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

    第16章 成為魔尊的第十六日

    圓潤的小兔子通體純白，唯獨(dú)小眼兩點(diǎn)殷紅，伏在林楓掌心純?nèi)粺o辜地瞧著他。

    山巔綿延而下的燈火、遠(yuǎn)處的鑼鼓、通紅的兩尾金魚、醇香的槐花釀……悉數(shù)混著逐漸扭曲的歡聲笑語驀的灌入腦海。

    手腕上，似乎還有那人手把手教他時兀自殘留的余溫。

    林楓瞳孔驟然縮緊。

    不是夢，果真不是夢。

    那此刻……

    “楓師弟……”石桌對面，谷玄之低聲喚他。

    “師……”林楓困惑地抬起頭，一聲“師兄”卡在喉嚨底卻無法發(fā)出，驚顫地瞪大了眼。

    谷玄之一身白衣被血污染得通紅，身上好幾處都見了森森白骨，素來一絲不茍的發(fā)髻也凌亂地披散著，結(jié)滿血快。

    他捂著臉，一雙被血染紅的眼自指縫后不甘又憤怒地瞪著林楓，一行血淚從縫隙中流下，哀戚地喃喃著：“楓師弟……你……都是你……”

    “我？”林楓起身帶翻了石凳，眼前的突變令他震得后退兩步，卻又被倒在地上的石凳絆著衣擺，跌倒在地，“谷師兄？怎么回事？什么都是我，我沒有……”

    谷玄之七竅流血地朝林楓逼近，林楓連退數(shù)步，只見谷玄之張口便流出大灘的血，嘶聲道：“你怎可……怎可結(jié)交妖邪！”

    “我沒有！”林楓失聲道，“我怎會結(jié)交妖邪，我怎會……”

    他視線中望見自己的腳，忽的愣住了。

    不知何時，他一身白凈的道袍又變成玄色衣衫，谷玄之一口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在他黑靴上，沾了血的那處洇成更深的黑。

    “我不是……”林楓低聲辯駁，“我不是……”

    他對上谷玄之凄然又失望的目光，再不敢多看，顧不上手掌跟在粗糙的地面磨出血印，強(qiáng)撐著地爬起來便往院外跑。

    院門外，紅光乍起，入眼之處滿山皆是火海。

    幾名穿著道袍的弟子倒在不遠(yuǎn)處，火舌肆意舔舐他們浸滿血污的身子，儼然一副煉獄景象。

    林楓踉蹌著倒退一步，身后谷玄之幽幽道：“都是你害的。”

    林楓立時回頭：“不是我！”

    “楓師弟……”

    “楓師兄……”

    “孽徒！”

    更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地響起，林楓轉(zhuǎn)身，只見火海中無數(shù)的影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每一張支離破碎的臉都分外熟悉，卻又露出全然陌生的恨意。

    “都是你害的……”

    “你勾結(jié)魔教！”

    “魔頭！你這個魔頭！”

    “你的雙手沾滿了同門的血……”

    鋪天蓋地的聲音在腦中炸響，林楓徒勞地捂住耳朵想隔絕這些聲音，囁嚅道：“不，不是我……我沒有……”

    “那你，敢不敢看看你的雙手？”一個聲音道。

    林楓怔怔地將手伸到自己面前，被滿目的紅刺痛了雙眼。

    半干的血跡浸透了掌心的每一條紋路，林楓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劍，劍端滴著血，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滲入腳下泥土。

    他燙著了般猛地甩掉劍，蒼白道：“不……”

    不可能，他不可能會做這種事，不是他，不是他！

    對，這邊才是夢境，他應(yīng)該在萬魔節(jié)的慶典上，不可能會突然回到天清山。

    回去，他要回去。

    林楓猛然清醒了瞬，避開嘶吼哭泣著想捉住他拖入火海的“同門”，瘋了般朝山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只要回去，一切就都恢復(fù)正常了，他要離開，離開這個噩夢……

    血流從山頂一路流下，山門口的石階上，金黃的落葉都被血沾得黏在地上。

    林楓沖出山門，落葉沾著血濕滑異常，他腳下不穩(wěn)往前一撲，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朝往山下摔去。

    心口空了一瞬，而預(yù)想中的滾下山崖并未發(fā)生。

    周遭場景忽的一暗，山火噼啪聲驟然遠(yuǎn)去。

    眼前是平整的磚石地面，悠長的戲腔隔著數(shù)條街，幽幽地傳入耳中。

    林楓半伏在地上，驚魂未定地喘息，額頭的汗匯作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滾進(jìn)衣衫。

    他撫著心口，攫著那炙熱的跳動，暗暗松了口氣。

    幸好，真的是夢。

    遠(yuǎn)處戲曲聲驀然一轉(zhuǎn)，頃刻間變成尖利的笑聲。

    林楓悚然抬頭，街上戴著鬼面的“人”紛紛駐足朝向他，發(fā)出各色怪異的笑聲，抬手緩緩取下面具。

    不似先前沒有五官的臉，這回是一張張七竅流血的、熟悉的面龐。

    “林楓……”

    “楓師弟……”

    “師兄……”

    他們鬼魅般喚著他，嘴角咧出詭異的弧度，面具紛紛落地，又被一腳踏碎。

    噩夢重新籠罩，林楓無措地不知該轉(zhuǎn)往何方，幾欲崩潰。

    “為何要害我們？”一人問。

    “你這魔尊，當(dāng)?shù)每墒嫘?？”又一人道?/br>
    “楓師兄，芝兒好痛啊……”小師妹本該明亮的眼眸處只剩兩個血窟窿，摸索著朝林楓伸出雙手。

    林楓搖著頭，頻頻后退。

    “你們是什么東西……”他捂住半邊臉，大喊，“休要作弄我！不可能是真的……你們是什么妖物！”

    碎語和凄婉的苛責(zé)戛然而止，周遭極度壓抑地靜了一瞬，緊跟著被更加尖銳的笑聲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