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聽說那火藥是你在立窯爆炸中得到靈感而發(fā)明的，這需要用火藥的火炮和火銃，卻是更久之前就有了靈感？”楚鈞道，“朕看過不少西邊來的書，倒還真不知道有這樣的東西存在，不如改天請童縣令將那給你啟發(fā)的書拿來給朕也開開眼？”

    童冉進(jìn)來后，楚鈞的態(tài)度一直比較溫和，突然之間咄咄相逼，童冉有些措手不及。

    楚鈞心里痛快極了，他早就想問童冉這些，不過苦于身為老虎，口不能言罷了。童冉發(fā)明的那些東西，話本也好、竹牌也好，還有水泥、火藥，沒有一樣是互相關(guān)聯(lián)的，好像他是個全才，什么都知道一樣。

    楚鈞原還有些相信立窯之言，后來看了童冉呈上的火藥配方，便把他的鬼話扔到一邊了。

    那立窯爆炸是明火與小麥粉相互作用而致，童冉的火藥卻是用的硝石、硫磺等物，八竿子打不著的配方，何來啟發(fā)靈感？由此推斷，他那勞什子的西邊來的書，八成也是一派胡言。

    童冉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道：“那書是我從一個過路商賈那里看到的，現(xiàn)下也是找不到了?！?/br>
    立窯之言本來就是他為了掩人耳目編的借口，沒想到反而被皇帝抓了把柄，他這樣冷不丁弄出一樣接一樣的新事物確實不好解釋。童冉此前想過，不如說都是在某古書上讀到的，可轉(zhuǎn)念一想，讀書多的人那樣多，他一個小小縣令從何得來誰都沒見過的古書？這話肯定行不通。

    剛才說西邊來的書也是靈機一動，不過這倒真是個好點子，反正古代交通不暢，西邊這個范圍又廣，真要追究起是哪一本來好比大海撈針，總能含糊過去的。

    楚鈞心下得意，他果然是胡謅的，被朕抓到了。但童冉的話并未打住，他繼續(xù)道：“不過臣還記得一些片段，陛下若是想看，臣可默寫給您過目?！?/br>
    楚鈞挑眉，默寫？他打算現(xiàn)場瞎編一本么？

    楚鈞道：“那童愛卿現(xiàn)在寫吧?！?/br>
    他倒要看看，他準(zhǔn)備怎么來圓這個謊。

    童冉也是一愣，小皇帝的花招可真多。

    楚鈞從書桌后起來，指著桌子道：“你就用朕的書桌?！?/br>
    “陛下，這恐怕不妥……”蘇近低聲道。

    “無妨?！背x大步走到側(cè)首的椅子坐下，饒有興致地看著童冉。

    童冉走到書桌前，定神打量了一番，捻起桌上的羽毛筆：“陛下，這支筆好生眼熟?！?/br>
    “是朕偶然所得，怎么，你竟識得？”楚鈞道。

    “陛下有所不知，此種筆是臣慣用的?！蓖秸f著，從懷里掏出另一只鵝毛筆，展示給楚鈞。

    楚鈞略表達(dá)了一下驚訝，便道：“既然有合適的筆了，童愛卿還是快點寫吧。”楚鈞坐在側(cè)首，端起蘇近遞來新泡好的茶，低頭抿了一口。

    童冉鋪開紙、握好筆，他略一思索，便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了起來。

    既然是西邊來的書，那當(dāng)然不是大成文字。童冉前世為了讀原版文獻(xiàn)，英語還不錯，他本來想給楚鈞來一首十四行詩，不過想了想，還是該認(rèn)真一點，便隨手寫了一段在一篇關(guān)于古代火藥的論文里看到的片段。這篇論文他沒有反復(fù)研讀過，所以也不可能逐字逐句記得，只是按著大概的印象，自己組織了一段文字。

    童冉提筆沒多久，楚鈞和蘇近同時感覺到了正氣波動。

    蘇近偷瞧童冉一眼，斂下心中的驚異，楚鈞則摸摸下巴，他的小侍從果然又給他帶來了驚喜。可惜他現(xiàn)在不是小老虎，否則他一定要跳到書桌上去，一睹為快。

    那正氣在童冉身周盤繞，卻不像平日那樣直灌眉心，像是在試探一般，不是伸出一小股，卻也不進(jìn)去。

    童冉不為所動，這股正氣龐大，但他大約是得不到了。

    現(xiàn)今世界，西方就算有大不列顛群島，大約也還沒有英國。拉丁語大約還是歐洲唯一的正統(tǒng)，說不定羅馬也還盤踞在地中海周圍，而英語、法語這些方言，則要到文藝復(fù)興時期才能有所發(fā)展。

    童冉寫的是現(xiàn)代英語，于這個時代而言，他可以說是做了極大的語言革新，甚至是發(fā)明了一種語言，所以正氣來得極為龐大兇猛。

    可要獲得正氣，其發(fā)明和革新必須對當(dāng)世有所裨益，而于當(dāng)今世界，英語一無是處。

    所以，大約他只能得到小股關(guān)于火藥方面知識的正氣吧。

    童冉停筆，一小股正氣躥入他的眉心，他閉了閉眼，頃刻間煉化完成。此前他畫火炮與火銃的設(shè)計圖時，已有過大股正氣凝聚，距離玄階上品只差針眼小的一點距離，今天這一段英文論文，替他完成了最后一步。

    “恭喜童大人晉級玄階上品。”蘇近道。

    童冉放下筆，拱手回禮，又對楚鈞道：“陛下，臣已經(jīng)完成，請陛下過目。”

    童冉將寫好的論文片段奉于楚鈞，楚鈞略過蘇近，親自來拿，那一大股盤踞書房的龐大正氣瞬間消散。

    “看來童大人的這片殘卷，還不值這許多正氣。”楚鈞道。

    他展開紙，上面只有豆腐塊大小的文字，筆劃俊逸流暢，可寫出來的東西卻如同鬼畫符。楚鈞看不懂。

    童冉瞥見他蹙起的眉，臉上笑意更甚：“陛下，這便是臣從那西方來商手中讀到的那本書的一部分?！?/br>
    蘇近也好奇，忍不住瞅了一眼，一片鬼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