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他既然這樣說，我就順著說：“那你這么做生意，沒出過事？”

    “關(guān)心我啊？”

    我佯作喝茶，沒聽見。

    他笑了兩聲，說：“事兒出得多了啊，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圈子其實不應(yīng)該叫圈，得讀第四聲那個。我好幾次差點就沒能有命再見你了，但是我一想，不對啊，我還得活著回去見紀總，不然死了也不甘心，這才沒死。你說那些想我死的人知道了，會不會連你一起恨上？”

    “別人我不知道，”我看著他，“我只是一直不明白，你為什么這么恨我。論文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林復(fù)和我不熟——”

    “我知道啊，我從來沒說過和你有關(guān)?！?/br>
    你說過！一個小時前你才說林復(fù)暗戀我！你這人說話咋這么信手拈來呢？！

    向乃笑瞇瞇地說：“我喜歡你啊，但又得不到，因愛生恨?！?/br>
    大約是我不該多嘴亂問_(:з)∠)_

    “不信？”向乃問。

    我傻了才信。

    當然，我也并非一味自我菲薄，雖然我外貌平平無奇，多少也是年輕有為，人品正直，只是不愛出風頭，除了小學(xué)班長中學(xué)課代表之外，我很少擔任什么學(xué)校職責，因為我太忙了，甚至都不怎么和同學(xué)們打私下里的交道。

    也因此，當年我剛?cè)氪髮W(xué)，遇到向乃這熱情洋溢主動貼過來的同學(xué)，還想過果然大學(xué)生活五彩斑斕新起點我也有好朋友啦。

    唉。

    總之，向乃的話聽聽就算，當真會輸。

    向乃又問：“你還記得咱倆怎么認識的嗎？”

    怎么認識的？

    我想了想，還真記得。

    “大一開學(xué)，我的錢包掉了，你撿到了，還給我的。”我說。

    他笑著說：“并不是，我只是看到全班名單了，趁著人多偷了你錢包，再還給你。”

    “……”

    “我高三假期在xx飯店打過工?！毕蚰硕⒅铱?，“洗碗的?！?/br>
    我一怔。

    這飯店的名字有點熟，仔細想想，我高中畢業(yè)的那個暑假，也在此處打過工，端盤子的。

    之所以我來端盤子，倒也不是缺錢，而是我家里人見開飯店賺錢，想開飯店。他們常常大腿一拍想干就干，我問他們成本計算過沒有，具體策劃有沒有，他們就很茫然，說這還搞得很復(fù)雜干什么，大家都是有點錢就買個店面、裝修一下、請些人，就能開張了。

    唉。

    我只好給我的家里人安排了各項調(diào)查任務(wù)，自己也潛入一家生意不錯的飯店摸情況。

    但我不知道向乃也在那里洗碗，那個洗碗工劉海遮眼睛，一天到晚戴著口罩，一副黑框眼鏡遮了大邊臉，不跟人說話，獨來獨往的。暑假快結(jié)束的時候，我辭了職，拿了工資，其實也不多，就想請大家吃個散伙夜宵，權(quán)當這段時間多謝照顧了。也邀請了洗碗工，洗碗工去倒是去了，可劉海和眼睛還是使他整張臉都模糊成一團，我印象不大，并沒太注意。

    大一開學(xué)時候的向乃精神奕奕、熱情開朗，和那個自帶馬賽克的洗碗工真不是一個形象。

    向乃喝了一口茶，微笑著說：“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吃完了夜宵，大家還喝了點酒?！?/br>
    我沒喝，因為我還得回家面對我爺爺奶奶姥姥姥爺?shù)鹊鹊?。但其他人大多是社會人，鬧鬧哄哄，吃烤串不喝酒就等于沒吃一樣。鬧到大半夜，大家也都喝累了，各自散了。我家住郊區(qū)，這么晚不好打車，我早約好了我小舅過來接我。

    向乃說：“我的帽子落在燒烤攤上，折回去拿，看見你上了一輛車?！?/br>
    所以？

    他說：“我就在想，見著活的小少爺體察民情了啊哈哈哈?！?/br>
    ？？？

    這樣他也能不爽？？？他不爽的點到底在哪里？？？

    “人和人生下來命不同，你去打工玩兒，我去打工是為了掙大學(xué)的生活費。”向乃繼續(xù)說，“所以開學(xué)的時候再看見你的名字，我就有了個想法，偷了你的錢包，引起你的注意。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你好像根本不記得我了。”

    說實在的，不怪我。

    我解釋：“你打工的時候，和大一看起來差別太大，大一你都沒戴眼鏡了?！?/br>
    大家又不是很熟，我認不出真的正常。

    “我沒說我因為這事生氣?！毕蚰藬[了擺手，“不記得、認不出，更好，我也不想被人認出來。總之，大一認識了你，我就跟著你蹭吃蹭喝，你反正大方?！?/br>
    其實我也不是很大方，但我家里人總隔三差五給我送吃的，生怕我餓死在學(xué)海當中。比如一送就是一壇子泡椒雞爪，一送就是一筐子茶葉蛋，一送就是幾十張rou餅，一送就是幾箱牛奶，一送就是一大海碗炸小魚干，我每天上體育課消耗體力都吃不完，干脆送給周圍的人做人情，除了我寢室里面的人，向乃找我找得最勤快，自然少不了他的份。

    向乃幽幽地道：“我就在想，你怎么這么討人厭。”

    ？？？

    我給你吃的還給錯了？

    那你倒是給我吐出來啊！

    我記得你每次吃得挺香的啊！

    “你給我那么多東西，我就得還你?！毕蚰苏f，“我只能請你吃小炒，一個月均下來，我根本負擔不起。”

    我說：“我當時不知道，是你說食堂的菜不好吃，你說要吃小炒。”

    實際上，我真不覺得食堂的飯菜有多大問題，雖然大家都在抱怨，我覺得味道還行啊，價格在那里，五塊錢一頓的飯指望有二十塊的品質(zhì)，那也不現(xiàn)實，能干凈衛(wèi)生吃不壞人就很不錯了，大家都是出來做生意，總不能讓食堂承包商不賺錢。

    那個時候，壓根沒人知道向乃家里沒錢，他一沒申請助學(xué)補助，二又出手大方，過得比我還滋潤，我家里人不送東西來，我就吃食堂大鍋飯，他卻不一樣，他很討厭吃大鍋飯，每次都去小炒窗口點好幾道菜，就我跟他兩人吃，吃不完我要打包他還很嫌棄，說冷了也沒地方熱，油膩膩怎么吃啊。

    當然，我還是堅持打包，因為我們寢室集資買了違規(guī)電器電飯煲，不怕冷菜油膩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