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顏_分節(jié)閱讀_61
“好惡心??!他在看我們呢!” “這東西不會傳染吧?” “怪物啊,怪物?!?/br> 人聲越發(fā)熱鬧起來,大家隨意拿過手邊的東西砸了過去。 越來越多的東西劈天蓋地地襲來。 可這一次,卜顏站起來后,卻再也沒有倒下去過。 …… 身著大紅金蟒長袍的年輕人站于高樓之上,優(yōu)雅地品著茶,一旁的白衣人皺著眉,看著下方的人道:“王爺,何必做到此番地步。” “呵。鳳凰鳳凰,我就像看看沒了毛的鳳凰是如何的?!?/br> 薄暮放下茶盞,嘖嘖嘖了幾聲,搖了搖頭道:“哎,還真是比雞都不如呢?!?/br> 一旁的白衣人不再說話,盯著人群中央被羞辱的卜顏。 薄暮順著白衣人的目光看了過去,笑容越發(fā)意味深長起來:“嗯……怎么說也是將門之后,這骨頭還硬。算了算了,這樣也就差不多了。本王不過是想讓他更清楚他應該做什么而已?!?/br> “到此為止吧,去叫人把他……”薄暮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 突然一道身影從眼前掠過,接著人群轟然而散。 有人救走了卜顏。 “齊淵的身手還真是不減當年啊?!北∧盒α诵Γ杆傧г谧约阂曇袄锏纳碛暗?。 —————————————————— 夜色沉沉,燭火微晃。 沾染了鮮血的信紙被展開,靜靜地躺著。 一雙指骨清秀的手緩緩慢慢地撫過它們。一遍又一遍,溫柔而耐心,紙面上的折痕似乎都被漸漸地撫去了。 忽而那手又停住了,一會過后,一顆顆小小的紅豆被擺在了桌面上。 一顆,兩顆…… 共三十七顆。 卜顏伸出手去,再把紅豆一顆一顆小心翼翼地裝回小袋子。 桌上還余下十顆。卜顏又再細細地數(shù)了一遍。 十顆。十顆紅豆。一顆不多,一顆不少。 “還有十天你才回來?!辈奉伒闹讣馔T诹说谑w紅豆上。漸漸地施力,咯得生疼。 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女子身穿著黑色的斗篷進了來。 來者其實就是白天彈琴的那位女子,而女子正是云曉夢。 當初云曉夢將自己的身份透露給顧卿之后,顧卿便將她的身份告訴了卜顏。 云曉夢,亦或者說是程曉清。前太傅程國明之嫡女。程家的覆滅說到底是帝王之家權力更迭的必然。發(fā)跡于岷和帝,岷和帝后廢太子,新立儲君。眾皇子中九皇子深得寵愛,謀略不足。四皇子最有才略,帝王之資上佳,可心不在天下,謀皇位只不過不甘,為他那死于冷宮之中的母親不甘。 岷和帝當初心疑四皇子生母—柏妃不忠。將其打入冷宮,甚至對于四皇子是否是自己的血脈也心中不確。他與這個兒子之間的隔閡與間隙是無法消除的。 本想就用著這兒子到處為自己平平天下,安穩(wěn)邊境,卻不想竟讓他悄然發(fā)展起了自己的軍權。朝中大半武將基本歸于他。 只消一個揮手,便會有軍隊破宮門而入,逼宮的戲碼遲早得上了。岷和帝心知挽回無效,終乖乖讓出了帝位。四皇子稱帝,也就是后來的岷高帝薄勘。但岷和帝不服,不放心,死了之后還留下了文臣裴家和程家作為牽制。 老子和兒子做到這份上也算是絕了。一個死了還要管著,一個等老子一死,能力夠了。便把老子之前的根拔干凈了。分毫不念。 程家便是因這個原因而被滅了的。程府覆了之后,九王爺薄暮救下了程曉清,并以她的弟弟做要挾,要她入醉夢閣為自己傳遞打探消息。結(jié)交朝中權力。但后來程曉清才知她的弟弟其實早已程府覆滅的時候死了。心灰意冷之下她決意退出醉夢閣。正巧薄暮也被岷高帝重重一打擊。此后也就風平浪靜下來。 現(xiàn)如今各方勢力洶涌,九王爺薄暮抓住時機卷土重來。程曉清作為兩朝太傅程國明的嫡女影響自是不同一般的,于是九王爺薄暮又將程曉清重新牽扯了進來。 卜顏也就順著將計就計。 “顏公子。”云曉夢放下帽子道。 卜顏回過神來,隨即站了起來,略行了一禮道:“云姑娘?!?/br> 云曉夢點了點頭,遞過一張紙道:“這是部分他近期在走動的幾個官員的名單。” “有勞姑娘了。” 云曉夢看了看卜顏道:“今日他下手極其之重,公子的右肩如何了?” 卜顏笑了笑,回道:“無礙的。倒是姑娘你身上有孕。凡事請務必多加小心?!?/br> “公子可會改變主意?”云曉夢靜了片刻方才問道。 白日,薄暮丟給卜顏的那份帶血的書信,實則是前任五品太史令司馬伯叔給他兒子留下的血書。 四年前,也就是岷高帝元和年。 岷高帝病重,聽信術士之言,秘密收集了五顆陰年陰月陰日吉時的人心做藥引。而其中一顆心便是取自卜顏父親的副將鐘衛(wèi)的兒子鐘起。元和年元宵節(jié),四皇子叛亂逼宮,鐘衛(wèi)為報殺子之仇加入叛軍。顏氏軍派人稟告顏墨,可顏墨將軍的府邸卻早已火海一片。顏氏軍以為是岷高帝下旨滅了顏氏一門。而實際上是四皇子為拉攏顏氏軍,想逼他們一同加入反叛隊伍以助他一臂之力,而使用的反間計。 四皇子逼宮不成,被太子薄容斬殺。岷高帝不愿在史書之上留下被自己兒子逼宮的事實。遂命令當時的太史令司馬伯叔改史記錄。 司馬伯叔不肯,以死明志。留下一封書信于自己的兒子。 顏氏說到底竟也還是淪為皇室權力爭斗之間的犧牲品。枉顏墨以為倒了一個顏府,死了一族的人,能保全顏氏的忠烈之名。到頭來全是一場空。 薄暮將此透露給卜顏,自是為了激出他心中更深的恨,讓他更好地為自己的謀反之路服務。 云曉夢是明白卜顏心中此刻的心情的。如此打擊怕是非一般人可忍受的。 卜顏靜了很久很久,輕輕捉起桌上的一顆紅豆,才道:“想是想過,但終究不會去做的。” 聞言,云曉夢長舒了一口氣,道:“公子果然是將門之風?!?/br> “不過是無奈,為了父親罷了?!辈奉佇Φ妹銖姟kS即道:“離人客棧與水間閣有一河流,此河流共通,注入水間閣的蓮花池,以后姑娘傳遞信息通過此河即可。也可免去諸多麻煩?!?/br> 云曉夢頷了頷首,神色猶豫不定,道:“不知公子如何看待今日九王爺身側(cè)的那位白衣人。” “你知他身份嗎?”卜顏淡淡問道。 “前中書令之子裴君知。”云曉夢正色答道。 卜顏想了片刻方才答道:“姑娘雖與他有些交情,但在此事上,終歸現(xiàn)在是敵是友還未可知。切莫暴露身份,我若能說服他自是極好,若是不能也就只好作罷了?!?/br> 云曉夢點頭答應。 要事既已經(jīng)商量完了,兩人也就作了別。 卜顏將云曉夢送走后,又回到了房中,看著桌上散落的紅豆,癡愣片刻。 想起自己當初為方便行事,還把離雪托到了別處。夜深,寒意更深。 “顧卿,快些回來吧。我有點想你?!逼>肓艘惶欤奉伣K是忍不住合上門后就直接順著門坐到了地上。臉埋在手心當中。濕了一片。 明天去把離雪接回來吧。卜顏想著。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他,沒有離雪,只有自己。有時真抵不過夜間的深重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