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去你家嗎？”他問。

    羅伊注視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停留了足夠長的時間讓哈蘭能夠捕捉到。

    “是我們的家。”

    哈蘭笑起來。

    “我要去和喬安娜道別?！?/br>
    “當然?！?/br>
    陽光在地面上勾勒出兩個清晰的影子，它們正盡心盡力地模仿著主人的一舉一動。

    “沒關(guān)系嗎？”

    “什么？”

    “所有?！?/br>
    哈蘭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與他對視。陽光照進他的眼睛里，讓虹膜展現(xiàn)出近乎透明的冰藍色，在一瞬間讓羅伊感到恍惚。

    “你讓我有了想要去做的事。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做出每一個決定的時候都心如明鏡。所以……”

    他微笑起來：“從來都沒關(guān)系?！?/br>
    羅伊凝視著他。

    哈蘭重拾腳步往前走：“如果就事論事，按領(lǐng)袖的素質(zhì)與才能來看，本來我也不是擔任指揮官的最佳人選。作為調(diào)和劑，現(xiàn)在時間也足夠長久了。而且，我真的比較喜歡普通的生活，像這樣——”

    他的話驟止，因為羅伊忽然走到他前面轉(zhuǎn)身倒退著向前。哈蘭有些困惑地看著他。金黃的陽光灑在他臉上，使他五官的線條纖毫畢現(xiàn)，展現(xiàn)出一種純粹而耀眼的美。

    羅伊忽然停下腳步，因此哈蘭也不得已停了下來。

    地面上投下他們靜止的影子，有一部分交疊在一起。

    哈蘭的臉上有著某種難以領(lǐng)會的情緒，或是多種感情的交織，但這里面沒有快樂。羅伊注視著他的臉龐，只感到陽光強烈得難以忍受?；窝郏覜]有溫度。他忽然向前一步，伸手捧住哈蘭的臉，湊過去在很近的距離與他對視。哈蘭愣了愣，一下子亂了思緒。不知道是因為陽光的熱度還是羅伊手心的溫度，他感到臉頰正發(fā)燙。雖然一眼望去行人屈指可數(shù)，也沒有人在看向這邊，他仍不免覺得有些尷尬，因此開始回避他的目光，視線近乎慌亂地瞥向一邊，像只受驚的幼鹿。

    “別……這么看著我?！?/br>
    羅伊笑起來，然后松開了他。

    “還記得你幾天之前說的話嗎？”他問。

    “哪一句？”

    哈蘭困惑地看著他。

    “除非我讓你走，否則你哪兒也不去。”

    羅伊抬起他的下顎，吻著他的嘴唇說：“我永遠都不會讓你走。”

    ——————————

    “你對蜜糖火酒真是有著別樣的執(zhí)著?！?/br>
    喬安娜朝他們走過來，滿眼笑意。她用一個大盤子端來了一份黃油鮭魚，一份燒烤裂蹄牛，一份莫克納薩肋排，一份沙拉，以及三杯火酒。哈蘭吃驚地看著她，對這樣的盛筵感到意外。

    “踐行?！眴贪材入S口對他解釋了一句，然后將目光轉(zhuǎn)向羅伊，并拋去一個甜美的笑容，“請隨意享用。”哈蘭對她天壤之別的態(tài)度翻了一個白眼。他忽然想起喬安娜曾評價過羅伊，那是羅伊還在旅店養(yǎng)傷，也是喬安娜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當時她滿懷憧憬地說，羅伊的相貌即便在暗夜精靈中也算得上十足地出眾，蒙上眼睛更有種神秘的吸引力。如果不是那股普通人難以忍受的殺戮腥氣，任何女人都會為之迷醉。

    他專橫地把酒杯推到了羅伊面前。

    “我沒有喝過酒。”羅伊說，“更何況火酒。”

    本以為這樣的理由足夠充分，哈蘭卻像沒聽見似的。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玻璃杯旁邊的桌面，接著歪頭看著羅伊，勾起嘴角，露出多情的笑容。

    “看在我的面子上?！边B聲音都變得柔軟。

    羅伊飛快地把臉轉(zhuǎn)開，然后在他的注視下一口氣將酒飲盡。臉龐頓時泛起鮮紅。

    “怎么樣？”

    羅伊沒有回答，而是忽然對喬安娜說了一聲“抱歉”，然后轉(zhuǎn)身壓過來。哈蘭一路向后躲閃，眼睛都瞪大了。他堅信要不是自己動作快，羅伊一定會撞上他的臉。

    “你……干什么……”他的頭已經(jīng)抵到了冰涼的窗戶，退無可退。羅伊卻也沒有再往前，而是揚起下顎，嘴唇掃過他的鼻尖、雙頰、鄂骨和雙唇，像是富有的領(lǐng)主正一塊接著一塊地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一邊確認自己的財產(chǎn)，一邊露出得意的笑容。

    “遠不如你美味?！绷_伊說。

    哈蘭感到自己的身體里發(fā)生了一場大爆炸，燙得他恨不得立即用冰水自頭頂澆灌。喬安娜發(fā)出一聲輕咳，在這時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因為羅伊很快重新坐直身體。哈蘭也坐起來，只見喬安娜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嘲笑。他冷冰冰地看著她，卻意識到自己的臉此刻一定漲得通紅。

    “怎么樣？”喬安娜若無其事地問羅伊，“你有沒有被欺負？”

    “何出此言？”

    “因為他真的很冷淡。”喬安娜瞥了一眼表情僵硬的哈蘭，“他要是對你冷暴力，一定要記得跟我說。他要是莫名其妙對你不理不睬，或者甚至去找了別的男人，也要記得向我匯報。我會去找他的。”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樣的人？”哈蘭忍不住了。

    喬安娜笑起來：“不。我只是想讓羅伊知道，我永遠站在他那邊。”說著她向羅伊拋了一個媚眼。哈蘭愣愣地看著她——她竟然向羅伊拋了一個媚眼?？山酉聛硭麄冇窒嘁暥?。哈蘭看看喬安娜又看看羅伊，臉上滿是冷漠與絕望。

    “謝謝。”喬安娜忽然說道，碧綠的眼睛里閃動著光。

    羅伊怔了一下，隨后笑著說：“您沒有托付我?guī)兔Γ乙矝]有因為出于想要幫助您而去做什么。所以……沒有什么可以感謝我的?！?/br>
    喬安娜露出欣慰的表情：“那就好。”

    哈蘭疑惑地看著她：“你們在說什么？”

    羅伊看向喬安娜，喬安娜瞥了他一眼，對哈蘭說：“與你無關(guān)，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你們兩個人？什么時候？是他在這里療傷的時候？”

    喬安娜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