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死后被人剖開，皮rou翻滾，是個極其殘忍的死法。鋒利的獠牙連同上頜被剜出，撐開口腔，任人看盡著喪心殘暴一幕。

    黎雪英不忍回想，黎莉見到那條蛇后內(nèi)心多惶恐。

    “阿姐，已經(jīng)扔掉了。你感覺好點(diǎn)沒？”黎雪英又哄著她喝水，不見好轉(zhuǎn)。

    寬慰的話說了半籮筐，床上的人片刻沒起身。黎雪英無奈，手中的水杯已涼，最終又問：“家姐你得罪過什么人？”

    過了好半晌，被子里才悶悶地傳出黎莉的聲音：“會不會是……”

    最后兩個音節(jié)實(shí)在太細(xì)微，黎雪英不得不皺眉湊近些。

    “周慧？”黎雪英抿緊唇。他對周慧的唯一印象，便是在九記門口的偶然一瞥，那一眼狼狽至極，他當(dāng)時也并未多注意，“你幫她一次，又怎么會得罪她？就算是得罪，她和你好朋友，不至于如此嚇你。”

    被窩里的抽噎逐漸停止，黎雪英心知自己摸對方向。除了死蛇外，黎莉如此反常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yàn)橹芑邸?/br>
    “她在九記的事，是我被她表哥套話，不小心透露?！崩枥蚪K于從被窩中鉆出腦袋，頭發(fā)亂哄哄，鼻尖眼睛紅彤彤，顯然是大哭過，“我只同她說過我怕蛇?！?/br>
    黎雪英松口氣。

    “不至于的，家姐，你別太草木皆兵。周慧是大人家出來的女仔，不至于小心眼。不過，我?guī)湍銌枂査?？”黎雪英邊安撫黎莉，腦內(nèi)飛快思考還有別人的可能性。

    黎雪英哄過黎莉多幾句，終于將家姐安頓好，從房內(nèi)出來。

    黎鵲還坐在門前思考，臉依舊臭，看到黎雪英從房內(nèi)出來，也只是問問黎莉的情況，便不再說話。

    黎雪英心思敏銳，善奪人心。

    他總覺得今晚不對勁的不止家姐一人。

    黎鵲也很反常。

    第九章 阿英

    對于阿豆反常，黎雪英并未多說一字，今日他得打點(diǎn)好一切，洗菜做飯。

    等飯菜上桌，黎莉終于愿意從屋中出來。

    她眼眶依舊燒紅，心情低落。

    父女二人在餐桌上難得達(dá)到一致沉默，倒是平日在飯桌上言語甚少的黎雪英，開口同兩人交談數(shù)次，最終放棄。

    若說家姐的反常還有跡可循，黎鵲的反常則證實(shí)黎雪英的想法。

    恐怕死蛇的事并非單純惡作劇。

    很有可能，黎鵲心中已有謎底，多半有其余顧慮，所以不便說出口。

    用過晚飯后，黎雪英內(nèi)心雜亂，一度想給辛默打Call機(jī)。直覺告訴他這樁事八成與馮慶有關(guān)，可父親的反常又令他猶豫，是否其實(shí)是與父親有關(guān)。

    又或許，與馮慶和父親都有關(guān)。

    他想不通其中關(guān)節(jié)，索性關(guān)燈摸黑早睡。

    翌日，客廳窗口大開，而空氣中有一絲煙草氣。然而窗明幾凈，煙灰缸中更是未見一絲灰塵。

    黎雪英知黎鵲沒有心情打掃房間，拉開廚房垃圾桶，果然見十幾根煙蒂灰撲撲躺在筒底。

    黎鵲已出門，而家姐看上去也好不少。

    兩人一同食過早飯后，黎雪英換衫出門，決定去找辛默。

    路上，他給周慧打過電話。

    關(guān)于家姐的話他據(jù)實(shí)相告，暫且并未提起關(guān)于死蛇的事。那頭周慧語氣平平，更無不對勁。

    “那天我情緒不對，同她吵架。她幫過我，我本不該對她大發(fā)脾氣，是我對她不住。”

    黎雪英心下了然，溫言又道，“家姐昨日收了驚嚇，見到條死蛇，驚得渾身發(fā)冷，但晚上睡前又要我問你消氣沒有?！?/br>
    那頭周慧沉默片刻：“我知，我抽出空來去見她，多謝你轉(zhuǎn)達(dá)?！?/br>
    有了這一番話，黎雪英更驗(yàn)證心中猜測，這件事同周慧應(yīng)當(dā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蹬上單車，飛快前往辛默的茶餐廳。

    人到地方，他第一眼見到的仍是劉方方。每次來找辛默，十之八九都有可能在這家茶餐廳，卻不想今日沒趕巧，又正當(dāng)他休息，撲了空。

    黎雪英也不急走，在茶餐廳點(diǎn)了一份炒牛河，他仍記得上次辛默翻炒牛河的香氣。

    這一次是劉方方炒河粉。味道是不錯，黎雪英卻在內(nèi)心想象對比起辛默的手藝。

    食過飯，買過單，他在劉方方對面坐下。

    劉方方警覺而疑惑地看住他。

    “你跟辛默一起開的店家？”黎雪英打聽。

    劉方方放松神態(tài)，說起這個臉上露出喜色：“靚仔可是中意我們默哥？”

    “就是打聽一下?！崩柩┯⒛樕想y得有些不自然，“是一起開的店嗎？”

    “那不能，我只是個打工仔，沒什么本錢。我是默哥招來的。當(dāng)初身無分文，又無技傍身，走投無路要做苦工時，默哥幫過我。他雖口頭說他是臨時工，我卻覺他同老板沒什么不同。反正大小事全憑默哥吩咐咯?！眲⒎椒秸f完還做了個攤手的姿勢，不忘襯托他默哥的偉大光輝形象。

    “看來他身上常帶刀帶棍，你心中也知曉？”黎雪英平靜問。

    這回劉方方可不干：“默哥炒的一手好菜，初見時還幫過你，良好公民沒處撿，誰要得他垂青，轉(zhuǎn)天是二十四孝好男友。什么刀啊棍的，我可不依你胡言亂語?！?/br>
    劉方方也不知究竟是默哥的幫廚，亦或者報恩著，開口閉口仿佛街口大佬身后半步不離的細(xì)佬，滿心崇拜，忠貞不渝。

    黎雪英心中雖好笑，卻見再不能套出更多話，再下去只剩無意義吹捧，便打算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