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死亡。

    阿蓮娜的提醒來得更快。

    “全體幽暗之林領土的子民，關緊門窗，在霧氣散開前不要在大街上走動！”

    阿蓮娜·沃爾夫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在幽林的上空回響著，很快關門和走動的聲音接連不斷。當然也有并不想待在家里的人，不過這些都被阿蓮娜和馬庫斯給“請”回去了。

    “這個感覺……”馬庫斯叼著煙，摸著自己的大胡子皺眉，“很熟悉?！?/br>
    “熟悉？”

    作為領土的最強戰(zhàn)力，馬庫斯和阿蓮娜兩人正一前一后回到了議事廳，這是距離神殿最近的地方，也最能夠觀察到那些從神殿彌漫出來的霧氣的情況。

    “嗯。”馬庫斯沒有廢話，看著外面已經(jīng)遮住了所有景物的濃霧說道：“墮落的味道?！?/br>
    死亡。腐朽。墮落?；逎?/br>
    是追逐著他們徹底失控瘋狂的源頭。

    不詳?shù)淖涛栋　?/br>
    馬庫斯感慨著，夾著煙的手指敲在窗門上，就隔著這么一層薄薄的窗戶，到底能怎么抵擋得住那些霧氣的入侵？

    阿蓮娜的臉色淡漠，堅毅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猶豫，“這些霧氣不會進到屋里?！?/br>
    馬庫斯挑眉說道：“你怎么知道的？這些霧氣和最開始的那些霧氣可完全不是一個東西?！敝暗膸状尉退闶窃趶浡箪F的街道上奔跑，馬庫斯都懶得去關心。

    “就算是普通的霧氣，在嚴重的時候也應該會蔓延到屋內(nèi)。但是從之前到現(xiàn)在，有過嗎？”阿蓮娜閑閑地坐了下來，那平靜的模樣反襯出馬庫斯的擔心有些過度了。

    馬庫斯無所謂地抽完煙，靠在門窗邊看著那漸漸被霧氣所覆蓋住的領土，眼里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98.12%，98.22%，98.32%，98.42%……】

    無法看透的迷霧中，看不清的光芒穿刺著，肆意地扭動著，如同線條一般在濃霧中翻滾，就好像是突然擁有了活力般，這些不知道來源，也不知道去往哪里的光芒涌動著的瞬息，墮落之廊散發(fā)著rou眼看不見的光。不可以隨意靠近，不可以隨意觸碰，就好像是極為恐怖的東西……又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動，潛藏在幽暗不可見的黑色中。

    搖曳著的鈴鳴之樹，那些銀潤的花瓣漸漸染了些黑色的紋路。

    【99.1%，99.2%，99.3%，99.4%……】

    五蘇托腮。

    他正坐在一彎月亮的勾勾上，懷里抱著一團爛泥似的圓球，散發(fā)著詭譎奇怪的壓力，而放眼望去，在五蘇的周圍環(huán)繞著不知道多少的死亡的、新生的、極度收縮的、炙熱的球體……這是星星的墳墓。

    也是星辰的初生。

    規(guī)則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有點為難地說：“蔓延已經(jīng)開始了。”

    在離開了世界的束縛之后，待在這片領域里面，規(guī)則與五蘇的溝通可直接對話。

    五蘇rua著正呼嚕嚕的圓球，偏著頭看著這片沉寂，卻又富有活力的星海，“沒有關系?！币?guī)則非常不贊同五蘇的做法，但是一旦五蘇決定要做些什么，規(guī)則并不會真的去阻止。

    這是五蘇的選擇。

    同樣是五蘇打算給予梅菲斯特的選擇。

    有生就有亡，亡靈的存在往往是口口相傳的故事，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在世界大陸中，同樣沒有代表著死亡的神祗出現(xiàn)過。似乎這是一個被避之不談，或者是被下意識忽略的一個領域。

    開始到結局之間，總是需要經(jīng)歷過路途的滾動。

    五蘇是開頭。

    那么梅菲斯特，就是結尾。

    不被承認，不被希望，不被期盼的存在。

    沒有人愿意迎接自己的終點。

    在五蘇和規(guī)則的視線中——規(guī)則是不是有視線這件事待定——圓球呼嚕嚕的，聽起來就像是曾經(jīng)的安格斯，但是這聲音可比安格斯要大得多了。圓球不管從哪個角度看起來都沒有胸腔，不知道這個聲音到底是從哪里發(fā)出來的，伴隨著五蘇的揉搓還跳動了兩下，肥嘟嘟的觸手探了個頭，然后就默默地又縮了回去。

    有一根小小的觸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五蘇的手腕上，似乎是害怕從五蘇的身上滾落下去，更像是害怕五蘇離開。

    “如果梅菲斯特選擇滅世，您難道也讓祂去嗎？”規(guī)則說道。

    不喜不悲，很平白，也很直接。

    五蘇抿了抿嘴。

    五蘇點頭。

    五蘇說：“這是祂的選擇?！?/br>
    也是五蘇的選擇。

    規(guī)則清楚五蘇某種程度上是極為……淡漠的，祂能愛著所有的一切，但是順應著祂的規(guī)則，也很容易能毀滅掉一切，哪怕是剛剛蘇醒的自身。

    五蘇自己。

    梅菲斯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模樣了，祂完全融化成了五蘇抱著的圓球，看起來丑丑的，但是黑色圓球里面吞吐的力量足以瞬間覆滅整個世界，那也僅僅是吐息的時間。

    這片浩瀚的星海看起來極為廣袤，可對祂們而言，舒展就是一剎那的事情。

    只要五蘇松開手。

    現(xiàn)在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規(guī)則有點生氣地滾動著，把那些亂碼的字體在五蘇的面前閃現(xiàn)滾來滾去，可以說是非常的傲嬌了。五蘇隔空rua住了一個單詞，然后就開始把單詞變幻成了新大陸的字體之一，再慢吞吞地開始拼字，玩得不亦樂乎。

    規(guī)則簡直對這樣子的五蘇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