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的表情明顯有些扭曲了，而尼克斯內(nèi)心也不禁贊嘆一聲柯顧絕對是個狠角色，他說話的語氣和方式明顯已經(jīng)摸清楚了cris的性格。cris很驕傲，所以對于柯顧這樣他看得上的人，他很難用對下屬的語氣跟他說話，這種情況下他是明顯吃軟不吃硬的。你越把他當(dāng)對手當(dāng)敵人看待，他內(nèi)心越是有斗志。可一旦你用一種類似于朋友的語氣跟他聊天的時候，他反倒自己跟自己鬧起來了變扭。

    原因很簡單，因為cris沒有朋友，也就幾乎沒有跟朋友相處的經(jīng)驗。

    柯顧再次摸摸下巴：“對了，我能不能問問你，你為什么討厭ada嗎，她和尼克斯可都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對你應(yīng)該也是一等一的崇拜吧，你覺得她對你也會有威脅嗎？”

    cris挑起了眉梢：“她和小綺完全不一樣，我討厭野心家。”

    “所以你也討厭珀西先生對不對？”

    cris沒說話，默認(rèn)了。

    柯顧突然伸手指了指陽臺外的這些人：“他們在你眼中都是野心家嗎？”

    “你們不算?！眂ris喃喃道，“我也希望你們以后不會變成他們這樣。”

    “你的計劃這么完美，我們還有以后嗎？”柯顧嘆息了一聲，“我現(xiàn)在就是后悔來之前沒有好好休個假?！?/br>
    “休假？”cris似乎聽見了一個陌生的字眼。

    “嗯，沒有案件的休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體質(zhì)問題，我們上一次休假就碰上命案了。馮鐸你知道吧？他們搗鼓了一個發(fā)布命令找人接單的殺手網(wǎng)站，結(jié)果呢整個假期就泡湯了?！笨骂櫨拖袷橇奶煲粯颖г怪?/br>
    cris笑了：“怎么，你們看不慣那個網(wǎng)站？但是你不能不承認(rèn)有些事情法律解決不了。”

    “當(dāng)然。”柯顧點點頭，“我不否認(rèn)，不過我們?yōu)榱蓑炞C這件事，在網(wǎng)上發(fā)布了一個虛假的信息，結(jié)果你猜怎么樣？”

    cris沒有接話，他似乎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這個答案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答案。

    “我們捏造的信息根本經(jīng)不起太多調(diào)查，但是，這個人被列為了被暗殺的對象。”

    cris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今天的嘆氣特別的多：“你說的沒錯，有的時候法律沒有解決的問題，暴力也未必能夠解決?！?/br>
    “因為永遠(yuǎn)都會野心家利用規(guī)則的漏洞，無論是光明的規(guī)則，還是黑暗中的規(guī)則。就是因為有不遵守規(guī)則的人才會有紛爭。”

    cris點點頭，對于柯顧的說法也表示了認(rèn)同。

    “你之前說過你父母的故事，其實我也想跟你取取經(jīng)，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柯建海相處。”柯顧直呼柯建海的名字，在cris面前完全不掩飾對這個人的厭惡。

    “我和你不一樣，我對不喜歡的人只有一個處理辦法，但是你……”cris略帶得意的搖搖頭，“你根本下不去手?！?/br>
    “怎么處理辦法？”

    cris用充滿蠱惑地聲音說道：“想想ada。”

    “我以為你沒有要她的命。”

    “那是因為我知道把ada交給戰(zhàn)斧，她也活不了多久的?！眂ris眼底浮現(xiàn)出了快意。

    “所以我說的沒錯……”柯顧又看了一眼陽臺外的亂象，“你不需要擔(dān)心我們以后會怎么樣，因為我們今天就沒有辦法活下去了。誰讓你對不喜歡的人只有一個解決辦法，這些人如果死了，我們也不可能活下去的?！?/br>
    “你們這么聰明，怎么可能活不下去呢？”

    “聰明又不能保命，你看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柯顧手一攤，“我現(xiàn)在都不敢下去了，感覺下去就要被殃及池魚了?！?/br>
    cris有些憋氣，聲音硬邦邦地砸在地上：“我都說了你們不會死的。”

    “算了吧，這城堡門窗都落了鎖，這里就跟鐵籠子一樣，插翅難飛啊?！笨骂?quán)?，“我現(xiàn)在后悔我剛剛沒有求婚了?！?/br>
    尼克斯睜大了眼睛，她滿眼寫著“好奇”和“興奮”，是絕大部分女孩子天生對于八卦的喜好。

    和她有同樣反映的是耳麥那頭的許沁，她整個人都亢奮了，她突然間抓住了曾郁的手，激動地說：“柯博士打算求婚了！”

    曾郁一愣，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其他人也炸了。孫賢眨巴著眼睛看著整張臉都紅透了的蘇漾，笑容賤兮兮的，用胳膊肘懟了懟蘇漾：“我說你怎么突然臉紅了呢?！?/br>
    其實從cris的耳麥掉到地上后他們一直聽見的就是英語，李肖然離開后cris就更沒有必要帶著一個翻譯器。蘇漾和許沁的英語比其他人好，所以他們倆都兼著翻譯一些重要的信息，剩下的人要認(rèn)真聽多少也能聽出一點東西，但是沒必要為這個分心所以基本也沒有走耳朵，也就是說如果許沁不說這件事，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

    蘇漾搓了搓耳朵，瞪了一眼孫賢：“師兄這是在詐cris呢，你別瞎起哄?！?/br>
    孫賢“哦~~~~~”從里到外都透露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味道。

    沒想到柯顧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補了一句：“我是認(rèn)真的，我真的想求婚，就不知道小師弟接不接受了?！?/br>
    蘇漾：“……”師兄怎么能這樣！這分明就是作弊！但是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的臉就像是沸水里的西紅柿，只要柯顧再多說一句話他就要爆炸了。

    而cris因為柯顧的否認(rèn)有些惱火了：“你們不是去過地下嗎？當(dāng)然，如果你們要是不會游泳，淹死或者喂魚就不關(guān)我的事了。”他氣呼呼的，似乎很生氣自己被質(zhì)疑。

    尼克斯嘆了一口氣，cris還是衰退了，他已經(jīng)扛不住柯顧這種笑里藏刀的激將法攻勢了。

    收獲到關(guān)鍵信息的柯顧笑容變得更加真誠：“所以，會游泳就可以離開這里了對吧？對了，你會游泳嗎？或者說，你現(xiàn)在還能游泳嗎？”他指了指cris坐著的輪椅。

    “我說過我要離開嗎？”cris反問了一句，語氣帶著譏誚和不屑。但當(dāng)他撞到了柯顧的了然目光之中的時候，渾身的血液從被質(zhì)疑的惱怒中徹底冷了下來，他的表情也從氣急敗壞到扭曲最后變成了忿恨，他喃喃道，“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現(xiàn)在還要再加上一條，除了野心家，我還討厭比我聰明的人?！?/br>
    “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對你而言特別的那個聰明人?！笨骂櫬朴频溃氖持钢匦鹿闯隽俗约旱捻楁?，指頭撥弄著那兩枚戒圈，一字一頓道，“小師弟就比我聰明，可他是我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許沁：要求婚了求婚了求婚了！

    蘇漾：……我以為學(xué)渣不配吃瓜，但是我忘記了還有八卦的學(xué)霸。

    第331章 85·柔軟

    cris無意中走漏的消息無異于是給了打開了一個新的道路，雖然柯顧對此存有疑慮, cris真的是那種會說走嘴的人嗎？

    不過這個答案他顯然是等不到了。

    因為他們頭頂上有個人顯然是等不及了, 連發(fā)的子彈離開了槍膛, 子彈裹狹著濃烈的殺氣穿過了李肖然他們所在的帷幔上。當(dāng)硝煙散去, 柯顧才看見子彈在帷幔上打出了四個字母——“kill”。

    開槍的人是ava, 所以這是ava對特案組的宣戰(zhàn)嗎？

    尼克斯搖了搖頭：“不對勁, 這不應(yīng)該?！彼@然是有些慌了。

    cris略一思忖，眉心也皺成了一個川字，過了幾秒鐘他道：“你去看看, 這里我自己可以。”

    尼克斯看了一眼柯顧, 一咬牙跺了跺腳轉(zhuǎn)身就跑。

    柯顧不明所以：“發(fā)生了什么事？”

    cris的目光很沉, 他似乎有些心事，半晌才道：“小綺和小娃感情很好, 小娃情況不對，所以小綺很著急。”

    “我注意到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尼克斯不在這里了，柯顧也終于問出了他一直的疑問, “你叫尼克斯叫小綺？”

    cris唇角浮起了一抹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自嘲，很難得的, 這是一抹帶著些暖意的微笑：“她名字里有一個綺, 你應(yīng)該知道吧？”

    柯顧點點頭：“那你為什么還要給她起一個這樣的名字呢？”

    cris沉默了，他嘆了一口氣：“如果你是她，你會用本名嗎？”隨后他繼續(xù)道，“名字有很多的含義, 有人走到這條道上后就會換一個名字，有的是因為本名不夠酷不夠好聽，但是也有人知道他們做的事不夠好，所以不希望親戚朋友家人知道。還有的像小綺這樣的，她不愿意這些黑暗的事情沾染她過往那些美好的記憶，她說過她的名字還是他哥哥翻字典的時候點到的?！?/br>
    柯顧默然，cris說的確實沒有錯，他們之所以知道尼克斯真實身份和名字后仍舊叫她尼克斯，也是因為他們不想再次揭開她的傷疤，揭開圍繞著“易綺”這個名字發(fā)生的所有的傷口。

    cris這段話說了很長，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變得健談了起來，他還在不停歇地說著：“你說好玩不？我認(rèn)識她的時候，她開始不肯告訴我她的名字，后來告訴了但我又讀不準(zhǔn)，等我讀得準(zhǔn)了結(jié)果所有人都開始叫她的新名字了。”

    “那ava呢？我聽說你給你周圍的女下屬起名字都喜歡以a打頭，但是你為什么叫ava卻叫小娃呢？”

    “你錯了?！眂ris眼中閃過一絲柔和，“是因為小娃，給小娃取名ava后，她們的名字我都是以a字打頭命名的。”

    柯顧愣了，他似乎發(fā)覺自己一直想錯了一件事情。他發(fā)現(xiàn)，雖然他站在陽光底下不喜歡也不愿意鉆進(jìn)黑暗之中，但是其實無論是身處光明還是黑暗的人，首先，他們先是個人。

    有人不配稱之為人，但這個評價同樣是基于人性的基礎(chǔ)去考量的。

    柯顧總覺得cris的行為很奇怪，總是條件反射地懷疑他會不會設(shè)下了奇奇怪怪的陷阱給他們挖了無數(shù)的坑，因為cris做過的事看上去太喪心病狂，做的策劃也顛覆了他們的三觀和想象。所以面對手里沾染了無數(shù)條生命的cris，柯顧有時候會忘記人性本身就是復(fù)雜的，他就忘記了cris也是人，有七情六欲的人。

    想明白這一層，柯顧終于把自己腦海里的那個結(jié)捋順了，他對于痛恨的人和事下手無情甚至不介意殃及池魚濫殺無辜，但他同樣護(hù)著他在乎的人。就聽cris繼續(xù)說道——

    “她名字就叫小娃，我撿到她的時候是在戰(zhàn)場上。”

    “戰(zhàn)場？”

    cris的目光悠長：“是啊，戰(zhàn)場上，那個時候她才十歲，瘦瘦小小至少比我見到的十歲孩子要瘦小很多，但是她已經(jīng)能夠架起比她人還高的狙擊槍了。”隨后cris正色道，“她在十歲的時候手已經(jīng)很穩(wěn)了，所以十二年過去了，她的手怎么可能不穩(wěn)？她的子彈也不該聽出她的情緒的?！?/br>
    柯顧明白了尼克斯為什么這么激動，因為她覺得ava的情緒可能不對，一個從小就長在戰(zhàn)場上的女孩，柯顧不難想象她的性格，再結(jié)合cris對人的偏愛，他腦海中幾乎已經(jīng)可以摹寫出一個冷靜得近乎沒有感情的少女，而那對眸子一定是澄澈而純粹的，柯顧也想到了cris和尼克斯的結(jié)緣，問道：“她救了你？”

    cris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沒想到，是我救了她，我這半輩子唯一做過的好心腸的事，就是救了她，后來我給她取名字叫ava，好聽吧？因為ava在希伯來語中代表著生命?！?/br>
    ava的含義是“生命”……

    柯顧又一次明白了為什么cris開始跟他說那么多廢話了，哪怕外面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他還在像拉家常講故事一樣慢悠悠的。

    因為當(dāng)一個人給另一個人取的名字代表著生命，那他一定是不希望這個人死的，無論什么時候。

    柯顧看著有些疲憊歪倚在輪椅上cirs，但這個人也許很快就要死了。

    “cris，我可以答應(yīng)你，只要我們能夠逃出去，我們一定會把易綺和ava帶出去的?！?/br>
    cris抬頭看他，看著眼前這個看似冷漠但實則擁有一顆柔軟內(nèi)心的年輕人，他一字一頓道：“無論她們想不想走，都請你一定要帶走她們?！?/br>
    “我保證。”

    cris沖著柯顧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點，當(dāng)柯顧附耳過去的時候，cris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隨后他看著打算離開的柯顧，突然笑了：“我救了小娃，小綺又救了我，現(xiàn)在還碰上了你們這群有趣的人。”cris笑了，“這么一想，我運氣其實也不算太差，對吧？”

    走到門口的柯顧扭頭深深地看了一眼，也笑了：“嗯，你是個運氣不錯的壞人。”

    等柯顧的腳步急匆匆地離去過，cris揉了揉自己不太舒服的心臟，喃喃道：“老了果然心就軟了，希望他們都能夠如愿吧?！?/br>
    看著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字母“a”，cris瞇起了堆滿皺紋的眼睛，他有些困了，一時間他想起了很多事，比如那個和自己母親鬼混的老師永遠(yuǎn)不肯給自己成績a，比如那個他六歲生日時收到的那件圖案為字母“a”的t恤，比如那個酒窩很甜的叫alice的女同桌……

    作者有話要說：　　cris也是有軟肋~

    柯顧也是偶爾會柔情一把的~

    第332章 86·籠子

    柯顧離開了這個房間, 因為他覺得他已經(jīng)無法從cris的身上挖掘到更多東西了, 這是即將入土的老人布下的一個不可逆的局, 剩下的, 只能由他們?nèi)テ平饬恕?/br>
    cris的年齡其實在現(xiàn)在這個醫(yī)療水平的社會中還算不上是個老人，但是柯顧卻覺得cris就像棵已經(jīng)完全離開泥土的枯樹, 或許枝頭上還有幾片即將凋零的翠葉，但樹心已經(jīng)完全空洞了?；蛟Scris自己也清楚, 他老了，除了他每況日下的健康狀況，更蒼老的恐怕是他的內(nèi)心。

    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了期待。

    或許這聽起來很荒謬，他明明做了那么多壞事, 手上沾染了那么多血跡。但柯顧卻覺得他實在是個可憐人，一個失去畢生追求的可憐蟲。

    有句話柯顧剛剛一直想說,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想說“我認(rèn)識很厲害的心理醫(yī)生”, 是的，他看出了cris被自己的精神折磨得很痛苦。但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對于這樣驕傲甚至是傲慢的人，無法掌控自己應(yīng)該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吧？既然cris的生命已經(jīng)快到盡頭了，他又何必再用手摳開他的傷疤？

    對于極驕傲的人, 他是寧可捂著傷疤到墳?zāi)估? 也不愿意將已經(jīng)漚爛的傷口展示給世人的。

    柯顧看著斜倚在門口，一直在把玩著脖頸銀鏈墜著的空彈殼心神不寧的維克多。見柯顧出來，維克多松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大堂現(xiàn)在有問題，但是少爺吩咐他要他跟著柯顧，他就要保證柯顧的安全。哪怕他和柯顧其實沒有太多的交情，但這是承諾，他得守信。正想著，他的肩頭搭上了一只手，就見柯顧停在了他的對面，鄭重其事道：“有一件事，我需要拜托你?！?/br>
    ……

    柯顧找到通往陽臺上被藤蔓掩蓋住的逃生梯時，長嘆了一口氣，紅得刺目的薔薇花纏繞著已經(jīng)銹得鐵銹足以從扶手處剝離的梯子，巨大的反差甚至讓柯顧升騰出了一種微妙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