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朝的行軍非常急切，但背后追擊的荊州軍卻一直想拖住他們的步伐。竇驍想不通為什么劉稷與顧崇明會采用如此冒險的方法，但他們都不是無能的將領(lǐng)，能做出如此決斷便一定有倚仗。

    而這背后隱藏的信息讓竇驍覺得不安。

    在三天的緩慢行軍后，竇驍干脆將大部隊交給親信帶領(lǐng)，自己帶領(lǐng)兩萬輕騎兵與五萬精銳步兵全力趕往東都。

    ……

    東都，丞相府邸。

    聽到徐仲嚴(yán)已經(jīng)被嚴(yán)加看管起來，程琚點了點頭。

    除開朝堂上那些偏向徐仲嚴(yán)的大臣，和他手下的信息網(wǎng)，徐仲嚴(yán)的殺手锏應(yīng)該是他手上的暗衛(wèi)了。

    根據(jù)韓昭提供的情報，如今跟在徐仲嚴(yán)身邊的暗衛(wèi)有老四、老七、十四、十五、十八……而據(jù)探子回報老七與十八在前段時間離開東都，探子的功夫不行，跟丟了他們，但這兩個人并沒有回來，那如今只剩下老四、十四、十五。

    這點人徐仲嚴(yán)翻不起風(fēng)浪了……

    最新的戰(zhàn)報送到了，程琚接過拆開，垂眸閱覽。

    看完后，程琚抬手一揚，將信紙丟進(jìn)火盆，然后拿起筆，在紙上書寫起一份新的“戰(zhàn)報”。

    火盆里，紙灰被火舌發(fā)出的熱浪撩起，飄搖著上升，忽然，它的軌跡發(fā)生了詭異的偏折。一道銀光從房梁上射出，飛快地朝程琚刺去。在程琚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另一道銀光從一旁飛出，擊落了箭矢。

    老五自藏身的地方?jīng)_出，從腰后拔出另一把飛刀，朝房梁扔去。

    躲在那里的人被逼了下來，是個英氣端正的中年男人。老五瞳孔一縮：“四哥！”

    老四啞著嗓子回道：“意外什么？你該想到有這一天的?！钡故撬旁摓橐姷嚼衔逡馔?，程琚果然與韓昭有關(guān)系。

    短暫的交談后，老四拔出腰后短刀，朝老五身后的程琚攻去。

    老五急忙沖上前阻擋老四，保護(hù)程琚。兩人原來武功差距就不大，都有舊傷的情況下只能打個五五開。

    在此間隙程琚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戰(zhàn)斗場地，并叫來了侍衛(wèi)。很快，從南軍調(diào)來的護(hù)衛(wèi)闖了進(jìn)來。老四因為右手被廢，武功大損，不多時就被制服在地。

    但在落敗的一瞬間，老四就咬破了嘴里的毒藥，黑血從他嘴角溢出。

    老五沖到老四面前蹲下，抓住最后一點時間詢問自己想要的訊息：“告訴我三哥在哪？”

    老四用嘶啞的聲音回道：“你會為了三哥對我們反刃相向，我就能為了二爺，守住秘密?！?/br>
    老五胸中生出一股憤怒：“你都這樣了，他還派你來執(zhí)行任務(wù)，他根本沒把你當(dāng)人看，你還為他守秘密？”

    老四愣了一下，如今老五也能自然而然地說出“當(dāng)人看”這樣的詞了，他慘淡一笑：“我自己來的?！?/br>
    老五：“什么？”

    “我自己想來的?！币驗闊o法忍受見到二爺困頓的樣子，因為想為二爺除掉讓他煩惱的根源。

    在老五怔愣的瞬間，老四咽下了最后一口氣——知道計良下落的人又少了一個。

    老五頹喪地松開攥著老四衣襟的手，滿心悲憤。

    看著老五頭也不回地沖出書房，程琚扭頭對守衛(wèi)下令：“把尸體收拾一下，還給徐仲嚴(yán)?！?/br>
    徐仲嚴(yán)會不會為一個暗衛(wèi)的死心痛他不在乎，他只是在宣告一件事——他絕不會允許徐仲嚴(yán)脫身，他要拉著他，讓他與偽朝一起滅亡。

    ……

    未央宮內(nèi)，頻頻告急的前線戰(zhàn)報讓小皇帝的神經(jīng)緊張得不行。沒一個是捷報，他一個字也不想看下去。將文書全部掀到一邊，俞霄對內(nèi)侍吼道：“程丞相在哪？快去把他請來??！”

    不過小皇帝派的人還沒走出宮殿，程琚便來了。他看起來很著急，一身風(fēng)塵仆仆，然而比起他狼狽的樣子更讓小皇帝覺得不妙的是他通紅的雙眼。

    程琚“噗通”一聲跪到在地，從袖子里抽出一封帶血的書信，捧到小皇帝面前，哽咽道：“陛下！大將軍——殉國了！”

    噩耗如同鐵錘砸到小皇帝的頭頂，讓他的腦袋嗡嗡作響：舅舅死了？那他怎么辦？他的江山怎么辦？

    俞霄快步走上前，他原本想拿血書，但猶豫了一下后將書信一把掃到地上，轉(zhuǎn)而抓住程琚的肩膀：“不可能的！丞相，舅舅驍勇善戰(zhàn)，怎么會死呢？”

    程琚低頭，悲愴道：“是真的，他們用計埋伏了竇將軍，將他與二十萬兵馬伏殺在韶山峽谷。如今荊州的軍隊已經(jīng)長驅(qū)直入，快到東都城下了！”

    劉稷兵臨的消息無疑是坐實了竇驍殉國的事，如果竇驍還活著，他怎么可能讓荊州的軍隊靠近東都。

    俞霄一屁股跌到在臺階上：“那竇誠呢？讓他回來救駕??！”

    程琚解釋：“那邊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消息了。西北路途遙遠(yuǎn)，而且戰(zhàn)事一直吃緊，一來一回就要花掉一個多月，再等竇誠將軍抽兵回來，起碼要三個月。來不及的，陛下?！?/br>
    三個月，黃花菜都涼了。

    還有個原因俞霄不便說出口：對竇誠，遠(yuǎn)不能像對竇驍那樣期待那么多。

    片刻地呆愣后，俞霄再度看向程琚，滿心滿眼的祈求與期盼：“丞相，怎么辦？我要怎么辦？”

    程琚諫言：“陛下，東都南北軍加起來還有兩萬，只要陛下站出來號令他們，或可浴血一搏，保住東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