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任麗和姨爹李凡第二天抵達B市時，天還在下雨，向長寧也沒有車，任麗那邊想讓他去車站接他們到租的地方，向長寧拒絕掉。

    任麗絮絮叨叨抱怨半天，向長寧也不多說什么，也不開外放，只調(diào)大音量將手機扔一邊任由她說，電話那邊沒聲后，向長寧應一聲就掛斷了事。

    任麗沒有再打電話過來，可能也是掂量著他們的親情并不牢固。

    而她還接下來在市醫(yī)院的檢查少不得還要勞煩向長寧幫忙，生生忍了下去不愉快。

    這是向長寧的猜測。

    不過他很確定這就是事實。

    周日向長寧開始值急診，和況夏一起。

    等前面的病人都看得差不多，空閑的時間里，向長寧想著況夏是內(nèi)科的博士，順便摸出了手機給況夏看任麗的報告圖。

    兩個人在急診里面侃天侃地。

    況夏掃了一眼，問了下病況，隨手將手機還給向長寧說：“肺炎或者肺結(jié)核吧，能治好，死不了。話說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這是你親人?。磕闩驴床缓媒o我看的？？”

    向長寧收回手機，言簡意賅道：“確認一下。醫(yī)者不自醫(yī)。是親戚。”

    況夏在大學時期和向長寧都是學霸型，互相之間也交好，況夏想了一圈，歪頭感覺不對：“你還有什么親戚，你不是……？”話說到后面有那么個指代意思，沒說完。

    向長寧沉默片刻，覺得這事情也瞞不過去，直說：“是我姨媽，這是她的拍片。”

    況夏表情從問號漸漸變成驚嘆號。

    “就、就……那個？”

    “嗯，是”

    況夏一臉有話想說的表情。

    向長寧直接：“有什么就問。”

    況夏悄咪咪小心試探：“那個、以前班上一直傳，說你大學生活費都是自己賺的，你姨媽他們真的，真的沒補給你一些開銷啊？”

    向長寧眼皮掀了掀，淡然：“自己賺的，給過沒要?！?/br>
    況夏聲音更小：“你討厭她吧？”

    向長寧想半天，說：

    “……恨過。”

    “不恨了。”

    難得向長寧多說了兩句：“本來我也算不上她的責任范圍，其實她對我怎么樣都是正常的，只是當時年紀小，天真覺得親人應該是……

    “是互相支撐的存在吧?！?/br>
    況夏對向長寧的事情是有耳聞的。

    包括當時他姨媽來學校，對著老師給向長寧出柜的事情，她恰好在場也都記得。

    她姨媽拽著老師問：向長寧是同性戀能不能治好——

    老師當時那個大寫的尷尬?。?/br>
    極品得一筆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向長寧倒是平靜淡然：“我媽家里上面有個長輩是這上面大病去世的，可能她怕吧，人老了都會有點，來市醫(yī)院檢查也好，正好我和她說清楚一些事情，以后不往來了?！?/br>
    況夏小聲逼逼：“那不是又要來折磨你?！?/br>
    向長寧失笑，自己摸了根煙出來：“那有什么辦法，男朋友可以分手，老婆可以離異，親戚嘛，關(guān)系都是生來一輩子的?！?/br>
    說完起身出門，同時掏出打火機，點燃手上煙。

    #

    周一向長寧的早班，先帶著姨媽在縣醫(yī)院的原片去找呼吸科的老醫(yī)生，讓老醫(yī)生看一眼了解個大概，片子中又夾雜著一系列報告，呼吸科老醫(yī)生給看了一遍，問完病情反應。

    呼吸科老醫(yī)生道：“不是大事，不過這有幾個檢查是一周前的了，按照規(guī)定，保險起見今天再復查一次吶。”

    “那掛您的號吧，她的卡在我這兒，您先給開檢查如何？”

    “可以，卡拿來吧。”

    向長寧感激，囁嚅補了句：“謝謝您?！?/br>
    老醫(yī)生笑笑：“說什么呢——”

    以前向長寧在呼吸科輪科的時候，和老醫(yī)生可熟，跟著他學習還幫他每天端茶遞水的，按情分算是一個后輩。

    向長寧也笑了笑。

    拿著一系列單子，向長寧往外走，本來外顯的情緒慢慢內(nèi)斂，逐漸又變得面無表情。

    走到外間廊道，向長寧繞到一個僻靜的角落，長凳上正坐了一對中年夫妻。

    向長寧早上拿了片子還沒說上幾句話，這才能算是好久不見的，第一面。

    向長寧淡然走近，中年婦女也見著他了，站了起來，笑容有些生硬，身邊的男人倒還好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么多年的工作經(jīng)歷使然，沉穩(wěn)許多。

    向長寧走到兩人面前，道了句：“姨媽，姨爹，好久不見?！?/br>
    任麗笑容虛虛掛在臉上，硬撐著熱絡：“長寧啊，好久不見，你醫(yī)生當著，現(xiàn)在看起來真是有模有樣了。”

    向長寧淡淡：“干久了行業(yè)習慣會深入生活?！?/br>
    任麗隨意點頭，姨爹李凡重點不在這里，問向長寧比較直接：“那個，片子這些，主任怎么說的?。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