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在等刑訊結(jié)果出來的間隙里, 皇帝陛下被他的皇家私人醫(yī)生不由分說地拉去做了一個全面檢查。

    看完那一大串?dāng)?shù)據(jù)結(jié)果, 巴澤爾一直緊繃著的表情才稍稍放松了下來。

    “您的身體狀況十分良好。至于低熱、輕度興奮，食欲增加等等這些癥狀, 那是因為您的內(nèi)部腺體正在自動調(diào)整, 開始為繁衍生息做準(zhǔn)備。說起來您的體脂率實在太低了，為了未來皇室成員的健康著想，其實您還應(yīng)該再長胖一些。”關(guān)系到自己的工作職責(zé), 巴澤爾開始滔滔不絕。“回到帝國之后，建議您一直留在帝星，不要再進行躍遷飛行，畢竟外太空各種磁場環(huán)境和宇宙射線對身體還是有一定影響。對了，還有這是什么？這東西顯然是有一定輻射范圍的, 剛才它差點就讓我的儀器失靈了。再說這東西造型也太丑了, 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蓋瑞木著臉悶悶不樂, 覺得他的私人醫(yī)生不過才幾天沒見，這話癆的程度都快趕上畢方了——不, 比畢方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畢方雖然同樣喜歡自說自話喋喋不休，但同樣十分懂得察言觀色, 說話時恨不能隨時對他搖尾巴, 可不像巴澤爾這么管東管西的。

    而且一邊說他體脂率不足, 一邊把他從自由星系偷渡回來的地方特產(chǎn)小零食被搜走了。難道居然要讓他靠吃營養(yǎng)劑來長rou嗎？而且還說他回到帝星之后就不能再到處跑, 聽巴澤爾那意思似乎連機甲都不大樂意讓他cao縱了。也不看看蒼穹就蹲在一旁聽著呢。

    得虧是蒼穹的人工智能一向沉穩(wěn)持重，要是換了畢方來試試？聽到巴澤爾這樣離間人機感情，蓋瑞覺得畢方一定會忍不住跳起來拍扁巴澤爾的。

    這些也還算了, 至于被巴澤爾嫌難看的那個小玩意兒，撇去材料對于造型的制約之外，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做是皇帝陛下的創(chuàng)意了。雖然做的時候時候蓋瑞只考慮了這東西的實用性，根本沒相要去細(xì)化外觀。但眼下遭到置疑，蓋瑞覺得還是有必要為自己的審美觀解釋一下：“……也沒有很難看嘛……天狼星可能有定位追蹤裝置，一時來不及檢查，就隨便弄了個屏蔽器帶著，有用就行了……”

    皇帝陛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巴澤爾醫(yī)生已經(jīng)憤然地打斷了他，這位在專業(yè)上十分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醫(yī)生這些天緊張得快要神經(jīng)質(zhì)了，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天狼星是什么玩意兒，說：“什么？你還把它帶在身邊，怎么能把這種輻射源帶在身邊，不管是什么樣的理由也不行！這簡直太糟糕了！不行，陛下，您還得再做兩個檢查。”

    接下來巴澤爾喋喋不休地對著蓋瑞科普了一大堆宇宙輻射對于人類身體危害和對下一代的影響等等，邊說著，邊飛快地定下了一系列檢查項目，完全不考慮當(dāng)事人的意愿。

    蓋瑞好幾次想在他絮叨的間隙里找到機會插話，都徒勞無果。最后一點兒也不想和他講話了。

    皇帝陛下木著臉光明正大地開始走神，把某個碎嘴驢的滔滔不絕自動忽略為背景音。

    天狼星可能帶有定位追蹤系統(tǒng)的事他還沒來得及處理，這種情況下有自主意識的機甲就等同于半個戰(zhàn)俘，而且還是危險系數(shù)遠(yuǎn)遠(yuǎn)大于人類的那一種。在沒有完全解除天狼星和西斯之間的基因鎖之前，他是不打算把天狼星交給別人來保管的。

    當(dāng)然，就算解除了基因鎖，天狼星也是他的個人戰(zhàn)利品。皇帝陛下可完全沒有一點點充公的打算，所以即便巴澤爾收走了屏蔽器，他也準(zhǔn)備再做一個，反正也不是什么難事。

    目前看起來屏蔽器還挺有效果的，天狼軍團沒有再次咬住他的行蹤不放就是最好的明證，除此之外么——蓋瑞心里微微一動，他做出的這個小東西，除了能屏蔽天狼星內(nèi)部的追蹤信號之外，好像同時也能影響到那種血系之間的從屬關(guān)系，艾比在面對他的時候正常了很多，而帝國那些仿佛打了雞血的將軍和他的副官明顯也理智了很多。

    當(dāng)然，就算再怎么理智，皇帝陛下一個親衛(wèi)軍都不帶還私自出境搞事情這種行為都是值得唾棄的。

    蓋瑞已經(jīng)可以想像到被艦隊里幾名高階的血系將官拉著驢臉追在身后旁敲側(cè)擊的情形?；实郾菹鲁姓J(rèn)確實自己這幾天的行為有不妥當(dāng)?shù)牡胤?，而且有些東西完全沒法作為正當(dāng)理由的——覺得那條人魚和自己有某種奇特的感應(yīng)，所以他私下試著接觸了一番？這種解釋他的副官和國會那群議員們想必是不會接受的。

    事到臨頭，皇帝陛下終于后知后覺地開始頭疼起怎么收場的問題來了。不過他很快想起自己正在休假，于是終于心安理得地覺得就當(dāng)自己是度了個假，好像誰也管不著，盡管他的行程有點出格，不過作為皇帝陛下這點小小的特權(quán)必須是要有的。

    他自覺想到了對策，倒也氣定神閑地任由巴澤爾擺布。

    這一來二去，花的時間比預(yù)計的就棖了一些，巴溺爾的話癆屬性到底是后天開發(fā)的技能，在蓋瑞的聽而不聞里終于過了時效性，帶著一大堆數(shù)據(jù)告退了。

    然而他依然沒有就此放松下來的機會，巴溺爾剛剛離開，他那滿腔怨氣的副官就抱著一大堆公務(wù)來向他請示。

    夏佐對皇帝陛下這種類似離家出走的行為是極為不滿的，更何況蓋瑞還不是自己一個人出走，還是同元帥大人一起——在這種所有有可能成為皇帝陛下的配偶人選的人都把彼此視為競爭對手的情況下，元帥大人的這種行為一致地引起了大伙的同仇敵愾，這實在是太卑鄙太狡猾太無恥了！

    當(dāng)然，即便有諸多讓人郁悶的地方。在面對皇帝陛下的時候，所有的血系都會本能地自覺收斂，不會做出過于失體的舉動出來，夏佐仍然能克盡職守地做到自己身為副官的職責(zé)。

    他拿過來讓蓋瑞處理的文件是正事。

    聯(lián)邦援軍的指揮官發(fā)來會晤請求，言辭懇切表情真摯地先是感激帝國友邦趕來援助的行為，再提出希望雙方能進一步協(xié)商一致，通力合作，共同把天狼軍團繩之以法云云。

    當(dāng)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說詞，至于真正的目的和蜂擁而至的各方勢力相差無幾，聯(lián)邦軍隊十之□□是沖著人魚的活體樣本而來，至于作為出兵借口的聯(lián)邦頭號通緝犯的天狼軍團，反而只是個順帶的目標(biāo)。

    這場會晤的真正目的，則是聯(lián)邦不想節(jié)外生枝，希望能和帝國方面坐下來達成一個令雙方滿意的協(xié)議，避免帝國在背后搞點什么小動作，也是防不勝防。

    蓋瑞把那份影像資料快速地看了一遍，有些興趣缺缺，說：“沒這個必要。既然聯(lián)邦自己能夠應(yīng)對，我們就不淌這趟混水了?！?/br>
    夏佐在他面前杵著，面沉似水地點開了第二份文件。

    第二份文件是帝國議會臨時會議通過的一份簡案。向來勾心斗角的議員們這一次的態(tài)度出奇的一致，都建議帝國能不惜動用一切合法以及非法手段取得人魚的組織樣本，如果能將整條人魚囫圇個兒地占為帝國所有，讓其它星系連點渣也撈不著那就再理想不過了。

    當(dāng)然，議員們可不全是傻子，這么美的事情心里想想就夠了。真要獨吞可沒有那么容易。

    “很不巧，議長知道陛下正好‘途經(jīng)’這片星系，希望陛下一定要全力促成這件事?！毕淖粽f，“……帝國的基因工程近年來遇到瓶頸，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進展了。如果不能和整個銀河系的研發(fā)改良保持步調(diào)一致，有可能今后血系軍隊的戰(zhàn)力優(yōu)勢將會被其它星系慢慢追平。陛下，這不是你應(yīng)該袖手旁觀的時候，回來消假，去和聯(lián)邦指揮官談?wù)掳伞！?/br>
    第70章

    被副官用格外嚴(yán)肅認(rèn)真的口吻鄭重其事地委以重任的皇帝陛下眨了眨眼睛, 他本來也打算返回帝星, 對于取消休假了這一點其實沒有太大意見。不過盡管他并不怎么擅長察言觀色，但仍然憑借著某種詭異的直覺感到他的副官說這些話時有點用心不良。

    蓋瑞想了想, 隨口說：“讓元帥也一起去么？”

    夏佐的臉色陰郁得十分明顯：“對方是請求同您見面?！?/br>
    皇帝陛下滿不在乎：“好像聯(lián)邦也沒有資格拒絕吧？”

    夏佐沉默不語, 事實還真就是這樣。

    蓋瑞在這點時間里琢磨出了他的副官正在竭盡全力阻止元帥和皇帝陛下的任何接觸，而不光是想讓他銷假別亂跑。不過夏佐這想法也不切實際，就算銷了假, 皇帝陛下和帝國元帥之間，公事上的接觸也少不了，再加上某人有心，機會更是隨便就有。

    “隨便去個人吧?！被实郾菹侣掏痰亻_了口?！盀槭裁茨銜X得我擅長討價還價呢？總不可能是議會那伙人這么認(rèn)為的吧？談判是外交官和參謀的事情吧。這任務(wù)就交給你啦，或者你看著誰合適就讓誰去。年輕人, 帝國每年花那么多經(jīng)費在你們身上, 要多做點事, 不要想著白拿薪水?！?/br>
    夏佐有一瞬間的呆怔，皇帝陛下話風(fēng)突變, 他完全被這種前所未有的說話方式給驚呆了——遇到這種情況皇帝陛下正常的反應(yīng)難道不應(yīng)該要么是同意要么是不同意要么是再考慮考慮嗎，從來不會說這么多話來推諉！而且他這種說話方式和畢方那種話癆模式簡直一脈相承。

    夏佐震驚之后十分憤怒, 畢方那臺沒節(jié)cao的話癆機甲, 把他們家原本正直嚴(yán)肅的皇帝陛下都給帶偏了！

    皇帝陛下對夏佐內(nèi)心的想法似乎混然不覺, 他覺得自己這種誰也不去的做法挺退讓了, 和夏佐對視了一小會之后，蓋瑞露出一個毫無情緒因此無懈可擊的微笑，官方式的那種, 敲了敲桌子，說：“該干什么去干什么。至少我現(xiàn)在還沒銷假呢，你一個拿著薪水的就指望著使喚休假的人干活，怎么想的？再說一個微不足道的艦隊指揮官，想見我就見我，置帝國的顏面何在。”

    大概是從來沒有應(yīng)付過話這么多的皇帝陛下，夏佐有一瞬間發(fā)懵，居然覺得皇帝陛下的話還挺有道理。

    就這么一愣神的工夫，蓋瑞可不等他回過神來，一擺手：“去吧去吧。”把夏佐打發(fā)走。

    夏佐身不由已地朝門外走了幾步，等出了門外才猛然想起皇帝陛下此前伙同元帥兩人滿星際瘋跑，甚至跑到聯(lián)邦地盤上搞事情這一茬，孤alpha寡alpha，他這會兒居然還知道什么是帝國的顏面了！夏佐頓時好氣，可是錯過了說話的時機，似乎也不適合能夠再折回去指責(zé)皇帝陛下了。

    蓋瑞在他出門后收斂了微笑，短暫地疑惑了一會兒，他確實心里有點小尷尬，并不希望夏佐在元帥的事上糾纏不休，可是夏佐也顯得有點太好打發(fā)，不太像平時那個果斷而固執(zhí)的副官。

    好吧，按照巴澤爾的說法，帝國的這些血系的精英們最近的精神狀態(tài)異乎尋常，實在難以用常理揣摩。也許智商下降也是這種異乎尋常的表現(xiàn)之一吧？皇帝陛下只是隨便想了想就把這事放在一邊，可沒有臉大到沾沾自喜地認(rèn)為自己和血系之間能做到心意相通了——就算夏佐真的了解他的意圖，他的副官忠誠度毋庸置疑，但是正常時候的脾性可不會毫無原則地輕易屈服。

    蓋瑞把夏佐的反常當(dāng)作一件偶爾的僥幸之事，同時又隱隱有點擔(dān)心，話說如果這一次前來的血系將領(lǐng)都是這樣掉線的智商，放出去談判什么的真的好么？討價的還價的時候不會被賣了還笑嘻嘻地幫著人家數(shù)情夠沒夠數(sh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