏足河流的人類（任何種族）都會被吞噬溶解歸于星空塵土?！?/br>
    普通：……這個形容有哪里不對！我莫得資格！

    半透明框框扭扭捏捏，【您恢復(fù)得更多，知道得更多?！?/br>
    而大部分時候，五蘇其實是有足夠的能力去做些什么。

    五蘇：“……我為什么要去看他們在想些什么？”

    【您不好奇梅菲斯特在想什么嗎？】規(guī)則如果有身體，都要豎起手指搖兩下。

    在那么多誕生的有的沒的正神邪神中，唯獨他給規(guī)則的威脅最大，畢竟這是一個侵吞了原晨曦之主的“神祗”。

    規(guī)則是被分散的神柄之一。

    不論有意或無意，不管注定或謀奪，在極為漫長的沉眠歲月里，規(guī)則一直暫屬于晨曦之主。

    但規(guī)則是凌駕于之上的，無法被輕易動搖的，世界的根基依舊按照著原本的定額而運轉(zhuǎn)，直到某一天祂把首尾兩個世界銜接在一處。

    新世界極為磅礴的生機(jī)，在不斷的消融和湮滅中融入舊世界，如此穩(wěn)定的運轉(zhuǎn)欺騙了規(guī)則的允諾，以規(guī)則意識為根基的游戲讓規(guī)則無法清醒。

    直到某日，規(guī)則自動醒來。

    它嘗到了命運的味道。

    命運讓規(guī)則目睹一位神祗的隕落。

    徹底湮滅。

    命運是極為虛無縹緲的東西，規(guī)則的誕生伴隨著一切之初，與“——”一起。規(guī)則所熟知的命運只歸屬于規(guī)則，倘若它什么不說，一切也將按部就班下去。

    是的，從一開始對規(guī)則而言，游戲的運轉(zhuǎn)是欺騙——他原本不知情；卻也是得知后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順應(yīng)命運。

    規(guī)則冥冥中清楚，五蘇現(xiàn)在這樣才是最安全、最舒適的狀態(tài)。

    “不?！蔽逄K試圖讓小觸須遠(yuǎn)離他的小卷毛，“我不會去看?！?/br>
    【？】半透明框框一個碩大的問號。

    五蘇極慢極慢地說：“我想知道什么，他都會告訴我?！?/br>
    規(guī)則一瞬間哽住。

    那別說是問話了，就連來龍去脈或許他都會禿擼干凈了，就只為了五蘇的關(guān)切。

    地圖的邊緣很清楚，在往外走就什么都沒有了。

    站在山壁下，五蘇指著一個大概能容納兩輛馬車的山洞，那微風(fēng)足以讓人知道這不是一個封閉的洞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