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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年來,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仿佛從來不屬于這世間,而他與這世間僅有的瓜葛全都系在虞都,系在這四年里,系在那個說著“我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身上。 而那些在水鏡耳畔久久縈繞的字字句句便猶如試圖斬斷這些瓜葛的利刃,刀刀見血,劍劍錐心,斬出一陣陣剜rou刮骨般的疼痛。 這股從未有過的疼痛在水鏡心中橫沖直撞,狠狠撕扯啃噬,幾乎將他的呼吸都蹂躪得支離破碎。 水鏡緊緊攥了攥胸口的衣襟,皺眉緊咬牙關,只盼它能稍稍平緩半分,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濟于事。 他抬頭看了看蒼穹,接著飛身而起直上云端,不管不顧地向北行去。 世間沒有容身之處,好在還有北海盡頭的那一塊世外之地。他從未像此刻一般迫切地想要回到四季山,也從未像此刻一般清醒地認識到那才是這天地間唯一獨屬于他的“歸處”。 飛過人間邊界的重巒疊嶂,飛過廣闊北海的湛藍水域,飛過皚皚白雪覆蓋的高聳群峰,水鏡終于回到了那與世隔絕的四季山中。 山下大雪紛飛,銀裝素裹,看見雪中木屋的一剎那,水鏡驀然想起他曾帶給解無移的那顆琉璃球,想起曾答應帶他來北海盡頭看雪景,心中又是一陣絞痛。 他深吸了口氣,將腰間玉佩解下,丟入玉碎湖中。玉佩入水化魚的一剎那,環(huán)湖四座山峰倏然而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藏天使鹿采,錦鯉的營養(yǎng)液和霸王票^▽^ 第151章 方知相思便相思 東山嫩草破土, 繁花遍地。 南山郁樹蒼翠,蓮荷出水。 西山紅楓搖曳,落木蕭蕭。 北山梅綻枝頭, 霧凇結掛。 這般四季并存之景足以令世間任何人為之震撼, 水鏡卻只寡淡地掃了一眼, 便在湖心水榭席地而坐, 背靠木屋微微仰頭,看向了萬里長空。 山中獨有水鏡一人, 再無市井喧鬧,車馬人聲。周遭萬籟俱寂,靜謐得仿佛只是畫中靜景。 四野闃然之中,水鏡的心緒終于漸漸平靜了幾分,也終于能夠騰出心思去細細琢磨此事的始末。 解無移動怒的緣由不難理解, 水鏡并不覺得冤枉。 將那本新律遺落在鑾宮并非他本意,但卻的確是因他失察所致, 責任無可推卸。 至于國主稱病之事,縱使水鏡乃是出于好意不愿讓解無移因此耿耿于懷,但謊言就是謊言,解無移指責他“欺瞞”也并非錯怪。 對于此事, 水鏡并不后悔。 哪怕讓他回到當初的安虞關重新抉擇一次, 他還是會選擇對解無移隱瞞國主假病的事實。 水鏡收回目光看向湖面,低低一聲輕嘆。 對于解無移趕他離開,水鏡毫無怨言,但也正因毫無怨言才更覺無力。 誤會可以解釋, 冤屈可以申辯, 可當所有責怪都是實情時,水鏡只能不發(fā)一言地認下, 然后將苦果自行咀嚼,咽入喉中。 他無法歸咎于他人,更無法遷怒于那杯清酒,雖然他知道若是那晚他未曾將酒飲下,也許就不會有此刻的郁結煎熬。 水鏡閉上眼,又睜開,許久后再次閉上,又再次睜開。 這一刻,他突然有些艷羨人間的午夜,艷羨那些得以沉睡于夢中之人。 光陰如此難熬,若是他也能酣睡一場,是否也可如尋常人一般,暫將一切煩憂都拋于腦后? 水鏡不知在屋前坐了多久,幾輪日落月升,又幾輪日上東山,沒有絲毫疲乏困倦,心中郁結亦是毫無消減。 他忍不住有些迷惘。 此前千年大多時候他都是這般獨處,卻何曾有過這般難熬的時刻?當初那些沒有虞國,沒有解無移的日子都是如何過來的?怎么如今就過不得了呢? 想著,水鏡站起身進了屋中,坐進了堆積如山的書卷里,隨手抽出一冊來,想看看過往獨處之時都曾做些什么。 他將冊子隨意翻開一頁,只見那頁上記著他曾在人間抄錄的一句詩文: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 水鏡怔了怔,當初抄錄之時并未有何感慨,不過是隨手記下罷了,可如今卻怎么看怎么覺得它意有所指,意味深長。 水鏡眨了眨眼,合上冊子擱在地上,伸手拿過另一本來隨便翻了一頁,這次沒再看見詩文,而是看見了個故事: 朔國南陽有山名“獨”,此地鐘靈毓秀,人杰地靈……是日瘟疫四起,縱橫肆虐,唯獨山腳下得以幸免……首掘玉脈,取紅白雙玉貢往朔都…… 水鏡不由想起除夕那夜手中的白玉牌,想起自己曾將那玉牌掛于門邊。 也不知解無移拿到沒有,若是拿到了,他會喜歡嗎? 想來應該是會的吧,畢竟那玉牌上的“海晏河清”四字從來都是解無移心中所愿,哪怕是因著這四字的寓意,他大約也會對那玉牌有幾分中意吧? 那么,他會把那玉牌放在何處?是收于寢殿,還是掛在腰間?若是掛在腰間,那便只能掛在右邊了,因為左邊已經掛了一把骨劍,二者掛在一處定是不大方便…… 水鏡想著想著,回過神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不知走神到了何處。 他不禁苦笑輕嘆,放下冊子又拿了一本。 這本剛一入手,水鏡便已發(fā)現(xiàn)它與旁的冊子摸上去手感不同,其上凹凸不平,顯然是在水中浸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