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帶著林汶上車之后，就感覺到林汶跟個瞬間蔫了的葉子，渾身跟沒骨頭似得倒在沙發(fā)里皺著眉。

    “不該讓你等那么久?！卑追矅@了口氣，給他把暖氣打開，“你跟個大熊貓似得?！?/br>
    林汶抬眼皮都費力：“你夸我還是罵我呢……”

    “心疼你?！卑追泊蛄藗€哈欠，“我開不動了，我們要不去開個房吧……”

    他剛說到一半覺得這句子哪里不對，林汶也馬上轉(zhuǎn)頭看他，連費力抬的眼皮都抬起來了：“？？？”

    “我想睡覺，我這屬于疲勞駕駛?！卑追舱f，“你也需要休息不是嗎?！?/br>
    “……”林汶又靠了回去，低聲說，“算了，去我家吧?！?/br>
    他家離這倒是真的不遠(yuǎn)，白凡把車開進(jìn)他租住的小區(qū)，關(guān)上車門四周環(huán)顧了一下：“買的？”

    “買不起。”林汶關(guān)上副駕駛的門，費力地掏出鑰匙，示意白凡跟上他。

    白凡跟著他進(jìn)了門，看見林汶那收拾得干凈的房間。林汶脫了外套，趕緊開了空調(diào)：“你隨意吧，就一個房間一個廳，白總您也別嫌小。”

    “你一個人住嗎？”白凡脫了外套掛在門前的衣架上，林汶正蹲在地上給他掏了雙拖鞋出來，露出他毛茸茸的發(fā)頂。然后他抬眼，雙眼睜得滾圓：“不然呢？我還和劉辰住嗎？喏，拖鞋?！?/br>
    白凡脫了鞋，穿上柔軟舒適的拖鞋，那睡意又漸漸襲來了。

    他剛想開口，林汶猛然一個起身，結(jié)果沒站穩(wěn)，往前踉蹌了一下。

    白凡抬手抓住他胳膊，細(xì)棍子一樣的一把骨頭。等林汶站穩(wěn)了才松開，問道：“吃個藥吧，你家藥在哪兒？”

    “那個柜子里?！绷帚胱缴嘲l(fā)上，吸了吸鼻子，“……好難受?！?/br>
    白凡在柜子里找了一陣，一個個藥盒子看，還時不時問林汶：“你嗓子疼嗎？鼻子流鼻涕……你肌rou酸痛嗎？還有哪兒不舒服？”

    問完了話，又去廚房給他燒熱水，拿著礦泉水兌了杯溫的，悄悄試了一口，溫度可以才端到了林汶面前。

    林汶靠在沙發(fā)里接過，小聲道：“謝謝。”

    白凡坐到他旁邊的沙發(fā)上，兩人就沉默了下來。林汶雙手捧著杯子喝水，蒸汽把杯壁熏出一層白霧，他在白霧之后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等自己反應(yīng)過來，怎么的就和白凡在家里無言對坐了？？……

    白凡抬手揉了一把頭發(fā)，身子前傾搭著手，“我為了徐以青海外的一部電影的宣發(fā)工作一晚上沒睡覺……最近壓力太大了，在劇院里真的一下沒忍住……不是故意晾著你的?！?/br>
    林汶放下水杯，本意也只是隨口說：“也就徐以青能讓你一晚上不睡覺了?！?/br>
    但說出口后怎么覺得這口氣那么跟吃醋似得。

    他下意識咳了一下，不咳還好，一咳嗽更像是在掩飾。林汶轉(zhuǎn)過頭去想拿杯水喝，鼻涕先流了下來。

    他又只能手忙腳亂去找紙，紙在白凡的一側(cè)，他得前傾身體繞過白凡，白凡倒是先于他抽了一張。

    林汶以為他要遞給自己，白凡卻抬手掰過他身子，捏在了他的鼻子上。

    “白……白白……”林汶嚇了一跳，聲音都破了，“我自己……”

    “沒事?！卑追步o他擦了擦，又抽了一張。

    那神色和姿態(tài)，和三年前那個會議室里溫柔的人又重合在了一起。同樣的人，同樣的氣氛，同樣的事情，林汶愣在那里任他給自己擦著鼻涕，看他連指尖都是溫柔的，心中那些蠢蠢欲動的東西又要呼之欲出了。

    白凡給他擦了一會，發(fā)現(xiàn)怎么也擦不干凈，往上看了看，看見林汶愣了愣盯著自己，眼睛都濕了。

    白凡揚了下眉毛，小指揚起來蹭他眼角，失笑道：“你怎么了，給你擦個鼻涕還擦哭了?！?/br>
    “我們怎么就……走到這樣了呢……”林汶輕聲說。

    白凡丟了紙，又抽了一張，細(xì)細(xì)給他擦著，薄唇帶著一點笑：“……你這會意外的很可愛，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了嗎？”

    “也沒有……”林汶說，“是不是還是覺得以前的我好一點？”

    白凡搖搖頭，掀起眼皮看他：“想聽真話？”

    林汶自然點了頭。

    “以前和我在一起太小心翼翼了，現(xiàn)在有血有rou了點，比較像個真的你?！卑追舱f，“我知道這些年你過得挺辛苦的，包括當(dāng)時……是我沒顧及你的感受?！?/br>
    林汶往后躲了下，窩到沙發(fā)后面的坐墊里：“過去那么久了，我都不在意了?！?/br>
    “你不在意？”白凡把紙扔了，起身去洗手，“這幾年是一直想爭氣給我看，還怕我不知道么?！?/br>
    “我爭氣給我自己看?！绷帚肫教芍C在沙發(fā)上，剛才吃了藥，不知道是不是藥效來得特別快，眼皮開始打架，“……白凡，你剛不是說你困了么?！?/br>
    “嗯?！卑追蚕春檬只貋?，已經(jīng)站在了沙發(fā)邊。林汶無力地抬手指指臥室：“你去睡床吧，一晚上沒睡好好睡一覺吧，晚安?！?/br>
    白凡沒說話，還是垂眼看著他。林汶瞇著眼像只貓：“怎么了？”

    他剛說完，白凡手插在他的腰下，把他攔腰抱了起來。林汶手勾著他的脖子，有些驚恐地看著白凡。他們兩雙眼，一雙狹長一雙瞪大，挨得很近，幾乎要觸碰到了對方的鼻梁。

    “干嘛……？”林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