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攤手任由他擦著，漫不經(jīng)心道：“怎么，為師的名字不好嗎？”

    解無移緩緩道：“倒也無甚不好，只是聽國師說，師父這名字還是和條鯉魚共用的，總歸不算是獨(dú)享?！?/br>
    水鏡有些意外，調(diào)侃道：“我記得你說過國師并不是個多言之人？他為何要跟你說這個？”

    解無移道：“并非國師主動言及，是我問的?！?/br>
    “哦？”水鏡好奇道，“那你還問什么了？”

    解無移毫不掩飾道：“很多，關(guān)于師父的，能問的都問了，不能問的……也問得差不多了?！?/br>
    水鏡有些迷茫，眨了眨眼道：“什么叫‘不能問的’？”

    第137章 暴雨驚馬山石動

    解無移似乎有些想笑， 但并未真的笑出來，只是抿唇搖了搖頭。

    水鏡見他不答，倒也不甚在意， 轉(zhuǎn)回方才的問題， 無所謂道：“世上重名者甚多， 名字不能獨(dú)享又何妨？”

    解無移想了想， 也沒再多言，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 認(rèn)認(rèn)真真將水鏡手上的痕跡都擦拭干凈，這才收起帕子，對煙雀拍了拍手道：“雀兒下來吧，師父要教哥哥練劍了，你在旁邊坐著看可好？”

    煙雀轉(zhuǎn)頭看向他， 乖乖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張開手臂任他抱了過去， 被他安置在了一處假山下的小石頭上坐著。

    解無移拾起劍，走回中央繼續(xù)方才停下的練習(xí)。

    經(jīng)煙雀這么一鬧，他此時心緒反而比先前更平靜了些，招式也不再出錯。

    水鏡在一旁看著， 時不時指點(diǎn)兩句， 但再未找出太大的破綻來。

    煙雀很是興奮，解無移每舞一招，她便在旁開心地拍手叫好，那模樣活像是個雜耍班子請來造勢的托兒。

    不知不覺日頭西斜， 周姑姑滿頭大汗地找到此處， 拍著胸口抱走了煙雀，今日的習(xí)劍也告一段落。

    一路伴解無移走回東宮后， 水鏡并未直接離開虞宮，而是轉(zhuǎn)頭去了釋酒那里。

    釋酒殿中一如既往的清冷寂寥，抬頭見水鏡突然造訪，他也無甚驚奇，淡淡道：“何事？”

    水鏡也不拐彎抹角，看門見山道：“找你幫個忙?！?/br>
    聽了這話，釋酒有些意外，饒有興趣道：“找我?guī)兔Γ俊?/br>
    “嗯，”水鏡熟門熟路地在他面前坐下，“找你幫忙和你們國主商量商量，讓解無移去北境?！?/br>
    釋酒解下腰間葫蘆的手頓了頓，狐疑道：“為何？”

    水鏡理所當(dāng)然道：“他想去?！?/br>
    水鏡雖是說得簡短，但意思表達(dá)得卻是極為直接。

    他知道解無移為何想去北境。

    解無移曾力主變法，卻受朝中阻力而不得繼續(xù)，曾主張出兵援桑，卻因國主瞻前顧后而被駁回，就連出?！俺币皇?，也是他苦苦相求才令國主勉強(qiáng)同意。

    對他而言，他待在這虞都能為百姓做的太少，與其在宮中做個碌碌無為的皇子，倒不如去前線助力。

    釋酒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道：“他想去就讓他去？若是大鑾當(dāng)真來襲，讓他一個儲君在前線身先士卒？”

    水鏡笑了笑，反問道：“若大鑾當(dāng)真來襲，你覺得虞國的勝算有幾成？”

    釋酒沉默片刻，如實道：“幾乎沒有?！?/br>
    “那不就得了？”水鏡攤手道，“大鑾若是舉兵攻虞，遲早也要打到這虞都來，與其讓他待在這高墻中一封又一封接前方敗報，日夜輾轉(zhuǎn)心焦，倒不如放他去前線戰(zhàn)個痛快，至死方休?！?/br>
    釋酒盯他良久，瞇了瞇眼道：“你倒是真舍得。”

    水鏡好笑道：“我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釋酒也不知是無奈還是服氣，揚(yáng)起葫蘆喝了口酒，道：“他好歹也是你徒弟，你居然在這勸我?guī)退锨熬€送死，倒是大方得很?！?/br>
    水鏡毫無觸動，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眼中的送死，在他看來說不定反倒是成全。”

    釋酒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道：“你這師父才當(dāng)了不過短短幾個月，倒是比我這國師當(dāng)?shù)妹靼住！?/br>
    “嘖，”水鏡完全無視了他言語中的幾分戲謔譏諷，笑道，“過獎過獎，說吧，這忙你幫是不幫？”

    釋酒放下酒葫蘆，也不多勸，言簡意賅道：“幫?！?/br>
    “行，”水鏡起身道，“就喜歡你這痛快勁兒，走了?！?/br>
    釋酒這回連句“不送”也沒說，就坐在原地，靜靜看著水鏡的背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

    十日后。

    又逢授課之期。

    水鏡到得已算很早，卻不料拐入假山處才發(fā)現(xiàn)，解無移竟是到得比他還要早。

    他今日穿的很是輕便，同出海那日差不多的勁裝，不僅穿的輕便，水鏡遠(yuǎn)遠(yuǎn)看去，覺得似乎他整個人都帶著一股輕松。

    剛剛走近兩步，解無移便看見了他，一邊迎了上來一邊展顏笑道：“師父?！?/br>
    水鏡一見這笑容，便知方才不是自己的錯覺，今日的解無移心情果真極好。

    “怎么？”水鏡笑問，“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解無移眼中愉悅藏都藏不住，道：“果真什么都瞞不住師父?！?/br>
    他頓了頓，又道：“父皇不知怎的突然想通，同意我去北境了?！?/br>
    水鏡先是愣了一下，心中訝異釋酒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接著，他便故作疑惑道：“哦？為何突然又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