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書迷正在閱讀:意會(1v1 H)、有花難折(強取豪奪 H)、芊芊果、強制侵占(H)、流光、我的侍衛(wèi)大人[重生]、綠尾羊羔(校園 1v1)、亂宮闈 (1v1 h)、許一世盛世江山[嫡子身份]、卻愛她(NPH)
孫蘭酒只比紅霞大兩歲,但陳曼宜總喚紅霞jiejie,卻叫她阿姨。有時聽著這個稱號,孫蘭酒真是氣惱。她問陳曼宜,韋如娟這個蠢貨都知道叫我孫姐,你怎么總叫我孫阿姨呢? 陳曼宜坐在煤炭爐子前笑著不答,銀色水壺咕嘟嘟地響,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在春末的清寒里,她還在穿著上個夏天在路邊買的條紋吊帶。黃紫藍紅堆在胸脯,束在腰肢,白凈豐腴的rou映襯著,像一尾鉆進彩虹倒影的幼魚。 紅霞按下音響的播放鍵,《夜色溫柔》的歌聲如約流出。 二零零二年是孫蘭酒開理發(fā)店的第六年。 八九年春天,吳江紡織廠經(jīng)營不善倒閉,孫蘭酒無奈下崗,舉目無親之下只好跟著同鄉(xiāng)姐妹拜師學(xué)了理發(fā)手藝。 在南方陰冷的十一月,蓮城鎮(zhèn)走了幾戶人家,連春節(jié)也等不及過,去上海的去上海,去廣州的去廣州。孫蘭酒盤下一家店鋪,九叁年她在偉哥的音像店里租碟片看,那會兒時興陳佩斯演的《爺兒倆開歌廳》。她趕時髦也去看,結(jié)果喜歡上那英唱的那首《夜色溫柔》。 一個月后,“蘭酒理發(fā)店”換了招牌,“夜色溫柔”剛掛上去時,殺豬阿里講,這地兒更不像一個正經(jīng)地兒了。孫蘭酒笑著應(yīng)他,本來也不是個正經(jīng)地兒啊。 理發(fā)能賺到的錢少,租金和水電的成本高,剛開店的第一年,孫蘭酒負(fù)債累累,夜里睡覺翻身都提心吊膽的,生怕要債的人上門。 九七年夏天,孫蘭酒坐大巴去往皖地進貨,從前一起學(xué)手藝的小姐妹請她吃飯。在擁堵狹窄的街道邊上,大排檔的酒水直接、猛烈,她們喝到興頭,相擁著大哭又大笑。 小姐妹問,阿蘭,我什么時候能找到好男人結(jié)婚啊。 孫蘭酒回,你會找到好男人結(jié)婚的。 小姐妹又問,阿蘭,我什么時候才能賺到大錢啊。 孫蘭酒回,你會賺到大錢的。 小姐妹聽了咯咯直笑,她一把抱住孫蘭酒的肩膀,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又忍不住地炫耀,阿蘭,我已經(jīng)存夠七萬塊了,等到過年回家,我就不再來了,我要蓋房,我要結(jié)婚,我要重新做人。 那天午夜,孫蘭酒拖著路都走不穩(wěn)的小姐妹回到店里。那店在市中心的邊緣,靠近幾個招待所,理發(fā)店的招牌高懸著,下邊又?jǐn)[了幾個燈牌——按摩、敲背、拔罐、捏腳。 店里日光燈管兩端已經(jīng)發(fā)黑,籠著亂飛的蚊蟲,一閃一黑,好似要跳閘。幾個女孩坐在沙發(fā)上抽煙,見著孫蘭酒來也不搭理。門內(nèi),香煙冷漠地、沉默地燃燒成灰,而門外,夜色即將被白晝燒盡。 按摩是手|yin,敲背是乳|交,拔罐是口|交,捏腳是足|交。孫蘭酒學(xué)會這一套時,小姐妹還額外叮囑,叫她千萬學(xué)會吊胃口,絕不搞全套,吃不到的rou才最美味。 返回蓮城后,孫蘭酒招了好些個小妹,又喊來幾個阿姐。 紅霞是其中一個。 韋如娟是其中一個。 陳曼宜也是其中一個。 于是,夜色溫柔便成真的成了四周老少男人忘不掉的繞指柔。 “蘭酒姐,怎么不結(jié)婚呢?”韋如娟話多嘴碎缺心眼,追著看前幾日電視里放的《公關(guān)小姐》,她說,那個女主角和孫蘭酒長得真像。 孫蘭酒不應(yīng),起身點了支煙,順手去關(guān)了電視。她站在店門口的角落里吞云吐霧,紅色的口紅落在煙嘴,淡淡的一抹,像經(jīng)血一樣。 孫蘭酒第一次抽煙是在十五歲,第一次性高潮也是在十五歲。那時她熱烈地癡迷于家后那個以防衛(wèi)過當(dāng)?shù)睦碛蓺⑺雷约赫煞虻呐?。她記得,那個女人的眼角有顆淚痣,黑色、細(xì)小又性感。 黃昏時候,夕照如血,她偷偷跑到人家屋下,卻不小心瞧見了一次自慰。飽滿滑膩的胸脯,褐色的rutou,微腴的腹部和緊實的大腿,以及腋下和陰部濃密的毛發(fā)。她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幾乎是忘記呼吸。她看著女人的手自顧自地?fù)芘约旱膔utou與私處,兩條腿交纏著,一聲又一聲像哭泣般呻吟。那天晚上,睡在客廳與廚房過道的孫蘭酒也學(xué)著她,把手伸向自己的rufang。 —— 在夜色溫柔的客人眼里,韋如娟嘴甜可人的小如,陳曼宜是溫柔體貼的殊殊。 十七歲時,陳曼宜輟學(xué)離家,在北上的綠皮火車上,她看著窗外連綿的山脈,感到一種久違的自由與放松。少小離家的人大多要吃不少苦,北方陌生的都市里,陳曼宜覺得自己像條游魂,大大小小的街道都空空蕩蕩,沒有棲身之處。偶爾,冬夜,只有頭頂?shù)穆窡粼敢馐┥崴稽c點暖色的光。她做最底層的工作,洗碗、端盤、收銀、導(dǎo)購,掌心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皮,那是手繭生長脫落再生長的結(jié)果。 在外地的那幾年,她幾乎和家里斷了聯(lián)系。二零零一年,她重回蓮城,站在那棟熟悉的兩層樓房前,才知道,父母在她離開后又生了一個弟弟,并且在她離開后的那個冬天南下打工,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陳曼宜沒有覺得自己被拋棄,因為從一開始,就是她在懦弱與悔恨的糾纏里選擇逃離。 —— 天快黑了,韋如娟起身把燈牌擺到門口。夜色溫柔午后叁時開始營業(yè)。通常她們睡一整個白晝,再睡一整個黑夜。 韋如娟按下電源時,抬頭望了眼天,她幾欲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云太厚了,厚得讓人心慌,看不見星星,更看不見月亮。 按摩、敲背、拔罐、捏腳,大字亮起,彩燈閃爍,這些艷俗的光像是黑夜里的撫慰,撫慰迷路的、恐懼的和絕望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