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應(yīng)一聲，哼哧哼哧跑走，不多會(huì)，跑回來，一手提個(gè)草籠子，滴滴答答水珠一路掉，一手捉了兩只倒綁著角的兔子。賀小花指揮小子把活魚丟盆子里，又讓么么們幫忙開膛刮鱗。指著兔子問是哪里來的。

    “看池塘的白大叔給的，說是在附近的山坡找到的肥兔子?！毙∽幽ㄒ话杨~頭上的汗，端起盤子，腳步不停往外送菜去了。

    賀小花揪起兔子，翻過來看，居然是一公一母的。旁邊有么么湊上來，“這兔子rou都是山上人家吃的，小花哥兒，這個(gè)咱們可不會(huì)弄?！?/br>
    我也沒想著這次就吃。賀小花心里想了一句。嘴上說，“這個(gè)我得好好想一下。”把兔子放到雞窩旁邊，用葵葉筐套上去。

    鮮魚的作用除了蒸就是酸甜，還有放辣椒的?？紤]到大熱天，賀小花讓么么們把魚連頭帶尾巴對半分開，一半作清蒸魚，一半做酸甜魚。

    因?yàn)槭窍惭纾v的多是意頭，賀小花想起從前吃宴席，最后還有一道點(diǎn)心，一道糖水。糖水寓意甜甜蜜蜜，最是吉利。

    當(dāng)下，翻出楊燕兒收起來的豆子，專挑出紅的，放盆子里洗干凈，淘出沙子。往大鍋里放滿清水，用大火燒開。加入豆子后，爐膛里的火弄小一點(diǎn)，等到鍋?zhàn)用盁?，往鍋里放一些糖，改用小火慢慢熬著，用一個(gè)勺子，順著一個(gè)方向慢慢攪動(dòng)，直至豆子熬到糜爛。熬好的糖水不能馬上送出去，得用大碗盛好，涼了再端上桌，味道更好。

    有rou，有魚，有糖水，接著再做一個(gè)純青菜的就圓滿了。邵尾菜家家戶戶最多，但是這菜平常不上桌的。賀小花眼珠一轉(zhuǎn)，馬上想到法子。開水煮邵尾菜上不得臺(tái)面，但是改成蒜蓉做，是不是有點(diǎn)意思呢？

    翻出大蒜，用刀柄切斷，混些鹽，再用木錘子捶爛，澆上蔥花，雞油。邵尾菜只選了最嫩的一部分，用刀切成兩段。先把鍋燒開，蒜蓉倒進(jìn)去，加上邵尾菜一起爆炒，鍋鏟連續(xù)翻弄幾下，鍋干了就加些水，菜葉子變色，用蓋子燜上一小會(huì)兒就馬上揭蓋上碟。夾起來嘗一口，還真吃不出邵尾菜原來的微微苦澀。

    廚房里幫忙的么么見賀小花連續(xù)想出好幾個(gè)新花式，用的材料也是大家平常用熟悉的，可偏偏就能翻出新花樣，一時(shí)對賀家小哥兒高看了幾分。

    喜宴后，幾個(gè)么么時(shí)不時(shí)向熟悉的么么，大叔聊起賀家小哥兒做飯如何如何，心思如何如何巧妙。賀小花一手好廚藝的名聲就這樣不脛而走。楊燕兒聽見了，半捂著嘴巴笑，對小花學(xué)刺繡的事放松了許多。一個(gè)哥兒有一樣?xùn)|西拿得出手就夠可以了。況且小花又不是不會(huì)做繡活，精細(xì)活兒做不來，縫件小衣服的還是可以的嘛。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今天承諾了是4000的，剩下800先欠著，一定補(bǔ)回來的。

    第62章

    第二日早上，楊燕兒和賀老大坐在堂屋接受賀小柱和楊麗磕頭，敬茶。楊燕兒笑著給了每人一個(gè)紅包。賀老大不住點(diǎn)頭，“長大了，長大了?！?/br>
    賀小花目不轉(zhuǎn)睛看著楊麗，只見楊麗臉上涂了一層脂粉，仔細(xì)看，可以看見微小的粉末附在皮膚上。不過，因?yàn)槟贻p，皮膚細(xì)膩，一層薄粉只令臉上添了兩分顏色，卻不顯得怪異。

    賀小花湊得近，楊麗被瞧得臉紅，不敢推開小叔子，害羞地側(cè)著身子，兩手絞著衣角。

    賀小柱扶著楊麗坐下，楊麗只敢坐小半邊屁股，眼睛向楊燕兒方向轉(zhuǎn)了轉(zhuǎn)，見他沒不高興，才往里挪了挪。

    “小花，把你旁邊的房間收拾收拾，早飯后，小麗就搬過去。”

    楊麗連忙站起來，垂手低頭應(yīng)了聲，“太么么，小麗自己收拾就可以了?！?/br>
    楊燕兒滿意地嗯了一聲。

    賀小花啾啾楊燕兒又啾啾楊麗，新婚燕爾，不是應(yīng)該和丈夫你儂我儂的，這么快就要分床睡。

    楊燕兒撇一眼賀小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輕輕敲一下小腦袋，“想什么呢？快吃早飯，吃飽了過來幫我看著小四。”

    楊燕兒和賀老大一放下碗，楊麗趕緊兩三口喝光稀粥，手腳麻利收拾了桌上碗筷，雙手捧著跑到廚房，放進(jìn)木盆里，勺了水，挽起衣袖，洗刷碗筷。

    賀小花看看手里，空空的，又看看桌上，往日這些都是他包下來的活。楊麗這樣，算是搶活兒干嗎？

    “發(fā)愣了？”點(diǎn)點(diǎn)賀小花小腦袋，楊燕兒嘴角彎彎，“跟阿么到房里去?！?/br>
    楊燕兒拉著賀小花回到房間，解了小花胡亂扎的辮子，“小花今年八歲了，想想當(dāng)年，你還是一個(gè)小布包那樣大。”

    賀小花心里一慌，暗道糟了。果然楊燕兒接下說，“過兩年，等小柱和楊麗圓房了，小花也該嫁人了。”

    楊燕兒似想起什么，連忙多加了一句，“小花，你在家里得多看著楊麗，別讓他和小柱走得近了?！?/br>
    賀小花一頭黑線。楊燕兒還在說，“哥兒十四歲圓房，早了，萬一懷上，生下的娃養(yǎng)不大。這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規(guī)矩得遵守。我就是怕他們倆一時(shí)忍不住……”

    “阿么…….”賀小花實(shí)在聽不下去了。這算什么回事啊，難道要自己一雙眼睛盯著楊麗，不給兩人接近。

    “小花，這可是正經(jīng)事。本來要等你出嫁那天才說的，但是現(xiàn)在提早兩年說與你聽，你好記牢了?！睏钛鄡翰灰詾槿弧８鐑郝?，總得嫁人，早些知道，總比出事了才來傷心后悔的好。

    “來看看我的小花兒，”楊燕兒替小花梳好頭發(fā)，拿出賀老大送的銀鏡，放在面前，轉(zhuǎn)了轉(zhuǎn)。賀小花臉側(cè)兩縷黑發(fā)貼著臉，烏黑發(fā)亮，“小花的頭發(fā)長得好，眼睛，眉毛，皮膚都長得好。小花心里有沒喜歡的小子？”摟住自己的三兒子，楊燕兒心里不舍，說是還有兩三年的時(shí)間，但日子啊，當(dāng)你覺得還有時(shí)間，時(shí)間就一溜煙地跑得飛快。楊燕兒幾乎能想象出自己要送賀小花出嫁的情景了。

    “阿么。”聲音拖得長長的，賀小花別開頭，楊燕兒今天說的話實(shí)在不好回答。賀小花咬著唇，喜歡的，好像沒；不討厭的，似乎有那么一個(gè)。

    “對著自己阿么，有什么好害羞的。說出來，阿么還能幫你參詳參詳呢。要真有喜歡的，你看，就像楊麗那樣的，阿么給你看看為人，打聽打聽家境。要是小花不喜歡這幾條村子的小子，那阿么托媒人么么給你物色。”

    “阿么，我不嫁?！辟R小花差點(diǎn)咬到舌頭了，好不容易吐出一個(gè)嫁字，接下的話容易說許多，“阿么，我還小。你看，多等五六年也成。七八年的，就更好了?！?/br>
    “哪有小哥兒十五六的不嫁人。都成老哥兒了?！睏钛鄡菏Γ牡佬』ㄟ@孩子還是害羞。日后得多跟他說說，好讓他開開竅。

    “反正我不急?！辟R小花眼珠轉(zhuǎn)轉(zhuǎn)，抱起在床上翻筋斗的賀小四，“阿么，小四的名字起好了嗎？總不能一直小四小四的喊啊?！?/br>
    “你阿爹說了，小四是秋天出生的，就叫小秋。賀小秋。”

    小秋小秋，聽著比小花好聽多了，賀小花郁悶，自己怎么就攤了一個(gè)小花的名字。路邊的小花骨朵，唉。

    兩父子說了一會(huì)話，多是楊燕兒在說，賀小花在聽，至于聽進(jìn)去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賀小花好不容易擺脫了楊燕兒，抱著賀小四出屋曬吹吹風(fēng)，就看見楊麗在前院趕雞，摸雞蛋，清理雞窩。

    賀小花挺不好意思的，放下賀小四想上去一起干活，卻被楊麗推開，“小花你帶小四在邊上玩兒，前院的活我來干就可以了。”

    一天下來，除了午飯和晚飯時(shí)間，賀小花碰了一下廚房活，別的都被楊麗包攬了，就連一家子的臟衣服都要攬過來洗。楊燕兒沒同意，笑著分了小柱，小花，小四的衣服給楊麗，自己洗了賀老大和小虎的。

    無活可干的賀小花只能把昨天送來的兩只肥兔子丟給小四玩，賀小四第一次看見兔子這種生物，玩得不亦樂乎，鬧著小花在自家小院子的菜壇里，摘了兩把青芽葉，喂著玩。

    賀小花找些曬干的葵葉，編成葵欄，在雞窩旁邊圈了一小塊地，地面鋪上干草，又用草稈扎一個(gè)斜邊草棚，一邊靠著院墻，一邊搭在葵欄上。兩只小兔算是在小院子安了家。至于以后的打算，賀小花還沒想好，兔子生命力頑強(qiáng)，繁殖力又高，自家正好一公一母，說不好六個(gè)月后，就是一窩小兔子。

    兔子rou做菜，賀小花從前沒吃過，不過想來應(yīng)該和雞rou，豬rou差不多，而且村里的么么不是說兔子都是山上人家才吃的東西，縣城里的有錢人肯定吃得不多，制成山野風(fēng)味的烤兔子，不正應(yīng)了新鮮，又別有風(fēng)味的意思。

    賀小花揪起兔子一雙耳朵，轉(zhuǎn)過來，翻過去看，又用力拋拋，掂量重量。賀小四被搶了玩具，扁著嘴，又見三哥不住打量肥兔子，小四鬼精地意識(shí)到三哥想用兔子做菜，馬上紅了眼睛，“咯咯，憋吃。”

    “種兔不吃?！蓖米觼G回給小四，逃過一劫的肥兔子，邁動(dòng)四條短腿，飛快縮到小四身邊，一雙紅眼睛警惕地盯著賀小花。

    賀小四不知道什么叫種兔，只曉得三哥放過他的玩具，開心地咯咯直笑，一手拽兔子耳朵，一手撥拉兔子后腿，肥兔子疼得兩眼一睜，大的不放過它，小的也難為它，氣得啊嗚一口咬到小四手臂上。賀小四不哭，反而興致勃勃要拔開兔子嘴巴看牙齒。

    賀小花扳過小四的手臂看，只發(fā)現(xiàn)了幾個(gè)淺色印子，當(dāng)下放心，任由小四逗弄兩只兔子玩。

    成親后第三天，楊燕兒備好各式禮物讓賀小柱和楊麗回了一趟楊家。在老人李根生的見證下，賀小柱送上禮物。村子老人見證過，夫家送上禮物以正哥兒清白。按理，楊麗和賀小柱未圓房，這儀式必須等圓房后再辦。但賀楊兩家么么都覺得，小孩子是在自家眼皮底長大的，兩家也是知根知底的，儀式早兩年辦了也沒什么不妥，干脆直接辦了。不過，本應(yīng)由楊家大排宴席招呼村里人，就改為兩家親戚坐一起吃一頓飯。正式的宴席還是等兩年后再辦。

    家里多了一個(gè)人，賀家個(gè)人的生活還是老模樣。賀老大和賀小柱日出而作，日落而歸。賀小花用自己存下來的銀錢托人打了一個(gè)木板車。挑水運(yùn)水，只要一個(gè)人就可以處理了。省下一個(gè)人的勞力，賀老大父子也無需太勞累。十二歲的賀小虎上午到文秀才處念書，下午在家做作業(yè)，傍晚時(shí)分幫忙打草，砍柴，修補(bǔ)雞窩，兔子籠。

    楊麗搶了大部分家務(wù)活來做，打掃，清洗，侍候太么么。楊燕兒對楊麗是越來越滿意了。除了不下田干活，其他樣樣都做得不錯(cuò)。有了他，楊燕兒和小花空閑了許多，楊燕兒多了時(shí)間給一家大小做做衣服，或是到村里大樹下嚼嚼舌頭。

    賀小花除了偶爾下廚做一頓吃的，大部分時(shí)間就是抱著小四看是穆晟送的，上面有穆晟的批注，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簡單表述書中含義。

    講述修身治國道理的，賀小花翻一遍，大致看明白就丟一邊，雜記游記類的，翻翻看不明白的記下來，下次送東西時(shí)，找穆晟來問。

    賀小花把腦里記得的菜譜，在家里先做一遍，覺得味道差不多，就帶過去給穆晟。穆晟讓廚子做好，又帶回南河村讓賀小花試菜。一來一回，賀家人和穆晟越來越熟絡(luò)，就連原來對穆晟提防的賀小虎現(xiàn)在也能和穆晟坐一桌子上，說說笑笑，討論些學(xué)問上的事。穆晟所拜師傅是府城有名的夫子，各類知識(shí)道理通透清晰，談?wù)搯栴}，不急不緩，既能引經(jīng)據(jù)典，又能從平常生活中選取例子。一來二去，以致穆晟每次來到賀家，賀小虎主動(dòng)拉著他，討論一番。

    秋去春來，春去秋來。眨眼間就是兩年時(shí)間。

    賀家的雞群，兔子群越來越大。兩年時(shí)間，兩只兔子生了一窩又一窩，每天兔子和雞群爭地盤，糞便拉得到處都是，把前院弄得一團(tuán)糟。

    賀老大和楊燕兒盤算過，決定買下了竹山山腳，自家田地旁邊一塊約四畝大的旱地，搭了一排兩層高的雞窩和兔子棚，一間小屋作為守夜人住的。賀老大和賀小柱輪流看著。

    兔子rou毫無意外被推銷到縣城里，穆晟稍加宣傳，紅燒兔子rou就成為一道頗受歡迎的風(fēng)味菜肴。酒樓掌柜看著賬本，心滿意足地計(jì)算自己的花紅。

    賀小虎念了一年縣學(xué)，十四歲那年，一舉奪下府試頭名，被學(xué)官推薦入讀府學(xué)。賀家出了一個(gè)十四歲的秀才，南河村出了一個(gè)頭名秀才。中試消息傳來的那天，村里敲鑼打鼓，炮竹聲震天。賀老大和楊燕兒站在門外，接受大家的恭賀，兩人皆是笑得合不攏嘴。考上秀才，賀小虎算是踏上為官之途的第一步。

    沈么么也是高興的，賀小虎考中頭名秀才，有光彩的不單是賀家，姻親楊家也是面上有光，證實(shí)當(dāng)年沈么么把楊麗嫁到賀家不是委屈了哥兒。沈么么心里念算著，賀小虎是越來越好，日后中進(jìn)士，入朝為官，說不好將來還能提攜一下自己那正在啟蒙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