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秦松和白錦寅的到來出乎鉆天猴的預(yù)料，他又驚又喜，險些躥到天花板上去。

    喜的是吉祥物秦松來了，評委不用臨陣換人，驚的是白錦寅怎么也來了，今晚幺蛾子又要以什么樣的方式出現(xiàn)？

    過去一周里，錄音事件鬧的沸沸揚揚，輿論當(dāng)事人白錦寅偏偏又遭遇到了人生無法避免的生離死別，這樣的狀態(tài)下心情可想而知。

    末了，鉆天猴啥也沒問啥也沒說，確認白錦寅今晚能正常上臺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屁股冒著眼連聲催促各部門立刻行動起來全力配合，距離比賽播出只有三個多小時，白錦寅和秦松對今晚的賽制和流程還一無所知呢。

    當(dāng)下，兩人一個被拉著抓緊化妝，一個去評委席看臺本。

    晚上七點三十分，隨著滿滿正能量的新聞聯(lián)播結(jié)束，白錦寅再度出現(xiàn)在千家萬戶的電視機中，他孜孜不倦，不知疲倦在床上滾來滾去：“我要，我要，我就是想要嘛！”

    然而今晚的觀眾們沒有生出想把他從電視里揪出來挖個坑埋了的沖動，而是在擔(dān)心白錦寅會不會出現(xiàn)在今晚的比賽里。

    錄音事件沸沸揚揚人人皆知，白汝蓮說的那番話擊中人無數(shù)人柔軟的心房，關(guān)鍵是，說完之后的當(dāng)晚，這么個可敬的母親就這么走了。

    無數(shù)人為此濕了眼眶，一針一線孤兒寡母，末了還被人要走血汗錢，沒有等到白錦寅飛黃騰達就這么走了，一時間，揪出幕后黑手，還原事情真相的聲討劈天蓋地。

    七點四十分，白錦寅不再要了，畫面切換到了節(jié)目現(xiàn)場。

    主持人表情嚴肅，完全沒有之前幾場比賽的滿臉假笑，也沒有以這個多情的夜晚做開場白，他以新聞聯(lián)播主持人的莊嚴語氣說道：“親愛的現(xiàn)場觀眾，電視機前的觀眾晚上好，錄音事件一事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反響，很多媒體猜測收錢的人是節(jié)目組的某位實權(quán)人員，比如——侯導(dǎo)，又比如——我，不瞞大家說，我現(xiàn)在陪老婆逛個菜市場菜都會被賣菜大媽問是不是收了黑心錢，我只是個主持人，哪里有那么大能量決定選手晉級呢？候?qū)У故怯羞@個可能，不過他……”

    說到這里，他忽然捂了捂耳麥，輕輕咳了聲繼續(xù)說道：“當(dāng)然了，候?qū)г谖覀冸娨暸_是出了名的思想高，覺悟高，肯定不會做這種事……在這里我可以告訴大家的是，臺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下命令徹查此事，一旦確認真的是臺里員工會立刻交給警方處理絕不姑息，希望在這段時間里不要以訛傳訛，請隨時關(guān)注節(jié)目組官方微博，有什么進展會第一時間公告……好的，現(xiàn)在我們的比賽即將開始，首先告訴大家個好消息，白錦寅他忍著巨大的壓力和悲痛繼續(xù)參加今晚的比賽，現(xiàn)在，請給他最最熱烈的掌聲?！?/br>
    顧惜朝一邊輕輕鼓掌一邊附耳向秦松：“還沒查到收錢人是誰？”

    秦松搖頭，白汝蓮留下的手機號碼和收款賬號一個是不記名號碼，一個是冒用他人身份證辦的賬號，唯一查的有用信息是此人可能不止收了一個，銀行轉(zhuǎn)賬流水另有幾筆匯款人和其他全國百強選手或多或少有聯(lián)系。

    顧惜朝猶豫下繼續(xù)說：“負責(zé)白錦寅晉級決賽的評委有三名，其中一名我比較熟，他說當(dāng)天三人一致決定投晉級票，不過其中有一位在宣布結(jié)果時接到了節(jié)目組內(nèi)線指示，內(nèi)容不得而至?！?/br>
    “這事查過了，”秦松捂住耳麥，“那人說只是正常的工作溝通，說了什么不記得了，不過老顧，還是要謝謝你?！?/br>
    顧惜朝輕嘆口氣：“謝啥啊，你是易暉的未亡人，幫你是應(yīng)該的。”

    秦松：“……”

    這時，主持人介紹完了今晚比賽規(guī)則，第一名選手開始上臺演唱，然而因為錄音事件，不論是現(xiàn)場還是電視機前，此時都在期待白錦寅的登場，想看看他，想聽聽他說些什么。

    比賽就這么一直平淡進行著，直到姚博出場才讓氣氛稍微熱烈了一點。

    第五個出場的是譚梓風(fēng)，他抹了層厚厚的粉底卻依然掩飾不住被歌莉婭打的痕跡，或許是受了影響，本來唱功就差，現(xiàn)在直接唱的連車禍現(xiàn)場都不如。

    顧惜朝再度附耳：“這小家伙以后進了歌壇也是個禍害，藝人間爭風(fēng)吃醋很正常，但像他這么做的還真是頭一次見?！?/br>
    “他進不了歌壇。”秦松微微一笑，漠然看向舞臺上伸長脖子努力唱高音的譚梓風(fēng)，處心積慮激怒歌莉婭想破壞白錦寅的名聲，以及錄音事件后轉(zhuǎn)發(fā)微博配以鼓掌表情，兩件事已經(jīng)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以為攀上了秦華這個高枝就能為所欲為，想的太輕松了，秦華看似是秦氏集團副總經(jīng)理，其實還不如王勝南在藝人這塊的權(quán)利大，想到這里，秦松拿出手機，他幾天前給王勝南發(fā)了條信息，然而到現(xiàn)在還沒回，難道是沒看到？

    今晚比賽是六進四，隨著譚梓風(fēng)演唱結(jié)束，只剩最后一名選手——白錦寅。

    十分鐘廣告后，滾來滾去的白錦寅從床上換到了舞臺上，他看起來清瘦不少，諾大的長袍穿在身上看起來有些空蕩。

    長袍？

    無數(shù)正在看直播的人意識到了什么，飛快打開白錦寅第一場比賽的視頻，果然，是當(dāng)時和譚梓風(fēng)撞衫的那一件。

    當(dāng)時因為這件衣服，白錦寅死活不同意替換，一度讓人以為他是在和譚梓風(fēng)過不去，直到后來姚博在接受某個采訪時道出真相，說這件衣服是無法到現(xiàn)在觀看比賽的白汝蓮親手縫制。

    舞臺燈光驟暗，唯有數(shù)盞燭光搖曳，白錦寅拿了把破了漆皮的藍色木吉他，那是——這具身體本尊的遺物。

    白錦寅靜靜站到舞臺中央，目光茫然看著空中，就在眾人以為他會說些什么時，卻見他手指忽然一動，清亮的木吉他聲音響起，他閉上眼，嗓音不見了昔日的清澈，沙啞唱到——

    老妹兒啊 你等會兒啊 咱倆破個悶兒啊

    你猜吶我心里兒啊 裝的是哪個人兒啊

    啥人兒啊 就啥命兒啊 咱倆就湊一對兒吧

    我活著是你的人兒啊 死了是你的鬼兒啊

    你想咋地兒就啊 咋地兒啊

    月亮它照墻根兒啊 我為你唱小曲兒啊

    看你睡啦 我心里美滋味兒啊

    我活著是你的人兒啊 死了是你的鬼兒啊

    日子長啊 我為你擦眼淚兒啊

    ……

    這首歌是送給白汝蓮的。

    來這里是為了唱這首歌給他的母親聽。

    幾月的母子緣份來也匆匆，去的更匆匆，白錦寅輕輕唱，唱給已經(jīng)遠去的白汝蓮，相信，她會聽到。

    歌里沒有太多悲傷，白錦寅就這么用沙啞的嗓音用心低低唱著，靈魂之火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靜靜待在意識里安靜不動，如同此刻的演播大廳，所有人就這么靜靜聽著。

    有時候用了心，比神秘的靈魂波動更能打動人。

    一曲唱罷，白錦寅睜開眼對著空中鞠了個躬，等到在如雷般掌聲抬起頭時他眼神明亮看了眼秦松，然后看著臺下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謝謝，謝謝今晚大家聽我唱歌，這是我在這個舞臺上最后一首歌……”

    臺下陣陣喧嘩轟天響起，唯有顧惜朝輕輕點頭：“秦松老師，你眼光不錯，歌唱的好還能審時度勢的藝人不多，這個白錦寅未來不可限量，估計不會在易暉之下。”

    秦松輕輕點頭又搖頭，半響后嘆口氣：“我也該走了。”

    顧朝惜也嘆氣：“想到了。”

    同樣不感到意外的還有鉆天猴，上一場比賽若不是停電以及后來殺出的眾廣告商，白錦寅已經(jīng)被淘汰了，如今這樣的退賽方式算是對一個優(yōu)秀歌者最好的結(jié)局了，他拿出對講機說出了熟悉的那句——進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