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龍轉(zhuǎn)鳳_分節(jié)閱讀_71
王岐飛是苦讀過兵書的,所以才會自視甚高。在這即將兵敗身亡的關(guān)頭,他哪里還不知道自己是中了鄭其英的計?示敵以弱、誘敵深入,拱手送城、致敵兵驕……兵書上的理論確是精辟而實用的,只可惜不是被他用來算計敵人,反而把他給坑了! 在前兩天的守城戰(zhàn)中,王岐飛的七萬大軍先折兩萬、后折三萬,到得今天已經(jīng)不足兩萬了! 看來城破之時便在今天,王岐飛握緊身側(cè)的佩劍,鼻子一陣陣發(fā)酸、腿肚子也一陣陣發(fā)軟……城破之后,他究竟是自刎殉國呢?還是投降保命?難抉擇啊,太難抉擇了,慷慨就義誰都會說,真到了生死關(guān)頭才曉得自己的膽子不是吹牛皮就能吹大的! 一邊在心里天人交戰(zhàn),王岐飛一邊用恨極的目光盯著城外被擁簇在大軍中間的那個金色的小光點:燕賊狡詐,真是太狡詐了!整整二十萬的軍隊,居然也對外宣稱是二十萬……怎么可以如此狡詐?! 王岐飛原以為燕賊的大軍最多不過十來萬人,最初宣稱三十萬大軍,后來經(jīng)歷了連番攻城之后就變成了“二十萬”——肯定不會比他的七萬大軍多多少吧,他的七萬大軍也是對外號稱二十萬的好不好! 正是因為預(yù)估錯誤,再想著燕賊軍中連大帥都身亡了、士氣肯定低落,所以王岐飛才會下定決心發(fā)動突襲的:他雖然自大且蠢,但也不至于蠢到不想活了,如果讓他知道燕賊的二十萬大軍是實打?qū)嵉?,就算借給他八個膽子、他也不敢一路追敵追到北燕境內(nèi)??! ——不僅燕賊狡詐,長公主殿下也忒不厚道,居然不告訴他北燕大軍的實際人數(shù),就放任他來送死…… 一想到夏侯宣,王岐飛就不由得苦笑,或許是因為自覺死到臨頭,故而饒是以他的自大、也懂得反省了:他有什么立場去怪人家長公主殿下呢?在寧京城下的時候,即使夏侯宣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燕賊共有二十萬大軍,他恐怕也不會相信,只會當(dāng)長公主殿下是在吹牛皮嚇唬他、想誆他進城呢吧。 隨即王岐飛又想到燕賊的軍隊人數(shù)既然是實打?qū)嵉模敲撮L公主殿下該有多厲害?先是率領(lǐng)區(qū)區(qū)數(shù)千人長距離馳援、連續(xù)兩次沖破二三十萬燕賊的軍陣,而后又帶著五萬余人就把寧京守得固若金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氐葋碓姟?/br> 嘖,即使仍有害慘他弟弟的恩怨梗在心口,王岐飛也不自禁地在心底里寫了一個大大的“服”字送給夏侯宣。現(xiàn)在他真是悔不當(dāng)初了,早前真不該跟長公主殿下鬧得那么僵的,那樣的話,在現(xiàn)如今這種生死關(guān)頭,他也許還能對援軍有所期待? 唉,怎么可能,王岐飛自嘲地搖了搖頭,敵人布下這個進退兩難的局,長公主殿下會怎么選擇,難道還有懸念嗎? “轟!”便在此時,涿濟城的城門發(fā)出震天巨響——它就要破了!這座城池就要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nèi)被攻破第二次了! 王岐飛“嗆啷”一聲拔出了佩劍:也罷也罷,他還是自刎殉國吧,當(dāng)烈士總比當(dāng)狗熊好一點點,況且此番他是中了敵人計、折損了七萬大軍,甚至有可能誤了寧京,即使投降敵軍做了俘虜、朝廷也不可能贖他的,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死個干脆! “轟隆?。 ?/br> 這是城門破碎的聲音嗎? 王岐飛下意識地探頭一看:咦?不對!這、這是……發(fā)大水的聲音!居然發(fā)大水了!真是天不絕我! “快!讓弟兄們都上城樓來!擠不下的就去爬屋頂!趕緊的!”王岐飛急忙下令,嘴巴卻是不自覺地咧到了耳后——他現(xiàn)在的心情,那可真叫一個山窮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簡直都要熱淚盈眶了。 再看看狡詐的燕賊……哈,他們原本是來捉鱉的,這下子全變成了落水狗! 王岐飛趴在垛口上放目遠眺,去尋找那個金色的身影:身上的盔甲越重,自然也就沉得越快……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在擔(dān)心那個最為重要的俘虜囫圇地沉沒了,絕不是在幸災(zāi)樂禍呵。 ☆、第四十九章 中招 王岐飛一開始還以為這場大水是老天爺特地發(fā)過來留他一命的呢,直至遙遙望見了凌遠率軍前來,他才恍然了悟,至此決定往后再也不跟長公主殿下作對了……經(jīng)此一遭,他終于有了自知之明,知道了長公主殿下的智慧和謀略絕不是他能企及的,如若繼續(xù)跟長公主殿下過不去的話,也就相當(dāng)于跟他自己的小命過不去,何必呢?生命是如此的寶貴,他算是有了切身的體會。 然而此時此刻,另一邊廂,在凌遠的狼牙棒下,生命的意義卻是一個個好似爛西瓜一樣碎裂的腦袋瓜子,很寶貴么?分明就是一文不值吧! 方才,當(dāng)凌遠帶著萬余騎兵馳行到附近的山坡上時,正好看見鄭其英以及他的二十萬大軍被奔騰而過的滾滾大水沖得七零八落——這在凌遠的眼中,簡直就像是一場饕餮盛宴! 凌遠讓弟兄們把馬匹栓在山坡上的樹干旁,然后他們就哈哈大笑地沖下山坡,隨意排布成長條狀的隊形、分散地守在水流與陸岸的交界處:燕賊浮起來一個他們就殺一個,馬兒游過來一匹他們就“繳獲”一匹,此外還有兵器衣甲、錢糧雜物,甚至就連攻城器械和旌旗戰(zhàn)鼓都應(yīng)有盡有……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是功勞和戰(zhàn)利品啊,而且得來全不費工夫! 在場的兵士們各個笑得合不攏嘴,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幸福得快要冒泡了!便在這一刻,夏侯宣在這些將士們心目中的威望又一次達到了一個新高度。 “讓弟兄們都給我注意著點兒,碰見姓鄭的要活捉,可別給我一槍戳了個透心涼??!”凌遠一棒子把一個在他眼前冒頭的燕賊砸得腦花崩散,這才忽然想起了先前夏侯宣對他的囑咐,趕忙回頭吩咐了一句。 “可是頭兒,弟兄們都不知道那姓鄭的長得是圓是扁啊?也許咱就早已經(jīng)把那犢子戳了個透心涼哩!”兵士們嘻嘻哈哈地附和道。 凌遠正想說那姓鄭的就是個穿著金色盔甲的混蛋,可是轉(zhuǎn)念一想,盔甲那么重,鄭其英若想從水底下浮上來、肯定是非脫不可的,那還真是不怎么好認了,便撇了撇嘴,說:“真要是戳了也就戳了吧,算他倒霉。不過那犢子可是北燕雜碎國的王子,誰若能活捉了他,絕對是大功一件,升官發(fā)財不在話下,連升三級都有可能!” “北燕王子!連升三級!”弟兄們頓時嚷嚷了起來,“頭兒快給我們說說那犢子的特征?。∫蝗辉蹅兙兔孔ヒ粋€活著的玩意兒都送到頭兒的面前鑒定鑒定!” “滾犢子,誰敢來煩我,我就把他的腦袋瓜子跟燕賊的撞在一起、碎在一處!”凌遠表情猙獰地大笑了一聲,隨即歪著頭想了想,又說:“至于那犢子啊,他臉側(cè)帶著條疤、耳朵上也豁了個口子……那都是咱們將軍的光輝戰(zhàn)績,誰能擦亮眼睛找著了,誰就能升官發(fā)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