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不深，大約成人膝蓋高，賀小花站直身體，正好露出肚子往上一截，伸手按按地面，軟軟地，勉強(qiáng)使上力。賀小花把身體完全壓向洞壁，兩小手緊緊攀著地面，小腿努力往后蹬。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上，咬緊嘴唇，憋著氣，賀小花慢慢挪出洞口，身子卻軟得只能趴在地面，大口喘氣。

    “賀家小哥兒，怎趴地上，摔到哪里。我看看。別趴地上啊，多臟啊。”

    討厭的聲音在最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時(shí)出現(xiàn)。賀小花心里多下兩分力詛咒，讓你摔個(gè)狗吃泥，狠狠地摔。

    梁起又拖又拉，要把賀小花從地上拽起來。賀小花手軟腳軟的，反抗不能，只能任由梁起又拖手又抬腳的，折騰一通，軟綿綿靠著梁起站起來。

    “賀家小哥兒，我送你回去。來，我背你?！边呎f邊立好馬步，兩手還往后兜，“來，上來?！?/br>
    “碰?！笔ブ蔚馁R小花又摔個(gè)面朝天。

    “你怎么不站好?！绷浩鹇裨沟溃忠焓肿У厣系馁R小花。

    這次賀小花說什么都不讓他碰自己。咬緊牙關(guān)，憋著一口氣，人要臉，樹要皮，你小子害我一次不夠，又害一次，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心里狠狠的，手腳齊齊用力。

    人的潛力總是無窮的，當(dāng)鼓起一口氣，死活靠自己爬起來的賀小花，奇跡地又站起來，搖搖晃晃往下走。

    “你別走啊，我背你?！绷浩鸺泵ι锨埃焓忠?。

    賀小花立即圓瞪雙眼，怒視梁起，“你敢碰，你敢碰一下試試?！币а狼旋X，表情猙獰得狠不能撲上去咬下一塊rou。

    梁起縮縮肩膀，腳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我，我就想幫幫你。”

    賀小花連罵一聲“滾?！钡牧舛紱]有，硬憋著氣，兩條小短腿打著抖，一步一步往下挪。

    梁起好幾次想伸手把賀小花硬拉過來，但手伸出去，卻總在半途往回拐，如是者數(shù)次，賀小花的小身板已經(jīng)消失在樹林中。

    梁起摸摸腦袋，心口悶悶地，自己到底怎回事。在家里誰不聽著自己的，依著自己。從來只有別人背他，哪有他主動(dòng)背人。自己這次算什么，非得作踐自己。作踐自己也就算了，還被人拒絕，被人嫌棄。

    梁起想不通，想不明白。

    19

    19、第19章 ...

    人倒霉起來，喝涼口水都會(huì)塞牙縫。賀小花是倒霉起來，隨便都能碰上個(gè)令他不愉快的人，或者東西。

    晃晃蕩蕩堅(jiān)持到山腳，賀小花看見遠(yuǎn)處下田耕作的人，深吸一口氣，還差一點(diǎn)路，堅(jiān)持下去，嗯，堅(jiān)持。晃悠悠邁出右腿，踏下，軟軟的，抬起左腿，猛然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飄過，衣衫帶起的勁風(fēng)撲面而來，賀小花下意識(shí)側(cè)頭閃避，重心即時(shí)往右。很簡單普通的動(dòng)作，放在平常，怎么做都可以，但放到現(xiàn)在......賀小花軟綿綿的右腳根本支撐不起整個(gè)身體突然增加的重量。

    碰，一陣響動(dòng)。賀小花摔個(gè)背朝天。

    剛靠一口氣硬憋著挪到山腳，現(xiàn)在卻再爬不起來。四肢癱軟在地上，面部和大地親密接觸，眼前黑霧一陣。

    就這樣吧，賀小花泄氣地想，等人看見自然打包送回賀家，至于楊燕兒怎么懲治自己，那時(shí)后話。

    氣一泄，人一放松，眼前的黑霧更濃，濃得讓人睜不開，頭腦發(fā)暈。

    “小花兒。”遠(yuǎn)遠(yuǎn)一聲呼叫

    “小花?！备舐?，嗯，更近了，聽著有點(diǎn)熟悉。

    “小花?！焙贸?，好像就在耳邊。

    軟綿綿的小身子被人抱起，臉頰被人不斷拍打，“小花兒，小花兒，小花兒?！?/br>
    “二哥?！焙貌蝗菀妆犻_眼睛，看見抱著自己的人不是陌生的村民，不是討人厭的梁起，是本該在學(xué)堂念書的賀小虎。

    “二哥?！钡谝宦曔€是迷迷糊糊的，第二聲就帶上哭腔，“二哥，哇......”找到親人的依靠，一路上受到的委屈頓時(shí)找到宣泄口，“二哥，好疼，好累啊?！?/br>
    賀小虎心痛地?fù)Ьo弟弟，仔細(xì)檢查弟弟的手腳，活動(dòng)活動(dòng)關(guān)節(jié)，很好，沒傷到，看看小手掌，蹭破了幾塊油皮，膝蓋處還能看見點(diǎn)點(diǎn)紅色滲出。

    “小花乖，別哭，二哥幫你出氣，這里嗎？這里欺負(fù)小花了，打！打！打！小花快看看，二哥幫你打回去?！辟R小虎往賀小花摔倒的地面猛跺幾腳，“小花乖，小花別哭?！?/br>
    “不是，不是，不是那里，是，是白色的，閃閃，閃過去。”小花哭得止不住聲，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

    白色的，閃過去。賀小虎抬頭看看天色，還很早啊，太陽掛在西邊?？纯纯薜蒙蠚獠唤酉職獾男』?，賀小虎輕輕拍拍小花后背，“好好，二哥幫你找出來，給小花報(bào)仇，好不好？”

    賀小花抽泣著，剛剛一場大哭，把看見賀小虎一起涌出的力氣都花光，想想自己竟然趴在一個(gè)小男孩懷里哭得止不住聲，小花那張大花臉頓時(shí)變得通紅通紅的，“恩，恩，不，不哭?！?/br>
    “小花乖乖的，二哥帶你回家。乖，不哭?！辟R小虎拉起自己的袖子，幫小花擦擦小臉，“我家的小花最好看，乖，不哭啊。”

    賀小花漲紅著臉，把腦袋擱在賀小虎肩膀上，小小聲說，“二哥，我們回來，阿么還在睡呢。”

    賀小虎手下一頓，“嗯，二哥背小花回去?！?/br>
    扶著小花趴在自己背上，雙手往后一托，雙腳用力蹬地，“起來羅，小花乖?！蓖兄』ㄆü傻氖止室馔蠅|墊，“二哥帶小花回家羅?！?/br>
    賀小虎繞過下田的村民常走的小道，悄悄回到賀家小院子，把小花放在藤椅上，打上一盆水，挽起小花的衣袖，褲腳，仔仔細(xì)細(xì)清洗一遍，又到自己和小柱房里翻出一個(gè)小盒子，打開里面是暗綠色的藥膏，往小花膝蓋上蹭破皮的地方薄薄涂上一層。

    做好這些，又給小花擦干凈小臉，連頭發(fā)上粘的泥土都清理干凈。一手穿過膝蓋彎，另一只手讓小花自然靠好。賀小花掙扎著想自己下地走，但力氣用盡的小花又怎掙得過小虎，被自己二哥抱回房間，放到床上。

    賀小虎翻開小花的衣服箱子，找出一套干凈的，就要伸手幫小花換衣服。這次賀小花說什么都不樂意。

    “二哥，我自己來?！?/br>
    “小花不過六歲，就算二哥幫著換，也是哥哥照顧弟弟?！?/br>
    “不要不要?！敝雷约簰暝贿^賀小虎，賀小花干脆在床上打滾，小手捉緊領(lǐng)子不放手。

    賀小虎又好氣又好笑，“好好，小花自己換，二哥等在外面。”

    等賀小虎掀起簾子出去，賀小花把自己身上衣服脫掉，換上新的。整理好，又把自己埋進(jìn)被窩里。剛才賀小虎涂過藥的地方，涼涼的，很舒服，手掌上沒涂藥的地方火辣辣地。一下午又是爬山下山，又是哭的，現(xiàn)在安定下來，小花眼皮越來越重。

    賀小虎在外面等了一會(huì)，聽見里面沒了聲響，自己掀起門簾，看見小花瞇瞇眼睛，看見是自己又閉上眼。賀小虎收拾起小花扔在地上的衣服，又把小花那雙粘滿土的小布鞋收起來。

    “二哥，籃子，籃子的雞蛋，放，放到爐邊，別，別讓阿么吃了?！?/br>
    賀小虎回頭看看小花，上前替他壓好被角，“好，二哥幫你做就是?！?/br>
    賀小花嘴角一彎，甜甜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收藏掉了，我的心肝脾肺腎都糾結(jié)了，疼啊。

    PS.可憐的梁小子，被討厭了。其實(shí)小花還小，私人認(rèn)為無論心里還是生理，暫時(shí)都不適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