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程不知道其他學(xué)生什么水平，但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毛筆字了，應(yīng)該不至于太差。

    他說：“我應(yīng)該能拿個特等獎吧?！?/br>
    岑曦：“你好沒志氣哦！你要拿第一！等會回去寫完作業(yè)你就寫毛筆字，我來監(jiān)督你！快點啦，你騎快點，我們快點回去。”

    林延程：“……”

    他有些無奈，但他不能去拒絕和反駁岑曦，她正在興頭上。

    很多事情，只要岑曦愿意，只要她到了興奮的點，她就會全心全意，很認真的把它做好。

    而他能做的就是給她信心。

    第15章

    黑板報一個月?lián)Q一次，同理，一個月評比一次。

    岑曦她們花了十來天的午休和課間休息時間才出完黑板報，她每天期待的事情就是上數(shù)學(xué)課時班主任走進來看到慢慢完工的黑板報做出點評。

    她發(fā)現(xiàn)這個微胖的中年男人似乎真像林延程所說的那樣，他喜歡有才能的學(xué)生。

    他不止一次夸獎岑曦她們做的好，畫的圖案很漂亮，字也寫的很好。

    所以這門她最討厭的數(shù)學(xué)課反而成了最愛。

    十月份的評比因為國慶假期而往后挪了幾天，假期期間岑曦幾乎每天都要和林延程提一次黑板報，她做夢都等著評比。

    他們這個初中人不多，也不是什么重點初中，每個年級只有三個班級。

    都是在一層樓的，上學(xué)放學(xué)瞥幾眼就能看到別人的黑板報，林延程留意過其他班級的，不偏心的說，真的沒有自己班級的好。

    岑曦把邊角都處理的很好，而且另外兩個班級明顯在敷衍了事，隨意打個框，填充點文字，畫一兩朵花點綴。

    評比那天，每個班級的宣傳委員都拿到了教務(wù)處發(fā)的打分紙，從六年級到初三，除了自己的班級其他的都需要打分。

    岑曦覺得打分是件很酷的事情，但可惜她不是宣傳委員。

    她只能坐在座位里，看著一個個前來打分的人，其他同學(xué)會湊過去偷瞄分?jǐn)?shù)，岑曦不敢。

    她拿著筆假裝在做題，假裝不在意，但耳朵其實豎得老直。

    林延程怎么會不知道她，不過這也是岑曦少見的緊張忐忑。

    他看著岑曦的側(cè)臉，午間的微風(fēng)從窗戶外飄進來，她耳邊的碎發(fā)輕輕浮動，她的臉頰有些紅暈，時不時咬下下嘴唇。

    林延程又想起小松鼠了，他忍不住揚起嘴角，但他什么都沒說，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做題。

    林州性子熱絡(luò)，每來一個打分的，他就挨著人家說：“打高點唄，我們的這么好看?！?/br>
    一般宣傳委員都是姑娘，聽到這話幾乎每個都會憋著笑，出于對陌生班級不熟悉的羞澀感和同學(xué)主動搭話的友善。

    林州不斷在門口報分?jǐn)?shù)：“9.8，另一個給的9.7?！?/br>
    滿分十分。

    岑曦想不聽見也難，不過還好，分?jǐn)?shù)不算低，她陡然松了口氣。

    比分名次在三天后出來，那天，正好林延程的書法比賽結(jié)果也出來了。

    學(xué)校一共有五棟樓，三棟是教學(xué)樓，岑曦她們的六年級被安排在老樓，一棟只有他們六年級。而公告板在他們前面那棟樓。

    那樓一樓是教師辦公室，教務(wù)處和美術(shù)教室，走廊兩側(cè)墻壁便是公告板。學(xué)校事物的通知，調(diào)課，都會寫在上面。

    紅色塑料殼的圓形吸鐵石下是一張灰色的a4紙，上頭清清楚楚的印著每個年級黑板報的名次和平均分。

    果不其然，岑曦的班級是第一。

    岑曦和林延程是最早看到的，他們早上一起到校，停完自行車去教學(xué)樓時就會路過走廊，于是就看見了。

    應(yīng)該是昨晚老師臨近下班前貼的。

    雖然岑曦隱隱就猜到會是第一名，但沒有比塵埃落定的更讓人興奮了。她覺得這是一個起點，從邁入初中開始，一切都在變好，而她也會擁有更多的第一名。

    她什么也沒管，直接撲上去抱住林延程，背著厚重的書包跳了起來。

    “程程，真的第一誒！我是不是很厲害！”

    她雙手牢牢的勾著他的脖子，馬尾隨著她的晃動甩到他臉上。

    林延程下意識的伸出雙手虛攏住她，怕她摔跤。

    岑曦問道：“我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嘛？”

    林延程說：“對啊，你本來就很厲害?！?/br>
    岑曦松開他，認真的說：“我要我們班以后都是第一名?！?/br>
    “整整四年嗎？”

    “對?！?/br>
    林延程點點頭，“我覺得你應(yīng)該可以的。”

    岑曦不知道四年多長，她只是想守護這份榮譽。

    岑曦樂的合不攏嘴，她扯了下他胳膊，“走啦，去教室了，早上第一節(jié) 是語文課，要默寫，我想再背會，等會我背給你聽怎么樣？”

    “路上不是背過了嗎？”

    “我好像又忘記了……誒，對了，你的書法比賽呢？老師有說過什么時候出結(jié)果嗎？”

    “說是十月份就會出來的?！?/br>
    岑曦：“那快了吧?！?/br>
    他們第一節(jié) 語文課上，語文老師就帶來了林延程書法比賽的結(jié)果。

    語文老師習(xí)慣性的瞇起眼睛，有些自豪的說：“林延程，來拿下你的榮譽證書，老師恭喜你，拿到了第一名?！?/br>
    岑曦看的眼睛都值了，那本榮譽證書是紅色絲絨的，印著金燦燦的字，看起來比林延程拿過的獎狀都高級。

    不過林延程也是真厲害，什么都能第一。

    語文老師說：“這次縣里有兩個第一，你們是并列第一，我們語文組都很為你驕傲，書法這個東西需要時間積累，以后也要堅持。我建議其他同學(xué)也培養(yǎng)自己的一門興趣，等你們大了工作了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有一個興趣能給自己加分不少。你們音樂課上學(xué)的笛子還是口琴，都可以好好利用發(fā)揮。”

    岑曦挺直著自己背脊，做的很端正，她想，她是有興趣的。

    ……

    后來岑曦長大后回憶起來，她發(fā)現(xiàn)她堅持最久的事情就是抱著決心守護黑板報第一名和林延程。

    六年級的第一個學(xué)期，他們班級黑板報都穩(wěn)居第一。

    也許這能為班主任帶來不少好評，但小小的岑曦不懂，她也不會思考到這個層面，反而她打心底里覺得班主任熱愛藝術(shù)。

    后來幾次的黑板報中，班主任教她畫角花，教她怎么更好的布局。

    岑曦能從班主任的眼里清楚的看到他對自己的贊許和欣賞，即使她的成績偏中等。

    她覺得眼神騙不了人，因為她總是能從林延程的眼睛中看到他對她的包容和友好，他像家人一樣，真心實意的偏愛她。

    這半年是岑曦上學(xué)以來最有成就感的半年，她被老師賞識，她的成績不再吊車尾，她最討厭的數(shù)學(xué)成了她的最愛，她的語文因為堅守習(xí)慣越來越好。

    2008年的新年是她最自在的新年，家里沒有爸爸無緣無故的發(fā)火，長輩們問起成績她也終于可以抬起頭。

    她問林延程：“為什么小學(xué)的時候就是不想學(xué)呢？”

    林延程說：“因為學(xué)習(xí)本來就不是快樂的事情。”

    岑曦覺得這是名言名句，是的，學(xué)習(xí)本來就不是快樂的事情。天知道她花了多少精力才慢慢好轉(zhuǎn)。

    她做不出題目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她面對著繁重的作業(yè)也會覺得累，一到周末還是滿腦子想玩。

    但從前拖著作業(yè)是提心吊膽的，心慌的，現(xiàn)在是悠然自得的，輕松的。

    岑曦也曾問過林延程，你做那么多功課，看那么多書不累嗎？

    當(dāng)時林延程稚氣的答道：“很累，我也不想做，但是mama都布置好了，而且因為做了考試會覺得不困難，我不喜歡考試的時候很擔(dān)心。那些書因為提前背，上學(xué)的時候就輕松了許多?！?/br>
    她當(dāng)時只覺得他是天才，天才就適合讀書。

    現(xiàn)在岑曦覺得他不是天才，他只是比她懂事，比她認真，比她靜得下心來。

    她做題的時候會開小差，但林延程不會，他很投入。

    李星雨也是。

    聰明的人都有個共同點，他們愿意投入。

    就像這個寒假，岑曦又恢復(fù)了老樣子，放假前拼命做，放假后每天懶被窩，死活都不愿意碰作業(yè)。

    那么冷的天，林延程還是能早起練毛筆字，然后做作業(yè)。

    岑曦窩在暖烘烘的被窩里，心想，她現(xiàn)在反正是做不了聰明人的，開學(xué)了再做吧。

    ……

    年前要采購年貨，以往這都是林婉的活，她會打點好一切。買好糯米粉給林老爺子做發(fā)糕，把春聯(lián)燈籠都張貼懸掛起來，再做一些臘腸和豬頭rou。

    今年的新年空蕩了許多。

    林老爺子是個粗人，不在乎這些儀式，還是林延程提出要□□聯(lián)的，他說因為mama喜歡這些年味兒。

    他不太清很小的時候事情了，但總有那么幾件是深深存在腦海里的。

    比如沒有來到青水鎮(zhèn)前，過年的時候mama總喜歡自己剪窗花貼窗戶，還喜歡買梅花紙條插花瓶，還會親手做蛋糕給那個人過生日。

    他的生日正好是春節(jié)。

    林婉是個注重節(jié)日氛圍的人，她愿意溫柔的給身邊人驚喜和付出。

    如果像岑曦所說，她現(xiàn)在是天上的一顆星星的話，他希望mama看到今年過年家里是她喜歡的模樣。

    林老爺子都隨這個外孫，早上想騎著自行車載林延程去，正巧被蔣心蓮看見。

    蔣心蓮得知后說：“我?guī)а映倘グ桑译娖寇?，快一點。你年紀(jì)也大了，哪能帶人啊。”

    林老爺子笑笑，說麻煩蔣心蓮了。

    他給了林延程一百塊錢，林延程本不想拿，但他想了想，先收下了。

    林延程自己帶好帽子和圍巾，去岑家，蔣心蓮也準(zhǔn)備就緒了，讓他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