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迎來盛夏時(shí)，白辭慕回了一趟山河路。

    自打那日聯(lián)合顧深結(jié)束了與東洋人的戰(zhàn)爭后，白辭慕便回了惠城，此番來榕城也不過是有要解決和處理的事罷了，順道才去了趟山河路，想著要將宅子里的東西都帶走。

    車開進(jìn)山河路時(shí)，白辭慕的臉色有些難看。副官回頭看了他一眼，猶猶豫豫得開口，“將軍，不然我一個(gè)人去收拾吧，宅子里也沒什么打緊的東西了。”

    白辭慕的眼神落在窗外枝繁葉茂的大樹之上，輕輕搖了搖頭。

    “去看看吧?！?/br>
    “往后，也不會(huì)再來了。”

    車開過顧深和遲遲家門口時(shí)，遲遲正在院子里澆花。遠(yuǎn)遠(yuǎn)得白辭慕就看到了他，只是一眼而已他便有些情不自禁，有些心潮澎湃。

    看著他同顧深并肩而立，看著他側(cè)過頭來對(duì)著顧深笑，在這樣盛夏的日頭里顯得格外歡愉，白辭慕的心又慢慢軟了下來。

    白辭慕突然想起那年夏天落了雨的傍晚，自己頭一次見到他的時(shí)候。

    若是那時(shí)自己能上前同他說上兩句話，或許今時(shí)今日自己與他的境況會(huì)有所不同吧。

    白辭慕的宅子里的確沒什么要緊的東西，他不過是想順道來看看遲遲罷了。雖然總聽人說他過得好，可心里還是想著見一面，哪怕他不見自己也無妨，遠(yuǎn)遠(yuǎn)得看上一眼也已足夠。如今人已見了，他看起來過得也好，白辭慕便不想再多留，隨便收拾了些雜書便要走。

    白辭慕還沒走出家門，便聽到了門口有人在叫自己。

    “白先生，白先生，您在家嗎？”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白辭慕猛得轉(zhuǎn)過身去。見朝思暮想之人就站在門口，雖然身邊跟著顧深，可白辭慕心里還是忍不住欣喜起來。

    見白辭慕看了過來，遲遲笑著朝他揮了揮手，眉眼之間有幾分對(duì)待老朋友的歡喜。

    白辭慕的心口有些緊，他深深吸了口氣，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顧深看了他一眼，同他微微頷首便退到了一邊等著遲遲。

    遲遲咧著嘴將手里提著的一只紙袋遞給他，“院子里開了很多花，我曬了些用來做花茶，早就想著給您一些，不過一直未見您，今日倒是湊巧了?！?/br>
    遲遲說著，看了眼屋里忙碌的下人，“您這是……要走？”

    白辭慕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過他手里的紙袋，抬眼看他。

    “多謝?！?/br>
    遲遲笑了笑，搖頭，“不客氣的?！?/br>
    “白先生，其實(shí)有句話我一直想告訴您?！?/br>
    未等白辭慕開口問，遲遲便接著道，“我一直覺得您是格外出色，格外正直的將軍，謝謝您做出了正確的決定?！?/br>
    白辭慕有些愣住，他緊緊得看著遲遲，企圖從他眼里看出些許挽留和不舍。不過看到底，也只有幾分欣賞，幾分感激罷了。

    白辭慕笑了下，有些苦澀，“不必謝我，我只是做出了我認(rèn)為對(duì)的決定。”

    遲遲了然得點(diǎn)頭，抱拳在胸口，“相識(shí)一場(chǎng)，格外榮幸?！?/br>
    “愿您今后，前程似錦。”

    不過是一句“前程似錦”罷了，竟叫白辭慕有些紅了眼。

    他暗暗吸了口氣，牙關(guān)緊咬，重重點(diǎn)頭。

    “也祝你……平安喜樂?！?/br>
    話已說完了，遲遲也無需再留，他歪著頭笑了下，轉(zhuǎn)頭往顧深那邊走。

    見他就要走了，就要徹底遠(yuǎn)離自己了，白辭慕忍不住叫住了他。

    “遲遲！”

    遲遲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等著他開口。

    白辭慕喉頭輕動(dòng)著，看向站在一邊正靜靜等候的顧深，見他的眉目之間只余下坦然和信任，白辭慕突然有些難以喘息。

    他抿了抿唇，將眼神落在遲遲的臉上，像是要挽回最后的尊嚴(yán)，也像是要為這段漫長又短暫的喜歡畫上最后的句號(hào)。

    “遲遲。”

    “我不是愛你，我只是想贏?！?/br>
    遲遲頓了下，又笑了出聲。

    他點(diǎn)頭，“一路平安?！?/br>
    白辭慕靜靜得站在門口，看著遲遲和顧深手牽著手離開自己的家，走得越來越遠(yuǎn)。那些從前與他的相處，與他的過去，還有每一個(gè)站在臺(tái)上的他的模樣都涌在眼前，讓白辭慕有些鼻頭發(fā)酸。

    他知道，經(jīng)此一別，再不會(huì)相見。

    副官收拾好東西后便上前來喚了聲白辭慕，“將軍，都處理好了?！?/br>
    白辭慕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走吧?！?/br>
    來這一趟，也不算遺憾與可惜了。

    興許是快樂的時(shí)光總過得格外快，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榕城就迎來了新一年的初雪。

    下雪的時(shí)候遲遲正在院子里查看前幾日生病的小樹好了沒，雪花掉下來的時(shí)候他還有些不敢相信，畢竟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到下雪的時(shí)候。

    遲遲抬頭時(shí)便瞧見雪花一片一片往下落，像去年自己蹲在院子里看雪的時(shí)候一樣。

    遲遲心中驚喜，丟下手里的東西便跑進(jìn)屋里去叫顧深。

    “顧深！顧深！下雪了！下雪了！”

    顧深正在沏茶，聽到他的聲音便抬頭一看，見外頭落了雪，他也有些驚訝，放下手里的茶壺就走了過去，將遲遲的手牽著，放進(jìn)了自己的口袋里。

    “怎么像個(gè)孩子，見了雪這般高興?！?/br>
    遲遲咧著嘴“嘿嘿”得笑，拽著顧深跑到院子里，伸出另一只手去接雪花。