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的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剎那想了一個晚上，也找不到其他能夠了解她的辦法。

    第二天，雨總算停了，濕漉漉的地表映出了剎那垂頭喪氣的模樣。天氣寒意漸增，坡道兩側(cè)的樹早已光禿禿，預(yù)兆著即將到來的冬季。

    安靜的社團大樓五樓，只有略微悲傷的琴聲在奏響，手指按在琴鍵上的力度稍大，拖長的重音久久不去。坐在椅子上發(fā)呆的剎那，微微抬起眼睛，正好和宮城純粹的雙眸對上了。

    “才不是~這樣啦！”

    隨著相澤不滿的抱怨聲，宮城松開了手指，琴聲也漸漸消失。

    他們兩人的視線，有一瞬間對上，但很快又錯開了。

    剎那低下頭，看著杯子里冒著熱氣的檸檬紅茶，小小地喝了一口，再次把眼睛放在宮城身上時，她已經(jīng)露出認(rèn)真的模樣聽相澤講話。

    “宮城學(xué)姐，不太對欸。”

    “沒有具體的細節(jié)，我不太能把握那種意境。”

    “所以說啦，我希望的是輕快一點的節(jié)奏，那種能體現(xiàn)出和平、幽默日常的感覺?！?/br>
    “好抽象的說法……”

    “唔，總而言之，就像在文化祭時候演奏的那種節(jié)奏一樣，稍稍放開一點如何？剛才的那個曲子，聽上去很悲傷，而且很沉重，根本不適合啦?！?/br>
    相澤松開了手里的筆，一反平時弱小呆萌的樣子，對著宮城一本正經(jīng)地指導(dǎo)。

    相澤在為新的小說作準(zhǔn)備，與其一起努力的宮城，也在幫忙為相澤醞釀新的背景音樂，以此給她提供更多的靈感。

    “因為是學(xué)長學(xué)姐的故事，我希望更多的是歡樂的氣氛。你說對吧？學(xué)長。”

    “咦？”

    相澤突然回過頭來看剎那，把一個簡單的問題丟給了他。

    “你怎么了？羽島君?！?/br>
    “啊……只是稍微發(fā)呆了一下?！?/br>
    剎那慌慌張張地別開了視線。

    “是呢，歡樂的氣氛對吧？確實是這樣，一直以來在奇葩社度過的時間都很快樂?！?/br>
    “對吧~”

    “我知道了，我會試著以文化祭那時候的感覺來一次。”

    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換作比較歡快的節(jié)奏，只不過，緩慢的音符中，似乎蘊含著某種悲傷的情緒，每彈一下，剎那就會覺得胸口的某處傳來隱隱疼痛。

    “唔，有點奇怪的感覺。”

    相澤皺起了眉頭，再次握起手里的筆，看著稿紙上空白的部分，似想下筆，卻又意識到了什么而退縮回來。

    宮城沉浸在鋼琴的聲音中，彈奏的感覺漸漸發(fā)生改變，到最后，連基本的歡快也都沒有了，就像漸漸褪色的彩虹，最后剩下單調(diào)的灰色。她的睫毛輕輕抖動，微微睜開眼睛，像是隨性而彈，像是有所準(zhǔn)備，節(jié)奏開始紊亂，卻又亂中有序。

    ……

    相澤震撼地抬起頭，她提起筆，在稿紙上寫出了‘宮城結(jié)衣’‘羽島剎那’‘熊’三個角色，想要再繼續(xù)描述下去時，又停下了筆。

    “為什么……”

    “怎么了？”

    相澤目光睜圓地看著稿紙好一會，身體微微后退。

    “學(xué)姐的鋼琴聲，聽上去好悲傷……我的思緒也跟著變得消極起來……然后，滿腦子想要表達的東西，全是悲傷的故事?！?/br>
    音樂的影響是致命的，想要在悲傷的音樂里創(chuàng)造出愉快的故事，那是紙上談兵。

    宮城的鋼琴聲里，是她痛苦的心聲。

    “學(xué)長……學(xué)姐她，果然發(fā)生了什么嗎？”

    相澤放下手中的筆，湊到了剎那耳邊，問了一個剎那也苦惱的問題。

    剎那沒有回答相澤的話，他只能默默地看著宮城繼續(xù)悲傷的獨奏。

    過了一會，她才松開了手指，仿佛從自己的世界中醒來不久，她慢慢地吐了口氣，好一會都沒晃過神來，一直盯著鋼琴的琴鍵看。

    “抱歉，總覺得彈著彈著就偏了……畢竟以往我都是彈那種淡淡悲傷的曲子，只有文化祭那時候才稍有不同……”

    “沒、沒關(guān)系啦……本來劇情就沒構(gòu)思好，讓學(xué)姐的音樂來決定劇情未免太勉強了……唔，看來我還得先把人設(shè)布置好才行。”

    “原來你還沒把人設(shè)搞定么？”

    剎那還以為她的小說已經(jīng)進入正軌了，沒想到還停留在初始的階段。

    “嗯……主要是對熊的安排，現(xiàn)在還有點棘手?！?/br>
    “熊是正義的一方?！?/br>
    “我知道學(xué)姐的執(zhí)著啦，放心。不過，在這里貌似沒法好好構(gòu)思?！?/br>
    “沒能幫上忙呢?！?/br>
    “不要緊，接下來我會去圖書館找感覺的！”

    相澤把手握成拳頭，給自己鼓了鼓勁后，把桌上的稿紙和筆都收進書包中。

    “所以，現(xiàn)在我得先撤了~要把人設(shè)決定好才行?！?/br>
    “加油。”

    相澤慌慌張張地離開活動室不久后，剎那的手機傳來了郵件的提示音。

    ——羽島學(xué)長，你覺得為什么學(xué)姐要堅持把熊安排在你們的故事中呢？

    難道不是因為對熊的瘋狂執(zhí)著么？

    也許是覺得不方便直接問宮城，相澤把問題發(fā)給了剎那。

    “怎么了？”

    “花鈴讓我晚點買些食材回去?！?/br>
    “花鈴meimei打算親自下廚么？”

    “嗯，最近都是她幫忙制作的……”

    “這樣啊?！?/br>
    宮城從鋼琴椅上站起來，有些吃力地走到櫸木桌前。

    宮城的杯子是空的，剎那給她倒?jié)M了新的檸檬紅茶，溫暖的紅茶流進舌尖與喉嚨時，體內(nèi)的寒意也得以驅(qū)逐，喝了一口后，宮城的精神有了明顯的改善。

    “對了，忘了和你說了。”

    “什么？”

    “昨天有新的委托上門?！?/br>
    “這種時機么……”

    “嗯？”

    “不，沒事……”

    宮城現(xiàn)在是這種狀態(tài)，剎那的心思也沒法放在其他事上，相澤有自己想做的事情?，F(xiàn)在的奇葩社，處在十分微妙的情況，即使是這樣，宮城還是接下了新的委托么？

    “是學(xué)生會的人來找奇葩社委托的，主要內(nèi)容嘛……”

    宮城從口袋里翻出一張紙條，拿出筆來，在上面進行修修改改。

    “關(guān)于圣誕晚會的行程安排，學(xué)生會準(zhǔn)備了兩種活動方案。第一：聯(lián)合各社團的學(xué)生，一起準(zhǔn)備節(jié)目，內(nèi)容五花八門，地點是體育館和cao場。第二：邀請名人來校演出，準(zhǔn)備蛋糕慶祝晚會。時間有限，學(xué)生會希望能夠在這周解決這個問題，那之后將進入對圣誕節(jié)的布置，而那之后，也會正式進入寒假?！?/br>
    “寒假么……已經(jīng)快到這個時間了啊?！?/br>
    不知不覺，今年也快結(jié)束了，升上三年級之后，或許時間會越來越忙，特別是三年級的第二學(xué)期，連社團活動都會停掉。那之后，奇葩社三人的聯(lián)系也許也會越來越少。

    “這樣啊……和你認(rèn)識也快一年了吧？”

    “咦？啊……正確來說，是八個半月。不過，今年過去的話，就當(dāng)作是一年了吧?！?/br>
    與宮城認(rèn)識的這一年，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

    剎那沉浸在懷念之中。一下子忘了委托的事情。宮城似乎看出來什么端倪，盯著剎那看了好一會。

    “羽島君，你覺得呢？”

    “嗯？啊……委托的事情對吧？聯(lián)合各個社團的學(xué)生的話，也許有點困難，雖然學(xué)校組織圣誕晚會，但不意味著大家都會參加，大家也都各有各的安排。邀請名人演出的話，準(zhǔn)備蛋糕慶祝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我也是這么想，不過……”

    宮城抵著下巴，微微皺起眉頭。

    “參與的人數(shù)比去年少很多?！?/br>
    宮城拿出一張類似于調(diào)查表的卷子，上面的內(nèi)容貌似是對去年圣誕晚會的滿意調(diào)查，以及明年的參與積極度。

    “正如你所說，大家在圣誕節(jié)各有各的安排，留在學(xué)校過圣誕節(jié)的學(xué)生少之又少，很難帶動熱情。所以，邀請名人在校演出或許能夠提高參與積極度，但并非是個權(quán)宜之策。”

    “哦……”

    那天的事情，仿佛只是一場夢，宮城不再提起，見她如此用心的計劃學(xué)生會的委托，剎那忽然產(chǎn)生了宮城其實很正常的錯覺。

    “因此，我覺得稍微把日程提前一點也好。昨天回到家，我也稍微問過由依，她們學(xué)校似乎每年都會把圣誕晚會的時間提前。”

    “也就是說，提前一兩天，這樣子大家都有時間參與對吧？”

    “沒錯，12月23號……差不多這個時間，白天正好考完試?！?/br>
    宮城在紙上將這個日期圈起來，又在底下標(biāo)注上紅字。

    “考完試，釋放壓力，如果是這個時間的話，聯(lián)合社團進行花樣百出的活動就可以了。”

    “但是，大家都還得準(zhǔn)備考試吧？可能沒有那么多時間準(zhǔn)備?！?/br>
    “關(guān)于這一點，不需要精心的布置，和文化祭不一樣。式部會長的意思是‘大家只要盡情玩樂就好了’。所以，吃的也好，游戲也好，就算把樂器直接搬上舞臺，不按照規(guī)定時間出牌都行?！?/br>
    “那樣子不會造成大混亂么？”

    “在盡可能的范圍內(nèi)，學(xué)生會人員會維持好秩序。各個社團只需把各自的主意放在那一天，不用特別準(zhǔn)備?！?/br>
    “也就是所謂的‘即興演出’吧？”

    “確實可以這么理解。這樣子的話，既不會耽誤考試，時間也不沖突，大家也能玩的盡興?！?/br>
    “真不愧是學(xué)生會，能想到這個地步?！?/br>
    “不哦，這些是我想的。”

    宮城舉著筆頭，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露出了笑容。

    “我和小惠商量過，她很贊同我的想法?！?/br>
    “反正只要是你的話，她一定會百分百點頭贊同?！?/br>
    為什么在這樣的情況下，宮城結(jié)衣還能夠考慮到這么多東西？剎那很想知道，那天之后的宮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然而，她只是一本正經(jīng)的向剎那介紹她的計劃，看上去很投入其中，與剛才彈琴時候抑郁的感覺截然不同。

    “不過，稍有碰到了瓶頸?！?/br>
    “瓶頸？”

    “嗯?！?/br>
    宮城露出了傷腦筋的笑容。

    “我們的社團，該準(zhǔn)備什么節(jié)目好？”

    “你剛才不還說，不需要特別的準(zhǔn)備嘛？”

    “話雖如此，至少有個大概的方向。輕音社可以隨性演出，話劇社可以即興表演。但像奇葩社這種冷門，又不適合準(zhǔn)備大節(jié)目的社團，稍微有些傷腦筋呢?！?/br>
    宮城站了起來，慢慢走到鋼琴旁，滿是愛惜地?fù)崦撉俚谋砻妗?/br>
    “雖然很想彈琴，但這次，我想和小惠還有羽島君一起準(zhǔn)備。文化祭的時候，羽島君沒有一起上臺很可惜呢。”

    “我不會什么樂器，唱歌也是胖虎級別……抱歉……”

    “羽島君又沒做錯什么？”

    “不過，演劇的話，我倒是有點把握?！?/br>
    “羽島君不是不喜歡拋頭露面么？”

    “以前是，現(xiàn)在的話……”

    如果是和宮城同臺演出的話，也不是那么討厭，這段時間以來，剎那對人際關(guān)系的敏感程度也不是那么重了。

    和宮城還有相澤一起演劇，也許會留下一個很好的回憶。如果是和宮城演情侶戲的話，那就再好不過。

    “那就決定了。不過，演戲的大體劇本還是有個方向才行，臺詞和演技，能夠即興演出的話，我也很感興趣。但是不能夠麻煩小惠，現(xiàn)在的小惠也很忙，得需要我們自己想一想了?！?/br>
    臺詞什么的，演技什么的，都可以現(xiàn)場創(chuàng)作。

    只是……

    剎那咬緊了下唇，目光直勾勾地注視著宮城。

    “怎么了？”

    “沒事……”

    “這么說的人，通常都是有事吧？”

    為什么……為什么她能夠保持冷靜的樣子？為什么還能夠投入圣誕晚會的準(zhǔn)備之中，為什么不對剎那的建議提出質(zhì)疑，只要說一句‘我沒什么心情’之類的話，剎那就會放棄這個想法。

    剎那低下頭，神情恍惚地看著桌上的杯子。

    “羽島君，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咦？”

    暴露了么？

    宮城毫不避諱，直截了當(dāng)?shù)奶釂栕寗x那嚇了一跳。

    “我沒什么……”

    “還打算隱瞞么？也許羽島君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從剛才開始，你的狀態(tài)就不對勁哦?！?/br>
    不對勁的人，應(yīng)該是你吧？

    話涌出喉嚨，卻又硬生生的咽下去。宮城沉重地嘆了口氣，終于卸下了那副冷靜的外表，她露出了悲哀的目光看著剎那，嘴角擠出一個難過的笑容。

    “羽島君，昨天你去干嘛了？”

    “……”

    “節(jié)草醫(yī)生跟我說了，你來醫(yī)院找過他?！?/br>
    也許是不希望剎那繼續(xù)撒謊下去，宮城直接點出來。只是，剎那沒想到那名醫(yī)生居然會把這件事跟宮城講，難不成下跪的事情也……

    “他說你過來找他，想要了解我的事情，但是被拒絕了?！?/br>
    “只、只是這樣？”

    “難道還有其他的么？”

    “不，沒有。那之后我被路過的吉田老師抓走了……”

    看來關(guān)鍵的地方并沒有暴露。

    剎那松了口氣，但事情遠遠沒有結(jié)束。

    宮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與剎那消極的目光對上，那雙明亮的翡翠色眼眸，有著剎那無法避開的魄力。

    “羽島君，我知道你還對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懷……”

    “我并沒有……”

    差勁到底的謊言，即使不用刻意確認(rèn)，剎那也明白自己沒有底氣，在宮城眼里，這樣的謊言也是不攻自破。

    “對不起，那天是我失態(tài)了。不過，我希望羽島君不要特別在意，不要試著去了解什么，維持現(xiàn)在的生活節(jié)奏，可以么？”

    為什么要這么說？

    那樣的話，豈不是等同于告訴了剎那，她確實出了什么事么？

    “本來我不想說出口，我只希望奇葩社能和平時一樣。不過，我還是大意了，彈琴的時候忍不住會流露出自己的心情……”

    “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你……”

    “為什么？”

    “因為……”

    稍晚了一秒，剎那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不得了的話，他驚訝地睜大目光，看著宮城純粹的眼睛里，仿佛寄宿著什么美好的幻想，或是對剎那內(nèi)心的審問。

    因為我喜歡你……

    剎那始終沒有說出口。

    “吶，羽島君，文化祭結(jié)束的那一晚，你想對我說的話是什么？”

    又來……了么？

    剎那原以為，宮城已經(jīng)忘了這件事情，原來一直記著么？

    “說不出口吧？”

    說不出的壓抑，內(nèi)心被那份本該純粹美好的心意壓得喘不過氣，宮城的字字句句，都像針刺一樣，在剎那的胸口上留下痕跡。

    也許，她早就知道了。

    剎那該說的話。

    只是，剎那說不出來，她也不會直率表達出口。

    “明明有話想對我說，卻又退縮了。背地里，卻想隱瞞我做些什么？羽島君，我想聽聽你真實的想法?！?/br>
    知道了對方喜歡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宮城臉不紅，心不跳，只是目光悲哀的看著剎那。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疼痛，剎那承受不來，他頭一次感受到自己純粹的心情居然是這么沉重。

    “現(xiàn)在……”

    “嗯？”

    “現(xiàn)在才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沉默，空氣里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宮城的表情變得扭曲，嘴巴微微張開，雙眼睜大，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看著剎那。

    這時候，剎那才發(fā)現(xiàn)……

    剛才的自己，沖著宮城發(fā)火了？

    這么久以來，頭一次對宮城發(fā)火了？

    明明不忍心傷害宮城，卻對宮城發(fā)火了？

    一口氣將情緒發(fā)泄在宮城身上，突然產(chǎn)生了想要傷害她的心情了？

    漫長的沉默，被鐘表走動的聲音所填補，剎那就像定格畫中一樣，嘴巴張得大大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剎那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吵架吧。

    他對宮城做出了無法彌補的事情。

    他傷害了宮城。

    證據(jù)就是，現(xiàn)在的宮城，看上去無比受傷。

    但剎那連句狡辯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像個傻子一樣呆站著。

    他不知道，也沒有學(xué)過該如何應(yīng)對這種場面。

    “說的也是……”

    許久之后，他聽見了令人心碎的嘆息聲。

    “對不起，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不對，是我沖動了……”

    “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討論話劇的問題。”

    “嗯?！?/br>
    也許，這連吵架都算不上。

    只是這樣子含糊帶過的話，他們之間的疙瘩，只是暫時隱藏起來，總有一天還是會釋放出來的。

    明知到這個道理，剎那還是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討厭的事情藏了起來。

    “順便說一下，上一個委托的結(jié)果，對方選擇了水族館作為約會場所。因此，是我贏了?！?/br>
    “哦，這樣啊。果然穿布偶裝有些蠢了?！?/br>
    “所以……”

    宮城有些猶豫的看了剎那一眼，嘴巴微微張開，最后只是失望的收回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那之后，他們的對話，沒有了意義，只是單純的你一句我一句，為了應(yīng)付時間的流逝。他和宮城，都在逃避面對彼此的事實。

    放學(xué)后，相澤還在圖書館埋頭苦思。

    剎那還是和平常一樣送宮城回家。只是，一路上，兩人沒有任何交流，他們的距離，他們的溫度，比天氣還要冰冷，平常都嫌短暫的回家時間，仿佛一下子拉長了好多，他們專注地傾聽著外界的聲音，逃離彼此的心聲，直到把宮城送回家，剎那才如釋重負(fù)。

    “那，明天見?！?/br>
    “嗯?！?/br>
    宮城的背影，變得十分渺小。隨著宮城轉(zhuǎn)身進入玄關(guān)，栗色的長發(fā)遮住了她悲傷的側(cè)臉。她的身子，變得瘦弱很多，她的堅強，就像崩塌的洞窟一樣，支離破碎。

    今天的自己，真是差勁到頭了。

    白茫茫的天空，看不見落日，沒有黃昏的余暉，回家的路上只有晚燈照耀，剎那吐了口白氣，暗暗地數(shù)落了自己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