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知錦華_分節(jié)閱讀_109
竹西見他們老神在在渾若無事的模樣,更是坐立不安,自己一介女流,如何能與他們生死相搏? 屋內(nèi)除了竹西的腳步聲,只有齊少?zèng)_和穆子石小聲的交談,穆子石背后有傷實(shí)在撐不住,不多時(shí)已趴在齊少?zèng)_腿上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不忘交代道:“咱們不急著動(dòng)……先讓我睡兩個(gè)時(shí)辰,記得一定要叫醒我……” 夜?jié)u深沉,屋頂天窗漏下一抹銀色的月光,竹西只覺眼睛干澀,困倦不堪,正不知這漫漫長(zhǎng)夜如何熬過去,只聽石門咔的一聲突然被推開,一條高大的人影立在門口,沖竹西招了招手:“你過來。” 竹西辨認(rèn)片刻,見那人正是挾自己上山的女山賊,不覺一愕,卻不敢上前。 林神愛不耐煩久等,快步進(jìn)屋,當(dāng)啷一聲撂下一把尺余長(zhǎng)的鋼刀:“大當(dāng)家給了那小子一把匕首,我便給你一把刀,會(huì)用么?” 竹西拿起刀,雙手握住比劃了一下,只覺手腕一陣發(fā)酸,搖了搖頭,細(xì)聲道:“我不會(huì)……” 林神愛劈手奪過,厲聲道:“看好!” 旋身擰腰,不由分說一刀就斫向昏睡中的穆子石。 她對(duì)穆子石有種前世宿仇般的敵視,從看到他第一眼起,林神愛就打心眼里感覺到了異乎尋常的危險(xiǎn),仿佛飄行于平靜的水面或是柔軟的草地,卻心知肚明會(huì)陡然滋生出毒牙荊棘,令人毛骨悚然心神不安。 林神愛出手極其猛惡,有一刀斷頸之勢(shì),齊少?zèng)_這些年習(xí)武不輟,出宮后雖無名師指點(diǎn),卻也算身手敏捷,看著雪亮刀光劈來,抱緊穆子石就地一個(gè)貍貓翻,避了開去,但腦后一涼,一束頭發(fā)已被削斷。 林神愛一刀不中,冷哼一聲:“小子還挺鬼!” 手臂一旋,跟身進(jìn)步,又是一刀追擊下去。 齊少?zèng)_一扭臉余光瞄見刀刃已近,眼看避無可避,靈光一現(xiàn)情急生智,雙足抵著石墻盡力一踹,借這反彈之力,貼地平平滑出刀圈,背后雖蹭到地上突出的石塊煞是疼痛,但好歹躲開利刃,有驚無險(xiǎn)性命無憂。 林神愛連出兩刀均是無功而返,心中既驚且惱,出手不再存著小覷之意,八步趕蟬,足尖用力,一腳狠踏住齊少?zèng)_的胸口,刀尖下垂指定二人:“還要玩兒么?” 話音未落,眼中兇光一現(xiàn),刀鋒直削向穆子石的咽喉。 齊少?zèng)_抱著穆子石避開這兩刀,已是傾盡全力,此刻渾身提不起一絲勁兒,而胸膛被踩,想翻身過去擋刀亦不可得,只能徒勞的伸手出去,去抓那鋒利的薄薄刀刃,心中卻絕望之極——憑林神愛出刀的速度,莫說自己根本抓不住,便是抓住了,那份刀力橫斬之下,定然能將自己手掌和穆子石的咽喉一起砍斷。 刀氣一掠而過,將五指劃出淺淺的血痕,眼睜睜看著刀鋒劃過眼前,卻是來不及出手再抓,齊少?zèng)_渾身血都涼了,撕心裂肺的喊道:“子石!” 方才連滾帶爬一番折騰摔打,穆子石早醒過來,看著刀鋒越來越近,眼中并無一絲恐慌之色,卻有意味不明的流光一閃而逝。 林神愛瞳孔收縮,已經(jīng)在等待熱血飆出,突地斜刺里沖出個(gè)人影,一下撞在穆子石身上,刀鋒斬骨入rou的聲音直鉆入耳,這一刀下去,斷開脊骨破入肺腑,正是必殺之刀。 鮮血如意料之中的飛濺,林神愛怔住,血泊中幾乎被砍為兩截的卻是那個(gè)叫做阿才的半大少年。 穆子石似早有所料,聲音微弱卻波瀾不驚:“貴寨大當(dāng)家要看的是自相殘殺的戲碼,三當(dāng)家若真殺了我,掃了大當(dāng)家的興致,只怕亦有后患?!?/br> 他摔得背后傷上加傷痛得面容扭曲,蒼白的臉上又沾著幾滴阿才身上濺出來的血,卻仍是三春清夢(mèng)飛霰入林般美得禍害無邊,林神愛死死盯著他,神色陰晴不定,有幾分猶豫遲疑,又有幾分壓不住的濃烈殺機(jī)蠢蠢欲動(dòng)。 阿才顫巍巍的扯了扯齊少?zèng)_的衣袖,支起細(xì)瘦伶仃的脖子:“二少爺,你送我的白面饃饃,真好吃啊,我娘也喜歡吃……里面放了很多糖是不是?甜絲絲的……” 齊少?zèng)_咬牙忍著心酸:“以后天天給你吃……” 阿才嘴角一翹笑了,但笑容甫一綻開卻又凝固,頭頸沉重的垂下,氣絕身亡。 齊少?zèng)_霍然仰頭直視林神愛,烏黑的眸子射出凌厲鋒銳的光芒,里面燃燒的仇恨深邃冰寒,饒是林神愛心腸剛硬,被這樣的眼神一看,也不由自主一個(gè)微顫,但她畢竟是死人堆里掙扎過來的,自有一種強(qiáng)橫悍惡之氣,干脆把心一橫,暗道不如手刃了這一對(duì)兄弟,便是大當(dāng)家事后嚴(yán)懲,自己最多不過一死。 一念至此,刀尖一抬,也不多廢話,便欲斬落。 “水香哥!”半開的石門外突然竄進(jìn)一條挺拔的人影,隨即嗆的一聲,兵刃交擊。 林神愛屢屢受挫,不禁心焦,咬著一綹散落臉頰的長(zhǎng)發(fā),翻腕猱身刀光霍霍,直襲向憑空壞事的左拾飛。 左拾飛與她朝夕相對(duì)多年,知這位水香三哥武功膂力皆不是自己的對(duì)手,脾氣卻是氣死朝天椒不讓獨(dú)頭蒜的又兇又辣,忙飛身避開鋒芒,笑嘻嘻地架住她的刀:“水香哥……我可是奉大哥的令來的!” 林神愛一口惡氣登時(shí)懈了:“大當(dāng)家說什么?” 左拾飛嘿然一樂:“就是讓我來瞧瞧,看死了幾個(gè)。” 林神愛冷冷道:“一個(gè)。” 左拾飛搖了搖頭,不甚贊同道:“大哥可沒讓你殺人?!?/br> 林神愛道:“我殺人也是為了公平些。” 看一眼竹西:“這位姑娘手無縛雞之力,我?guī)退话巡粸檫^。” 左拾飛笑得好似沒心沒肺:“我還以為水香哥要?dú)⒛伦邮蟾鐣?huì)不高興的。” “梭子!”林神愛被戳中痛處勃然大怒,艷麗的嘴唇紅得能滴出血一般:“不要太過分,以為咱們山寨沒有刑堂么?” 說罷收刀當(dāng)先出門,左拾飛忙隨之跟出,一手搭上她的肩,含笑的聲音像是烈日下的大風(fēng),呼啦啦吹過,粗糙卻爽朗:“別生氣啊,做兄弟的給你賠不是……要不明天送水香哥一條紅羅裙,穿著也能像個(gè)挺水靈的大姑娘,哎喲……” 巴掌著rou的耳光聲靜夜中尤顯清脆喜氣。 石門轟然合上的一剎那,竹西猛地起身跑到屋角,撿起齊少?zèng)_掉落的短匕,怯生生的神情隨即一變,臉頰纖柔的線條繃得緊張而僵硬。 穆子石冷眼瞧見,問道:“竹西,你要做什么?” 月光下竹西的臉色蒼白如鬼,眼眸幽幽似怨似毒,終究有些不敢親手殺人,卻將匕首塞入竹嘉手中,嘶聲道:“快,先殺了少?zèng)_!” 竹嘉日日游手好閑,胸?zé)o點(diǎn)墨手上力氣卻不小,無意識(shí)的握住匕首,瞪著眼睛問道:“姐……你說什么?” 竹西見齊少?zèng)_正掙扎著坐起,不由得氣急敗壞,狠狠推著竹嘉走近前去:“快些,你這個(gè)蠢人……jiejie沒力氣,全靠你了!你不殺他,他們就能殺了你!” 扶著竹嘉的手腕,刀尖微顫,指定齊少?zèng)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