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面的三更和四更默默對視了一眼，老天，這么多年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聽見君上說如此長的句子！

    “怎么去？”趙無垢原本沉悶的琥珀色的眸子終于帶了點(diǎn)亮色。

    第三十章

    趙無垢跟閻君在路邊就近下車, 朝古宮西邊走去。

    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古宮的西城墻底下, 一圈飄忽朦朧的燈光, 高低錯落, 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果真有幾分墳頭鬼火的架勢。幸虧，不是綠色的。

    到了近處, 趙無垢才發(fā)現(xiàn)，鬼市遠(yuǎn)比他想象的熱鬧，靠墻一溜都是擺攤的，看長度, 最起碼有兩三百個攤位。攤主大多會在攤位上掛盞馬燈。至于那些晃悠的, 都是買家手里的光源，拎馬燈的，拿手電筒的, 五花八門，也有趙無垢這種索性直接用手機(jī)照亮的。

    把頭的攤位賣的是唐三彩，不是常見的三彩馬, 而是駱駝和胡人的組件。趙無垢對冥器不太感興趣，瞄了眼就走過去了。

    第二個攤位擺著堆高古玉, 西周時期的梯形玉牌，C型的春秋龍型佩，S型的戰(zhàn)國龍形佩, 帶著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沁色。

    第三個攤位上都是銅造像，其中還有兩尊鎏金的。

    一口氣走了七八個攤位，實習(xí)生都是掃兩眼就過，滿臉意興闌珊的模樣。閻君默默跟在他旁邊，除了偶爾抬起手臂擋住擠過來的人，避免他們撞到趙無垢，幾乎沒有什么聲音。

    “等等，能看看這家的藥材么？”趙無垢又要一走而過的時候，躲在紅寶石領(lǐng)針里的淡客突然開口。淡客比較怕閻君，有他在場的時候，便會縮在領(lǐng)針里不出來。但看到這個攤位上有補(bǔ)身體的，終于忍不住出聲。

    藥材？趙無垢看看腳底下的藍(lán)白粗花布，只見上面擺著幾堆長得跟青草、樹根、樹皮相似度高達(dá)99.9%的東西。

    “那個綠色的萆荔，拜托您問問價格。我想給……買點(diǎn)。”說到林申的名字，淡客自動消了音。

    萆荔？趙無垢看看那堆青草樣的東西，原來它新鮮的時候是綠色的??！

    “請問，萆荔怎么賣？”趙無垢蹲下身，指指那堆‘綠韭菜’。

    用土黃色圍巾裹住大半張臉的攤主慢悠悠的伸出兩根手指頭。走了這么多攤位，趙無垢也發(fā)現(xiàn)了，買東西的還好，除了他因為打噴嚏的緣故戴著口罩，大部分人臉上都沒什么遮擋，但賣東西的，十位有九位，不是戴著帽子就是系著圍巾，總歸會遮住至少半張臉。

    “兩百？”

    攤主白了他一眼，“四株兩萬?！?/br>
    趙無垢：！?。?/br>
    這么貴？

    某寶上明明才買幾百，還是論兩的。

    “青萆荔兩萬，要是滿三百年的黑萆荔，至少二十萬?！睌傊髀朴频牡?，今天就它這邊有藥草，完全可以吊起來賣。

    “謝謝?！壁w無垢點(diǎn)點(diǎn)頭，站起身就走。二十萬，你不如去搶！

    攤主：………………

    說好的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呢？怎么不還價就走了？

    “別走啊，我要買?！钡椭钡南胱柚冠w無垢離開。

    “不用買了，我辦公室柜子里有，還是那種二十萬的?！壁w無垢財大氣粗的拍拍紅寶石領(lǐng)針。

    淡客：啥？

    “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旁邊的閻君狀似無意的問。

    “上次車禍后同事們送的。”趙無垢隨口答道，“不過，當(dāng)時我不認(rèn)識，沒敢吃，所以就都鎖柜子里了?！?/br>
    “那些同事經(jīng)常送你東西？”

    “也不是特別經(jīng)常吧，不過他們送的東西都特別奇怪。跟我未婚夫似的，品味有問題?？偹托┳屓嗣恢^腦的東西?！?/br>
    閻君：………………

    停車的三更四更剛剛趕上來，聽到趙無垢那句‘品味有問題’的評價，又掐了半天大腿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在鬼市買東西，講究眼力。買假認(rèn)虧，賣低認(rèn)賠。大多數(shù)買家都是沉默寡言自顧自埋頭看貨的，偶爾也有一兩個好為人師喜歡指點(diǎn)江山的，高談闊論的研究著東西的真假。

    趙無垢聽到感興趣的話題，比如瓷器和古泉，也會站住聽聽，就當(dāng)學(xué)點(diǎn)知識。

    接連走過幾家瓷器的攤位，眼前出現(xiàn)個賣舊書的攤位，大多是封面破破爛爛的線裝書。

    趙無垢蹲下身去，隨意拿起本翻了翻，是本手抄的千字文，不過內(nèi)部被蟲子蛀咬得太厲害，買回去也沒辦法好好保存了。

    實習(xí)生來了點(diǎn)興致，立刻在那堆舊書里翻檢起來，可惜，他看中的基本都破損得厲害。失望的趙無垢正想起身，攤主猶猶豫豫的開口，“小兄弟，你想看看套裝的不？我這有兩套套裝的，品相還可以?！?/br>
    見趙無垢點(diǎn)頭，攤主便從身后搬出摞外面套著藍(lán)色封套的書，包封套的藍(lán)綾四角也都磨損得厲害，露出里面黃色的紙殼。但封面標(biāo)簽上的《華英字典》四個字，卻讓趙無垢大吃一驚。

    《華英字典》，馬禮遜編撰的世界上最早的英漢漢英字典！他接過那套書，小心翼翼的打開封套，只見整齊的碼著六本書，雖然書頁都已經(jīng)泛黃，但完完整整的，沒有絲毫破損。再打開書細(xì)看，趙無垢欣喜的揚(yáng)起唇角，居然是道光三年第一版的版本！

    “多少錢？”趙無垢急切的問道。

    攤主伸出兩根手指頭，“兩萬?！?/br>
    趙無垢：………………

    你們鬼市的地攤是都統(tǒng)一零售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