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為大，不管楚江生前為何人，他走的悄無聲息，世人還不給安寧，于情理說不過去。一個人再壞，也不是一無是處，萬一一切都是一場誤會呢，這給當(dāng)事人帶來多大的影響。

    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次項凌所在的班級門壞了，一旦帶上了就開不；當(dāng)時找不到木棍之類的東西抵門，項凌便拿著后門垃圾桶邊上的拖把抵住了門，不想同學(xué)打鬧一不小心被絆倒了，一些人不分青紅皂白說著拖把是項凌放的，幾乎所有同學(xué)都指責(zé)他，說他心壞，后來衍生說項凌是跟摔倒的那位同學(xué)有過節(jié)，所以才故意放障礙絆倒人家。

    那時候沒人替他說話，老師不知道真相，也隨大流將他指責(zé)一番，叫了家長，搞得全校都聽說了初三有個叫項凌的同學(xué)喜歡陰人。

    事情發(fā)生的形式不一樣，但本質(zhì)上有異曲同工之處，若說世上有個人全身都是缺點，他不相信，起碼楚江演戲很好，也并不是一無是處。

    兔子急了也咬人，何況項凌不是好惹的主，他能伸能屈，倘使有人往他身上抹黑料，他也一定不擇手段的還回去。

    成為風(fēng)暴中心又如何，他偏要扭轉(zhuǎn)這風(fēng)向，看盡世人的愚蠢不可。

    ——

    九月末，隔不到兩天，他又上了熱搜，這熱搜來勢洶洶，將項凌再一次推向了風(fēng)口浪尖。

    兩天前項凌將手機摔壞了，但是里面的卡沒換，期間接二連三有電話打來，要不是推銷，要不就是問他出不出演三級片，片酬好商量什么的。

    項凌面不改色的懟了回去，你家藝人不夠，就去自己演，好施展施展你無處安放的齷齪！

    幾天sao擾電話一接，第二天的熱搜才有如此驚天駭浪。

    底下炸了一片，大多是罵項凌的，少數(shù)路人表示不參與不糾結(jié)，更少數(shù)是給項凌發(fā)聲的，不過數(shù)量之小，很快便被淹沒。

    張星星此愁未消，另一愁又上心頭，他本以為這些sao擾電話只是某些人下酒飯菜的惡趣味，不想竟演變成了陰謀論，各種熱搜關(guān)鍵詞層出不窮，這不是有人惡意為之是什么？

    但瞧自家那位祖宗滿不在乎的樣子，張星星不知此處應(yīng)該用什么表情來形容心中被壓制的冰山下的火山爆發(fā)。

    項凌此時正在鏡子面前整理自己的著裝，他今晚要再去姬若河那碰碰壁，不撞的滿頭是包，他還真不快活。

    還好楚江有一個公用賬號存演戲，出活動的費用，在張星星那保存著，密碼張星星也知道，里面至少有兩三百萬，倒不是錢掙得不多，哪個明星愿意把賺來的錢放在公用賬號里，開一個賬戶只是為了保護隱私，里面留個幾百萬做做樣子。

    “你看你看，這是什么玩意，‘楚江賤人出名，三級拍攝渠道主動找上門’，我cao|他|媽的祖宗，氣死人?！?/br>
    話題不堪入目，人神共憤，張星星抓狂的樣子，十分想把幕后主使砍了，然而，項凌的全部心思放在了今晚和姬若河碰面的事上，那管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自逍遙人間。

    淡定點，負面曝光也能增加流量。項凌倒想得開，反正那些人愛說便說，自己能少塊rou還是怎么，當(dāng)事人佛系，活該了那些愛瞎cao心的人。

    張星星只覺得過分，那些人只圖一時看熱鬧，也不管自己的網(wǎng)絡(luò)暴力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傷害，都是劊子手。

    張星星心里暗暗罵了幾句解氣，找罵，他不認為自己有錯。

    ——

    那張公卡被項凌要了去，里面的三百多萬他打算全部用來討好姬若河，區(qū)區(qū)小錢不是打發(fā)叫花子，而是時刻用這些來防備姬若河的刁難，求人就得要有個求人的姿態(tài)，該花的錢一分都不能心疼。

    電話邀約姬若河，對方出乎意料的爽快答應(yīng)，地點交給項凌決定，項凌搜集了許多關(guān)于姬若河出席各種場地的記錄，并用電腦做了個集中概率，猜測他應(yīng)該比較不排斥哪種見面場子，才暗下決定在鳳凰包了個價格最貴的KTV套房。

    套房裝修的比雙人房的規(guī)格還要大一些，彩燈加音樂，飲品和包房服務(wù)一應(yīng)俱全，寬大的套房并不空曠，點歌臺旁架了一臺鋼琴，再遠一點是一張炫彩燈光的餐桌，裝飾了蠟燭和各種水晶的酒杯，餐桌的邊上是半弧形的調(diào)酒臺，上面酒的種類相當(dāng)于一個小型的酒吧，滿足客人自己動手DIY的興趣。

    項凌開車等候在姬若河別墅的門口，早早下了車，站在車前等待姬若河下樓。

    晚風(fēng)絲絲涼透心尖，飄著醉人的花香氣，從姬若河鐵圍欄的花園散出來?；熘ㄏ愕钠囄矚?，聞著很不舒服，項凌本來就受不了花香，什么花的香氣他都聞不了，倒不是過敏，身體機制就是排斥花香，就跟很多人問道難聞的垃圾氣味不自覺地皺眉差不多。

    好在姬若河不拖拉，不故意擺架子，穿了一身正經(jīng)的西裝出了門，項凌老遠看見他，早早打開車門，恭迎此人屈尊降臨陋車。

    在車上，姬若河問項凌去哪，項凌道，去鳳凰。

    后者沒了聲，項凌心弦緊繃，裝作不經(jīng)意地透過后視鏡觀察姬若河，還好，他只是低頭閱讀他放在后座的報紙，那也是項凌細心準備好的，他知道姬若河喜歡看報紙，如今網(wǎng)交媒體發(fā)達，如同一張巨型網(wǎng)織牽制了幾乎所有人，不過事無絕對，總有三兩對此免疫者，姬若河就是其中之一，他對報紙上的鉛字有莫名的追求，認為報紙上的比網(wǎng)上給眼睛帶來輻射的字要好看的多。

    報紙上的內(nèi)容，項凌實現(xiàn)看過一遍，四大面，四大板塊，社會新聞，講的是社會福利保障；科技文化，講的是國內(nèi)外最新研究出來的科技成果；民間之美，探尋平凡人不平凡的事跡；最后一個板塊，則說的是犯罪，報道了一些觸目驚心，喪失人性的殺人案。

    項凌平穩(wěn)地轉(zhuǎn)過一個彎，正巧看見姬若河翻到報紙的第四個板塊，適時地開口說道：“兩起重大殺人案，一起激情殺人，一起沉寂復(fù)仇，共同之處算是殺人者小時候不好的遭遇?！?/br>
    殺人者都是三十歲不到的青年，下手的對象都是女性，不同的是激情殺人找的是十幾歲的姑娘，共有八個；復(fù)仇那個殺的則是一家人，有目的有計劃的犯罪。

    姬若河頭也不抬，聲音磁啞好聽：“哦？你有什么看法？”

    項凌道：“兩者都是變態(tài)，前者可恨度較第二者大一點，說白了，小時候受繼母刺激，對女性產(chǎn)生厭惡之情，在工作上頻頻遭到白眼，被女同事瞧不起，起了殺人之心。第二個人，在幾歲的時候，心里便種下了對鄰居一家加之自己身上的冷嘲熱諷的仇恨，據(jù)說曾遭受鄰居數(shù)次毒打?！?/br>
    復(fù)仇殺人者，通常內(nèi)心的仇恨會隨著時間的增加而放大，恐懼種植心中，生活困擾，想要擺脫這樣的寢食難安，就必須親手毀滅這恐懼。

    “可原諒嗎？”

    冷不丁發(fā)問，項凌短暫息了聲，隨后又問“哪個？”

    “復(fù)仇?！?/br>
    法律和道德在情理這條線上無法相交，他殺了人，自然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可能會有人同情他的遭遇，但還是會認為他殺人是不對的；或許也有人認為若不是壞人觸犯了道德底線卻不觸及法律，未受到及時制止，復(fù)仇亦不復(fù)存在，談起來，似乎殺人者也有苦衷。

    “不值得原諒?！表椓枵f。

    假如那個人心情再平和一點，不要將自己活在陰霾之中，不要束縛在過去的痛苦中，他可以比任何人更快樂，有句話不是說，不要拿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別人傷害了你，何必再讓他的過錯再一次傷害到自己。

    姬若河沒有對他的言論作評價，輕聲嗯了一聲，低頭繼續(xù)看自己的報紙。

    到了鳳凰，項凌領(lǐng)著姬若河進了套房，打開音響，將切好了的水果端到他面前，又倒了各種酒放在他面前，任他挑選。

    然而，姬若河一直保持著看報紙的姿勢沒變，項凌想插嘴談公事又覺得不妥，只好調(diào)亮了套房里的光線，繼而坐在離他很遠的沙發(fā)上看他。

    就這樣恍惚了很久，項凌耳鳴了一段空格，忽覺音樂有點吵人，便起身欲關(guān)音樂，走到點歌臺前，身后的姬若河忽然說了話。

    “被人厭之人做人的三大原則是什么？”

    話鋒轉(zhuǎn)變?nèi)缋滗h尖銳，此話有所指，項凌知道，他沉默良久沒有應(yīng)答。

    姬若河給了答案。“低眉，順眼，無下限。”

    看人做人事，見鬼做鬼事，看似順從，實則諂媚討好，做人的原則一改再改，誰都能被玩弄于鼓掌。

    項凌想，還不如改成卑鄙，齷齪，sao上天。

    頓會，他又問，做人的三個原則是什么。項凌認真思考，認為坦蕩，負責(zé)，情商較好，只是他還沒說出口，姬若河便道：“這里太吵了，換個地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