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頓……”文森特陷入苦思，“很難應(yīng)對的任務(wù)？”

    “我不知道……”哈蘭的聲音有些嘶啞，“或許，我不知道。我覺得危險，我覺得他是去送死，但他說沒事。”

    他忽然抬起頭，眼睛像是兩塊瀕臨碎裂的藍寶石。

    “他總說沒事?！?/br>
    “那么就不會有事。”文森特忽然傾身靠近他，與他四目相接，表情也在一瞬間變得嚴(yán)肅起來。

    “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你。你可能覺得這是為了說服你放心地讓他走而即興編出來的措辭，或者他在利用你的信任。我猜這大概就是你這幾天情緒一直這么低落的理由？”

    他頓了頓，哈蘭的表情證實了他的猜想。

    “但你應(yīng)該明白，他不會明知道自己是去送死還會信誓旦旦地說沒事，這是基本的信任。他不會差勁到那個地步，對嗎？你相信他會凱旋而歸，他也相信你會保護好自己，在這場混戰(zhàn)中活下來與他重逢。你們只是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參與同一場戰(zhàn)斗。既然他說沒事，那么你就不要擔(dān)心過度?！?/br>
    哈蘭看著他，眉頭糾結(jié)成一團。文森特微微仰頭，像是為了強調(diào)自己說的話理性而真實似的，居高臨下地用審度的目光盯著哈蘭。

    “他說什么時候回來了嗎？”

    哈蘭撇了撇嘴。

    “十天?；蛘呤畮滋??！?/br>
    “那么就放心地等待。照顧好自己?；钤诋?dāng)下，只想未來三天以內(nèi)的事情。”文森特欣喜地?fù)P起嘴角，“瞥開危險之類的不談，接下來我們并肩作戰(zhàn)，真令人興奮。”

    他眨了一下左眼，灰瞳深邃而迷人，魅力四射：“我期待很久了，與你并肩作戰(zhàn)?！?/br>
    哈蘭愣了愣，然后笑起來。

    “我也是。”

    他注視著文森特的灰眼睛說：“能與你一起戰(zhàn)斗，我很開心?！?/br>
    文森特滿意地點了點頭。就在這時，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文森特！你在里面嗎？準(zhǔn)備走了！”

    那是伊莉婭的聲音，文森特一下子就認(rèn)出來了。

    哈蘭揣摩著他臉上赫然出現(xiàn)的窘迫表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撿起“輪回”，正準(zhǔn)備站起來，卻忽然被文森特按住了肩膀。

    “馬上！”

    哈蘭向他投去困惑的目光。只見文森特離開凳子半跪在他面前，接著毫無預(yù)兆地伸手勾住他的后頸，把他的臉壓到自己面前。

    哈蘭一下子露出驚愕的神色。

    他們在極近的距離凝視著彼此的眼睛。

    藍色。澄澈、驚心動魄的藍色。

    一聲悶雷震碎灰蒙的天空。閃電仿佛就劈在街對面的屋頂上。

    “什么都不要想?；钕氯ァ！?/br>
    哈蘭攥緊了手中的劍。

    “好?！?/br>
    ——————————

    奧森站在街邊，仰頭凝望著上空的法術(shù)屏障。自從艾澤拉斯的盟軍進駐之后，那道屏障就被擴大了?，F(xiàn)在的它幾乎覆蓋了整座沙塔斯城上空，像是一只倒扣的碗，充盈著透明的淡藍紫色，只留下最中心的圣光光柱周圍空出一圈，光柱自那空洞貫穿而過。

    奧森觀察著屏障上魔法能量的波動，那像是陽光透過水在石地上投下的影子。

    一隊白銀之手的士兵在面前匆匆跑過。東邊的方向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幾個小時前，從影月谷來的軍團比地獄火堡壘的主力早些逼近沙塔斯城，與第七軍團的先鋒部隊開戰(zhàn)。因此，此刻的法術(shù)屏障上不時產(chǎn)生閃電一樣的裂紋，又很快消失，伴隨著持續(xù)的轟隆隆的巨響，昭示著有敵人施放了一項強大的法術(shù)。每當(dāng)這時，奧森就感到心頭一緊。

    梅根茜爾德從身后的門里走出來，站在他身旁輕輕地抓住了他的手。

    暮色像熔巖一樣緩慢流淌，覆上法術(shù)屏障。星宿在屏障的上方隱約顯現(xiàn)出其光彩，又在鏤空的區(qū)域顯得格外清晰。

    “準(zhǔn)備好了嗎？”奧森說。

    當(dāng)然。他的視線掃過梅根茜爾德的周身，意識到她正拿著“烏薩勒斯”，一把強大的法杖。杖首用血榴石打造成猙獰尖利的枝杈狀，全身繚繞著猩紅之氣。奧森還注意到她頸部戴著一條細(xì)銀鏈，吊墜雕鏤成一片新葉的形狀。這是母親給我的——奧森記得梅根茜爾德與他提起過——“于危難之時賜予新生”。

    “是的。你呢？”

    “我也是。”

    梅根茜爾德轉(zhuǎn)頭看著他：“近戰(zhàn)隊伍已經(jīng)全部出發(fā)了。”

    奧森皺了皺眉，但又立刻舒展開來。

    “那么我們應(yīng)該很快也會走。”

    梅根握著他的手收緊了一下。

    “奧森，我很榮幸?！?/br>
    “無論你接下來要說什么，不要說出來?！?/br>
    梅根茜爾德怔了怔，然后笑起來。

    “別這樣。我會很難受?！彼f，“無論什么時候，想到重要的話都應(yīng)該立刻說出來。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未來又在哪里。”

    她瞇眼睛笑了，那笑容甜美又善良。

    她說：“沒有你，我哪兒也不去?！?/br>
    奧森直直地盯著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等到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雙唇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